男子坐下,转身看了看凌晨,发现凌晨正打量着他,微微笑了笑。凌晨见男子微笑,又是一个人,猜测八成是因为中秋节,一个人太孤独,从医院逃出来,走动走动。
凌晨打量后转回身来,男子从口袋中掏出一包香烟,凌晨再次侧过身,男子朝他递了一支过来,仔细一看,倒不像是便宜货色,凌晨微微一笑,道:“谢谢,我不抽烟。”心想:“即使抽,我也不敢抽你递给的,谁知道里面掺了什么?”
男子将多抽出来的香烟放进烟盒里,装了起来,掏出火机,凌晨也仔细看了那火机,也是个名牌,估计要好几千,甚至更贵,但是不是仿制品,自己就无法鉴别了。男子点了香烟,深吸了一口。“怎么一个人?”男子开口问道,语调中带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相惜之意。
凌晨微微一笑,转回身,目光看向餐馆,道:“一个人出门在外,这里没有亲人,就一个人看着别人团圆了。”
“还没结婚?”
男子食指和无名指夹住香烟,从口中取出,吐出浓浓烟雾,双目正视前方,但在他眼里,似乎眼前的这一切都不存在,视线穿透眼前的切,看到的是萦绕在脑海中一家人围在一张大桌子前幸福快乐的情景。
“还没。”凌晨低下头,似乎对自己的人生有些失望,对上官虹玥有些愧疚,遗憾。
“没结好。”
凌晨听后抬起头,转过身看着男子,见其似有所思的样子,便知他的人生经历肯定很丰富,但希望自己到了这个年纪,还是不要有这种想法的好,凌晨看了一眼,再次低下头不语。男子见凌晨不语,转过身看了看凌晨。
“结了也好。”男子说完笑了出来,笑声中不带有一丝嘲笑,倒似是对自己走过人生的一个回味,回味中带着苦涩,也带着得意。深深再吸了一口,接着道:“不结怎么会知道没结好?”
“人们总是怀念失去的东西。”凌晨也似有感触起来,突然觉得旁边的男子不似有歹意,好心劝道:“病了就不该抽烟。”
“很多事你很珍惜,后来发现珍惜也没什么用,于是便会试着糟蹋看看,会有什么样的区别。”男子没在笑得出口。
“我叫凌晨。”凌晨听男子的话总有深意,倒不似一般人说得出来的,于是便做了自我介绍,当是交个朋友。
“叫我德叔吧。”德叔不看凌晨,慢慢吐着口中烟雾。
“你也一个人?”凌晨问道。
“是啊,本来不是的。”
“哦?”
“至少昨天我的病床前足足围着七八个人,我仍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后来呢?”
“后来?吵翻了,两个儿子都走了,带着对彼此的不满,好好的一家人,说散就散。”德叔说道此处,语调哀愁,侧看过去,双眼中散发出无奈的目光。
“为何?”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那个父母又能做到完完全全的公平呢?”
“既是兄弟,只要不是一边倒,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因为人心的欲望很难满足,因为他们身后的女人不会当对方的女人是姐妹。”
凌晨一听,必想定是一个家长里短的故事,心中暗自为自己家庭和睦倍感得意和欣慰,但也不想再去过问别人的家事,虽然他知道此时孤独和无奈充斥着德叔的内心,也许正想找个人倾述,而且最好是个陌生人,只好等着德叔接着说下去,如果他自己不说,自己也不会去问。
德叔似乎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意思,看了看凌晨,道:“既然一个人,为何来这里?”
“看别人吃团圆饭。”
“我也是,就当是自己和家人在吃,有幻想也是幸福的,只要能忘记过往。”
一支烟已快被吸完。
“要接着讲你的故事吗?”凌晨笑了笑,表示自己愿意做一个聆听着。
德叔似乎就等凌晨这句话,听后不免笑了笑,接着他的故事道:“两个儿子,在我病重都很热心地过来看我……”
“病重你还抽烟。”凌晨无奈地笑了笑。德叔也笑了笑,接着道:“但是来到不久,两兄弟便提起立遗嘱的事情,本来这事是我之前提过的,他们那时提及,我倒也不生气,公司股权好分,各得我持有股权的一半,但关于房产,三套价格各不一样,如何能均分,总不能劈成两半吧,再说了,另外两套价值的评估各执一词,还有一个女儿,我不可能只给他哥俩吧?吵着吵着,一个不服一个,不欢而散。其中一个……”说到此处,德叔的手机突然响了,德叔也没再接着讲下去。
德叔掏出手机,是一条短信,凌晨见德叔露出开心的笑容,不免偷偷看了看,见德叔用的手机倒不是什么高档货,就是个普通的华为,手机屏幕上看到一个备注为“广志”的联系人发来短信,主页上只看得到前几个字“爸,还是祝您中秋节快乐……”
凌晨看了几个字,觉得再看便是对别人隐私的不尊重,便将目光移到德叔充满幸福笑容的脸上,只见德叔笑着打开短信,过了两秒,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凌晨见后,推测后半部分估计还是关于遗嘱的事,摇了摇头。
德叔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凌晨正打算接着听德叔的故事,德叔也将手机装到口袋里,准备接着继续未讲完的故事,刚开口,手机再次想起,不过铃声却不同。德叔皱了皱眉,伸手掏出手机,凌晨也懒得再去看是谁打来的。
只听德叔道:“喂,吴总监……”接着惊道:“什么?”“你确定吗?”
凌晨听后转身看去,德叔站起身体,神情紧张,凌晨不知是什么事,仍坐在地上,抬头望去,德叔拿着手机的右手止不住发抖,甚至听到牙齿相互撞击的声音,凌晨见状,也站了起来。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凑到这么多的现金?”德叔这般似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却在此刻差点哭了出来。
凌晨心道:“这儿子也太不孝了,父亲如此病中,竟如此这般苦苦相逼。”
“行,你先把公司财务备用的现金全拿出来,其余的我们再想办法。”德叔手一直不停抖动,耳边的手机不停上下晃动,时而压紧耳朵,时而离得甚远,然后慢慢放下,转过身呆呆看着凌晨。
“德叔,怎么了?先别生气,您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事可以慢慢商量。”凌晨安慰道。
“广……广志……一家人……被……被绑架了。”德叔似乎喉咙僵住了,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困难。
“绑架了?”凌晨惊道,突然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急忙看了看周围,生怕被行人听到,好在人来人往,也没人注意到他俩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