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将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早‘春’破晓之前的寒风让站在院中的安‘玉’善感觉一阵凉爽。
这场在极简陋环境下的手术让她累得满头大汗,整个过程中,简儿都在紧张而又用心地担任她的助手工作。
“‘玉’善,快来洗洗手,然后躺回‘床’上休息一下!”简儿拉着安‘玉’善到了热水盆前,就像她承诺的那样,像个姐姐一样用心地照顾她。
“简儿姐,我没事,只是好多年没有做这样的手术了,一时有些手生!”头皮缝合手术本就不简单,即便在外人眼中,她的手术动作十分纯熟,但安‘玉’善心里很清楚,她是咬着牙坚持下来的。
“我还从未见过你拿针给人缝头皮来治病的,要不是我认识你,真要吓晕过去了!”简儿此刻的脸也有些发白,刚才给安‘玉’善帮忙,她同样是咬牙坚持下来的。
“可是你做的很好,要没有你在我身边帮忙,这场手术不会这么顺利成功的。”安‘玉’善看着简儿赞许地说道,“不过,现在那孩子还有些发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醒来不知道又是什么样子。”
“这些事情你就别担心了,赶紧去休息!”简儿把她拉进了房间,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安‘玉’善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剩下的就要看那个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或许真是累及了,安‘玉’善头一挨‘床’就睡着了,而简儿在她入睡之后,看着她放松的睡颜这才起身。
只是,她刚把房间的‘门’关上继续往厨房走去的时候,身后一道影子已经推‘门’进入了安‘玉’善所在的房间。
刚刚入睡的安‘玉’善还没有进入深度睡眠中,再加上她现在感觉更敏锐,几乎是有人刚走进房间她便睁开了眼睛。
犀利的眼光扫向那朦胧夜‘色’中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身影,刚刚被简儿吹灭的房中烛火又被来人点燃,一直处于戒备状态的安‘玉’善看清来人的容貌,暗中松了一口气。
她不明白程景初一个少将军此时来她房间干什么,但扫过他‘阴’晴不定的冷淡面容,不知为何,她又变得有些紧张,似乎他那双正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能看穿她的内心一样。
这个成长之后的男人变得越来越让人觉得危险,目光中透出令人胆寒的威压与惧意,但安‘玉’善却是不怕的,她勇敢而尽量陌生又带些生气地看向他。
“不知道少将军深夜来访究竟有何要事?我答应你的事情正在办,你答应我的事情可要快点!”她还想快点回家呢。
“你,到底是谁?”季景初又走近了安‘玉’善一步,仿佛暗夜的君王看着他早就觊觎已久的猎物。
“一个陌生的过路人!”安‘玉’善回避了他的眼光。
从在山下村的时候,她就知道程景初眼光有多毒,明明自己两世为人却还能轻易被他看穿心思,好在三年过去了,她也懂得了隐藏。
“陌生?那你告诉我,你那些缝合技术还有你的医术究竟是从哪里学的?”季景初步步紧‘逼’地又靠近了安‘玉’善。
“跟我师父学的!”打马虎眼谁不会呀,安‘玉’善对于程景初的追根究底已经有了猜测,故意逗着他。
“你师父是谁?”季景初每问一句,都要前进一步。
“我师父是个怪老头,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而且他早就死了。”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既然少将军这么闲,不抓紧时间想出破城之计,那就自己去查,我不是你的犯人,我有权利不回答你的问题!”安‘玉’善已经坐在了‘床’沿,嘴角挂着笑。
“你急着去砾州做什么?”季景初此刻和安‘玉’善的距离只剩下一臂之遥。
“回家!”安‘玉’善觉得眼前的程景初快像一座高山压了过来,她猛地站了起来,打算走去窗边,却被他一把抓住纤瘦的手臂,“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到底是谁?”问题又回到了最初。
“你想让我是谁?还是,你知道我是谁?我是谁,这和你有关系吗?”安‘玉’善脱口而出地问道。
“当然!”季景初拉近这最后一步,带些邪气地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三年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家人的情况?你娘她——”
再次见到安‘玉’善,季景初从她的容貌上还是无法确定她的真实身份,但是连番的问答,他找到了过去在山下村与她相处时的那种熟悉的感觉。
不过这最后半句则是最直接的试探,而且很显然奏效了。
安‘玉’善脸‘色’都有些变了,反手抓着他的胳膊,急问道:“我娘她怎么了?”
“呵呵呵,你承认了!”季景初猛地‘抽’出手臂将她牢牢抱住,脸上的笑容就像沉默冷硬的石头上开满了鲜‘花’,又像黑暗中撒进了久违的阳光,一下子将他周身包裹的‘阴’霾全都照亮。
但有些懵的安‘玉’善却立即明白了他的用心,这个家伙三年不见鬼心眼竟然越来越多,像个恶作剧的小孩子一样诈她,而且还该死的成功了。
“你放开我!”即便三年没见,他们两个还没有熟到一见面就拥抱的程度,古人可没这么热情。
“你……你是谁?快放开我妹妹!”已经从厨房回来的简儿先是不解房间的灯怎么亮,进来之后就看到一个男子抱着安‘玉’善,她恼怒地出声叱道。
季景初有些不舍地放开安‘玉’善,不是因为简儿,而是因为他感觉到了怀里之人的怒气,见好就收才是上策。
“我是‘玉’善的朋友,久未相见,一时‘激’动了些!”不苟言笑的季景初又变得彬彬有礼起来。
他的变脸让安‘玉’善和简儿都愣了一下,而简儿也认出了他,“你是白天那个少将军?”
“不错,正是!‘玉’善,她是谁?”季景初又看向了安‘玉’善,语气和表情都是淡淡的,没了二人独处时的轻松和随意。
“她是我结拜金兰的姐妹简儿,程景初,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家人的情况?”安‘玉’善没了耐心,她太想知道了。
“知道一些!”季景初点了一下头,“你先休息一会儿,然后我再告诉你!”
“不行,你现在就说,我一刻也等不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安‘玉’善着急地说道。
“可以,不过,这应该不是你真正的容貌吧,我想对着真正的你说话!”季景初干脆在‘床’边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简儿就算再单纯和迟钝也察觉出二人之间有些不一样,看来他们不但认识,还是很熟悉彼此的人,所以她知趣地先退了出去。
安‘玉’善因为急切也不计较程景初此刻的事多,拿一颗‘药’丸在清水里划开,然后洗净了脸,‘露’出本来的容貌。
“现在可以说了吧!”安‘玉’善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看着眼前这张比记忆中更加美丽的少‘女’脸庞,此刻正透着莹润的光芒,顾盼生辉的明眸流淌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亲近,秀气的鼻尖上似乎还悬挂着晶亮的水珠,正如清晨‘花’瓣上的朝‘露’,令人忍不住就想触碰。
这样想,他真得就这样做了,而安‘玉’善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生气,怎么三年不见,她怎么觉得程景初变得有些婆婆妈妈的,而且还喜欢像个登徒子似得‘毛’手‘毛’脚了。
“程景初!”安‘玉’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了这三个字。
季景初即便心里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孟‘浪’,但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很自然地收回手,正经端坐在那里,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刚才说我娘怎么了?”安‘玉’善忙问道。
“你娘她很好,而且她还给你添了一个弟弟。你的家人都很好,现在安家已经是惠王管辖下最大的‘药’商。”自从安‘玉’善失踪之后,季景初一直让人关注着山下村的情形,而且暗中也让程家的人多照顾安家。
“弟弟?”这个消息实在太有冲击力了,饶是安‘玉’善想过很多家人的情况,也没想到过这一个。
“没错,你失踪的这三年,不但有了弟弟,还有了外甥,你大姐也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山鱼绣坊是峰州最大的绣坊,许家这三年来已经被惠王压得再也翻不了身。”此刻简儿不在,季景初面对安‘玉’善的时候嘴角又挂上了淡淡笑意。
以前两个人在山下村,面对安‘玉’善的时候,他总会吝啬笑容,但在安‘玉’善每一次转身的刹那萧林和勿辰都能看到自家小主子那难得的微笑。
如今,他因为她而引起的笑容不再默默地绽放在背后。
久别重逢,失而复得,这些都让季景初变得一时情不自禁起来,即便他已经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和忍耐力压抑那汹涌喷薄的‘激’动,但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流‘露’出此时此刻他有多么地开心。
“你说我家成了‘药’商?”看来这三年自家发生了很大变化,每一个消息都让安‘玉’善觉得那么不可思议。
季景初点点头,在他接下来的讲述中,安‘玉’善得知三年前她被一名突如其来的高手带走之后,那些要劫杀她的几‘波’人也快速撤退了。
虽然安子洵和安正他们都受了伤,但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所有人都在四处找寻她的下落,可一直没消息。
这三年来,安家人一方面竭尽全力查找安‘玉’善的消息,另一方面在惠王和孟家的关照下,开始将‘药’酒的生意转向‘药’材。
现在山下村及其周边村落的百姓在安家人的带领下,除了进山采‘药’就是耕种‘药’田,而经过安家人炮制好的‘药’材‘药’效好,价格合理,在大晋朝广受欢迎。
“你几位堂兄如今在峰州也是小有名气,他们虽没有考取医牌,但已经都是百姓们耳熟能详的安家大夫,你三姐现在已经是安家‘药’酒坊的‘女’掌柜,就连安氏本家的人都不敢小看她。”季景初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了安‘玉’善,他一直说,安‘玉’善一直认真地听。
“没想到我不在的这三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不过只要家人都好就好!”不管他们怎么变始终都是自己的家人。
而且安‘玉’善发现,曾经在她眼中是闷葫芦的程景初这次再见他竟然话多了起来,和三年前甚或和白天见到的那个他都不一样。
此时的安‘玉’善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对她说起话就带着轻快语气的男子面对别人时,那就是一块不会说话又刺人的铁板,而一到她面前就变成令人跌破眼镜的“话唠”。
“三年的确是变了很多!”季景初也有些感慨地说道。
安‘玉’善看了他一眼,问出了一个她重新见到他就藏在心中的疑问,“你不是姓程吗?怎么又成了季少将军?”
这个问题季景初并不想现在就告诉安‘玉’善,但心底也有个声音让他不要隐瞒,所以他只是简短地说道:“我二岁的时候被坏人抓走了,是你大爷爷口中的程大侠救了我,并把我带回程家当做亲孙子来养,后来还帮我找到了我的家人。我是大晋朝人,三年前我是回京城找我的家人。”
“原来是这样,那你现在算是正式归家了?你回家,你家人一定很开心吧!”怪不得他以前身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寥感。
“我的名字已经写在季家的族谱上,不过,我并不开心!”没人真正知道这条回家的路他走的有多么艰辛,也没人能知道他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曾经寂寞的无人诉说,如今那个能让他敞开心扉的人回来了,他似快要渴死的人在极度绝望之中找到了饮水口,一股清泉先入喉,再润心。
“为什么?”安‘玉’善还是好奇地问出了口。
从见到程景初现在叫季景初的第一眼,内心深处她对他就有一种好奇感,因为好奇想要探索,因为探索想要亲近,她还是很希望和他成为朋友的。
三年未见,她生气他没有第一眼就认出她,甚至打算要和他划清界限,但他“知错就改”的迅速还算快,而且时间似乎在陌生与熟悉之间给他们打了一个模糊差。
她总觉得现在两个人相处起来有着陌生人或者男‘女’之间的尴尬别扭,但很快又有一种让彼此很欣喜的亲昵熟悉,或许这便是久违朋友相见时最真切的感受吧。
“这个问题留着以后我再告诉你,现在天已经亮了,你也该休息了,我还要赶回军营,待会儿再来看你!”季景初站起了身,现在的他身上更有了力量,困扰他几天的烦躁似乎一瞬间扫空。
“你不用着急来,我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这里,你现在是少将军,忙完你自己的事情再说,我还等着你破城后好尽快回家呢!”安‘玉’善笑着说道。
“我答应你,一定尽快攻下余州府城,亲自送你回家!”季景初许下承诺。
“好,我也会帮你的!”安‘玉’善也承诺道。
季景初大踏步离开房间之后,简儿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快步走了进来,抓着安‘玉’善的手上下打量着。
“‘玉’善妹妹,你没事吧?那个人没把你怎么样吧?”简儿觉得冰块似的季景初有些可怕。
“简儿姐,我没事,不是告诉过你,这位季少将军我是认识的,他不会把我怎样的。”安‘玉’善知道简儿对于外边的人有一种很强的戒备感。
“认识的人也有坏人的,宁婆婆常说长得好看的男人脑袋都是有问题的,看着对你好,说不定就是伤害你最深的那个人,这个少将军长得好看,可脸上的表情比山里的石头还硬,你可不要被他骗了!”
在坤月谷最初的十年里,简儿对于外边的世界并不是一无所知,宁婆婆总是给她讲外边的人和事。
不过。说的最多的就是让她不要轻易相信男人,更不要轻易爱上一个男人,那打击可能是毁灭‘性’的,所以在简儿的认知里,男人是不值得信任的,长得好看的男人更不值得信任,千万不要轻易爱上一个男人。
“简儿姐,这世上好人和坏人不是从容貌上来看的,也不是从‘性’别上来看的,无论是男人、‘女’人还是老人和孩子,也无论他们长得美还是丑,都有可能是好人,也有可能是坏人,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简儿单纯的思想安‘玉’善一时无法扭转过来,但外边的世界和坤月谷不同,现实教会人成长,安‘玉’善也不希望简儿一直活在这种单纯中。
“是吗?”简儿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到了这天中午,那个孩子还没有醒,不过他已经退热,安‘玉’善也给他诊了脉,从脉象上看,命算是保住了。
关于安‘玉’善给人缝合头皮的事情并没有从济民医馆流传出去,这也是季景初特意吩咐的。
季景初清晨离开的时候,萧林就留在了医馆,而萧林确定了安‘玉’善的真实身份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于他昨天的无礼道谢。
“这也不怪你,不知者无罪,不过以后对人客气些,怎么几年不见,你和你主子都变得这么霸道!”安‘玉’善笑着打趣说道,心中对于萧林的不满早就消失不见了。
萧林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或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三年来他和勿辰亲眼看到季景初变得愈加沉闷‘阴’冷,两个人也欢快不起来。
既然已经确定安‘玉’善的真实身份,就不能让她继续呆在济民医馆,萧林依照季景初的吩咐想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萧林,我在医馆呆着就行,这里还有病人需要我照料呢!”安‘玉’善并没有打算离开。
“‘玉’善姑娘,您别让小的为难,虽然当初要劫杀您的四拨人,已经有三拨找到了幕后主使,但那些高手黑衣人背后的主使还不清楚是谁,医馆这边守卫较小,还是去安全的地方。”
还有一个原因萧林没有说,季景初现在的一举一动也有人暗中盯着,要是那些人知道他在乎安‘玉’善,那么安‘玉’善就会有危险了。
“说起当年的事情,你主子还没告诉我是谁要害我呢,听你这样说,是不是知道什么?”安‘玉’善问道。
“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后来安氏本家和惠王查出那伙山匪是敬州于知府夫人‘花’钱请的,不过事败之后,她自杀了,主子怀疑她背后还有人,另外两拨人是许氏族长和奇王的人。”萧林说道。
“奇王?谁呀?我哪里得罪他了吗?”安‘玉’善疑‘惑’地问道。
“奇王与惠王、英王都是死对头,他的人只是想阻止你进京给小皇子治病,不过查到他头上的时候,他一口咬定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再加上他母妃是皇后娘娘的表妹,也是甚得帝心,所以最后他只挨了训斥便没事了。”
萧林虽然在大晋朝的京城呆了三年,但很多事情他一个下人还没有看透多少,更别说这些皇子皇孙之间的争权夺利和‘阴’谋诡计了。
就在安‘玉’善询问萧林当年遭遇埋伏之事,季景初已经飞鸽传书将她还活着的消息秘密送到了惠王的手中。
惠王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狂喜闪过。
这真是太好了,安‘玉’善不但还活着,现在就在离峰州不远的地方,他拿着从鸽子‘腿’上取下的小纸条匆匆往王府后院而去。
今日天气不错,苏瑾儿一个人坐在院中晒太阳,手边放着一壶温热的‘药’酒,思绪飘得有些远。
“瑾儿,瑾儿!”惠王挥退下人,带着笑意在苏瑾儿对边坐了下来。
“王爷,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开怀?”苏瑾儿笑着看向这个与她越来越相爱相知的男人。
“她还活着,你心心念念的好朋友还活着!”惠王将纸条递给苏瑾儿。
苏瑾儿也是猛地站了起来,一脸震惊,三年了,终于有了安‘玉’善的消息了吗?
接过纸条的手有些微微发抖,看完上面的内容,苏瑾儿脸上有了久违的直达心底的笑容,然后一颗清泪缓缓滑落。
“安‘玉’善还活着,这是好事,你怎么哭了!”惠王也站起来,怜惜地给苏瑾儿擦掉眼泪。
“我是太高兴了,三年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苏瑾儿又哭又笑反而把惠王逗笑了。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安‘玉’善可是得了上天眷顾的人,两次续命都没死,这次怎么可能有事呢。
惠王高兴,是因为只要安‘玉’善活着,他心爱的‘女’人就能活更长的时间,说不定再过两年他们还能有一个孩子,而苏瑾儿高兴,则是因为她此生认定的唯一一个知心朋友安然无恙。
“赶快把这个消息送到安家,义母他们一定很高兴的!”苏瑾儿已经有些等不及要去山下村了。
这三年来,她与安家人的关系越走越近,在安‘玉’善失踪之后,她更是认了尹云娘为义母,而安家人也给了她久违淳朴的亲情。
三年前,就在安‘玉’善失踪的消息传回大晋朝的京城没多久,英王的儿子皇后看重的那名小皇孙就旧疾复发死了。
明明是奇王在背后作祟,结果不但英王把这笔账算在惠王头上,就连元武帝也勃然大怒,责怪惠王护送小神医不利,间接害死了小皇孙。
从那之后,无论是皇室的大小节日宴会还是帝后的生辰,都没有见过惠王夫‘妇’的身影,就连惠王送到京城献给皇上以表孝心的礼物,也被元武帝退了回来。
现在,整个天下都知道,惠王不得元武帝欢心而遭其厌恶,认定他争储之路已断。
京城的人渐渐忘记了远在峰州的他们,苏家更是想要斩断与惠王府的联系,原本要送来峰州的那两个苏家‘女’听说一个进了奇王府做侧妃,另一个嫁给了一品大员的儿子做继室。
面对苏家人的绝情,苏瑾儿更看重安家人的真心实意,而且在峰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这三年来,她的丈夫将峰州、敬州和遵州治理的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山匪也是被剿灭的干干净净。
现在对于她来说,更好的消息出现了,苏瑾儿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要见到安‘玉’善,想要和她说说这三年来的所有事情。
“今天,安‘玉’善表哥的小酒楼要在便民医馆外边的街上开业,安家的几位长辈都会去,不如咱们也一起去看看!”惠王笑着提议道。
“好呀,我们这就去,文家的烧饼我也有两日没吃到了!”苏瑾儿笑着说道。
这边王府的马车刚启程,那边便民医馆外就响起了喜庆的爆竹声,文强并不知道惠王夫‘妇’要来,所以遵照吉时正式开业了。
站在挂着“仙酒楼”招牌的二层小楼外,大掌柜文强一脸喜气地欢迎着客人进‘门’。
就在三年前,他还是一个小食摊做烧饼卖杂粹‘药’汤的穷小子,如今他离着自己的梦想更进一步,已经有能力开一家小酒楼了。
而这一切都要感谢他的小表妹安‘玉’善,安‘玉’善的失踪始终是挂在安家人和他们这些亲人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头,他要把酒楼开遍天下,这样无论安‘玉’善在哪个地方,他都能想办法找到她。
小酒楼里十分热闹,前来捧场的客人很多,这文家烧饼和杂粹‘药’汤已经成了峰州的著名美食,来到这里不尝一尝,那就算是白来了。
“大掌柜,惠王和惠王妃来了!”有伙计慌忙从外跑进来对文强说道。
安清贤三兄弟正在酒楼里和熟识的人说笑,听到伙计的喊声,也和文强一起迎了出去。
双方见礼之后,文强把惠王夫‘妇’请到了二楼雅间,还让人端上茶水点心。
分宾主坐下之后,惠王直接就说明了来意,告诉安清贤几人安‘玉’善还活着。
“王爷,您……说的是真的?‘玉’善她回来了!”安清贤几人眼圈都有些红了,日夜担心的他们终于等来了结果。
“是的,现在她正在余州城外的丰贤镇,你们放心,有人在照顾她,只是余州现在被‘乱’党占据,一时半会儿她还没法回来。”惠王说道。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三年都焦灼地等了,难道还怕迟些时日吗!
安‘玉’善还活着的消息很快便被带回了山下村,当时正为‘春’耕做准备的村民们,正在稻田和‘药’田里拿着锄头忙碌着。
尹云娘坐在院中抱着刚满二岁的小儿子,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但任谁看她这笑容里都多了一丝愁绪。
期盼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在生完小‘女’儿近十年后有了一个儿子,这是菩萨的恩赐。
可是,没人知晓尹云娘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儿子虽然珍贵,但她宁愿用自己的命和这个孩子的命来换取小‘女’儿的命。
刚生下孩子的那几个月,她常常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想法,认为是自己对于菩萨要求一个儿子太过分了,所以菩萨才惩罚她,将她最宝贵的‘女’儿给带走了。
无数的夜里她都被恶梦惊醒,小‘女’儿一身是血的站在她的‘床’前,要不是苏瑾儿看出她的心结,还有家人不停地开导,她真的撑不下来。
虽然家人刻意不在她的面前提起小‘女’儿,但她这个做娘的没有一刻忘记过她,总是希望某一天她笑眯眯地背着盛满‘药’草的背篓出现在院‘门’那里。
现在,她有了儿子,住上了人人羡慕的大宅院,身边仆役成群,可她一点儿都不快乐。
“娘——娘——”安‘玉’若流着眼泪冲进了家‘门’。
“怎么了?”尹云娘在安‘玉’善失踪和生了孩子之后变得愈加敏感,见到三‘女’儿哭,她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小妹……她还活着!”安‘玉’若大声喊道,似是想要喊破天际一样。
“你……你说什么?!她……她在哪儿?我的‘玉’善在哪儿?我的‘玉’善在哪儿?”尹云娘眼泪簌簌落下,手中的小儿子差点摔到地上,还好一旁的月桂给扶了一把,并把孩子接了过来。
“小妹她在余州外的丰贤镇,她好好地活着呢!”安‘玉’若又破涕为笑地说道。
“‘玉’善……我的‘玉’善……”这个巨大喜悦的消息让尹云娘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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