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叫我梅儿即可,天地沧海皆有灵气,我也不过是路径此处静待有缘人罢了。”安‘玉’善笑笑说道。
虽然眼前这位自称“梅儿”的姑娘没有明说,但李如月就是觉得她口中等待的“有缘人”便是自己,于是吩咐身边的下人又走远了一些。
“观夫人面‘色’,似乎郁结于‘胸’,心有烦恼难解。”安‘玉’善又给李如月倒了一杯梅‘花’‘药’茶。
“梅儿姑娘还会看相?”李如月尽量保持面‘色’平静地问道。
“略知一二吧。”“梅‘花’仙子”安‘玉’善莞尔一笑说道。
“如月有个不情之请,既然姑娘懂看相,可否给我看一看,我这命中可……可有子嗣?”论年纪李如月如今已经三十六岁,寻常‘妇’人到了她这个年龄儿‘女’都要筹办婚事了,可她成婚多年肚子却没有任何动静。
天下名医她看得多了,就是‘药’王神谷子自家夫君也去请过,可结果都是一样,说她很难有子嗣,能帮她达成愿望的看来也只有天上的神灵了。
“夫人请把手伸出来!”待李如月伸出手腕,安‘玉’善先替她诊了脉,又查看了她的手相,然后手指有模有样地掐指一算,脸上笑容渐去。
“梅儿姑娘,怎么了?”李如月心中一紧。
“夫人幼年离苦,少年得志,本该是儿孙满堂和乐一生之相,只可惜条条大路通顺遂,你却选了一条亲离之路,以至于越走越窄,亲缘薄,子‘女’福也被你挡在了‘门’外。”安‘玉’善状似可惜地一叹说道。
“这……”李如月恍然站了起来,“仙子”的话让她的回忆一下子拉开了。
她的确是幼年父母双亡,孤苦无依,是师父把她救了回去,不但给了她一个家,还教她读书识字和奇‘门’遁甲之术,几位师兄更是拿她当亲妹妹一样疼爱。
只是,十六岁那年,她爱上了南宫云杰,不顾师父和众位师兄的阻拦,硬是下山成了南宫夫人,斩断了与过往的一切联系。
这段往事深埋在她心底,根本不会有外人知道,而眼前的少‘女’竟能一眼识破,她还有什么可怀疑的,难道就因为当年的一个决定就让她这辈子也没有子嗣吗?!
“梅儿姑娘,这些年我一直烧香拜佛多行善事,看在我苦盼多年的份上,上苍就不能可怜我一下吗?”李如月眼中满是乞求。
“苍天自是有眼,只是善恶在心,夫人,实不相瞒,虽然子‘女’福被挡在了‘门’外,但只要打开那扇‘门’,福缘自然到来。”“仙子”说道。
“那如何打开那扇‘门’?”李如月急急问道。
“子‘女’之‘门’有两扇,一是父‘门’,一是母‘门’,万物苍生皆有其定数,一方造孽便会祸延子孙,更何况你们将两扇‘门’都紧闭,孩子到了‘门’外又如何进去呢!”“仙子”摇摇头说道。
李如月似是恍然大悟,难道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孩子竟是因为孩子苦等‘门’外进不来呢?
“求梅儿姑娘帮我!”李如月赶紧起身施礼下跪。
“夫人快起来,子‘女’福缘之事自有上天来定,往日关注之情是因,今日你我相见之缘是果,梅儿唯有这一壶‘药’茶相赠,还有几句箴言希望夫人能牢记开悟,早日得偿所愿。”“仙子”说道。
“姑娘请说!”虽然“仙子”的话李如月还要再仔细琢磨一下,但更重要的是有什么办法改变目前的状况。
“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世事茫茫如流水,休将名利挂心头。粗茶淡饭随缘过,富贵荣华莫强求。家宅本是接福地,怎奈阵锁有缘人。夫人,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饮完这壶茶,您就请离开吧,只是离开之后莫回头,心若清明必有路。”“仙子”悠悠说道。
李如月将“仙子”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中,而且如“仙子”要求的那样,饮完一壶‘药’茶就带着下人们离开了此处,一路上果真是没有回头。
回到富雅山庄之后,李如月严禁随行之人将今日进香回来的路上发生的事情对任何人讲,而她自己则进了山庄后宅里的小佛堂,将“仙子”对她所言之语细细回想。
午饭之前,南宫云杰从外边回来,并没有见到自家夫人,询问之后得知李如月一直待在小佛堂。
“月儿,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今天出去外边太冷了,让府医来给你看看吧?”南宫云杰进入佛堂之后见李如月面‘色’发白,心疼地说道。
“不用了,我没事。事实上,我身体觉得很舒服,只是突然像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又似有些事情没想明白,觉得有些头疼罢了。”李如月仔细回想这些年自己丈夫为太子所做的一切,虽说太子是正统的储君,可他做的那些事情也都是伤天害理的。
会不会就是因为作孽太多,无论她做多少善事,上天也不给她一个孩子!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这段时间你在庄里好好休养就不要出去了,待路通了之后,我可能要进京一趟。”南宫云杰是一个很敏锐的人,自从那日许杰来了富雅山庄之后,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夫君,太子的事情咱们能不能不管了?”想起仙子所说的话,李如月愈加觉得孩子迟迟不来就是因为自己“助纣为孽”,比起荣华富贵,她现在更想有个孩子,即便是粗茶淡饭她也是甘愿的。
“月儿,你今天是怎么了?别的事情你不要管了,一切都有为夫呢!”太子的事情南宫云杰当然不能不管,他和太子绑的太紧了,现在想要松开太迟了。
李如月还想再劝,但是也知道一时之间是说不动南宫云杰的,只好长叹一口气。
到了这天晚上,天气依旧寒冷至极,李如月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而南宫云杰还没回来,怕是还呆在禁地之中。
就在李如月昏昏‘欲’睡之际,猛然听到一个孩子的喊声:“娘亲,娘亲!”
虽然转瞬即逝,但她的的确确是听到了,她和南宫云杰有两个义子,但他们从未这么稚嫩地喊过她“娘亲”。
“翠儿,你可听到什么声音?”李如月慌忙坐了起来。
“夫人,奴婢没听到什么声音呀!”守夜丫鬟‘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
这一次,李如月是真的睡不着了,一直坐着想要再次听到那个孩子的声音,但一夜无眠,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不过,第二天她起来之后,竟然发现自己在富雅山庄里设的阵法莫名其妙已经被破掉了,阵法破掉之处正是山庄里栽种的几棵冬梅的地方,一切巧合的就像是天意。
接下来的几天,李如月根本无心做任何事情,她重新修复了阵法,但夜里却睡不安稳,到了第二天,左思右想之后,她亲自在梅树那里将阵法破掉,而这天晚上,她竟又一次听到了一声孩童喊出的“娘亲”。
此时,李如月恍然大悟,想起“仙子”最后说的那句“家宅本是接福地,怎奈阵锁有缘人”,难道是山庄里的阵法锁住了她的孩子?
连续试了两次,李如月没有告诉任何人,但就像验证她的想法一样,每当她破掉阵法的当晚就会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渴望有个孩子的强烈意愿让她果断地把山庄里的阵法给拆掉了。
李如月这样大的动静,南宫云杰自然是知道了。
“月儿,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阵法对山庄里的人有多重要!”妻子的“突然反常”让南宫云杰有些生气,但他还是强压着真正的怒火。
“我不知道!”李如月也显得有些‘激’动,“这阵法根本就不是为了保护山庄里的人,是为了保护你和太子的禁地,就因为这个,我的孩子苦苦等了这么多年都不能来到我身边。”
“月儿,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这和孩子来不来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府外的那些神婆、神棍又在胡说八道了。”李如月每次进香算卦的事情南宫云杰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忍心打破妻子的美梦罢了。
“我没有在胡说,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开悟这一刻,夫君,现在我不求别的,只求咱们能和孩子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其他的事情咱们别管了!”李如月劝道。
“月儿,你不要这时候任‘性’,山庄里的阵法赶紧重新设上,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更安全。”富雅山庄内有护卫不假,但阵法所起的作用也不能小亏。
“在你心中太子的事情比我还有咱们的孩子更重要对吗?南宫云杰,功名利禄你就真的抛不下吗?”李如月伤心地说道。
“月儿,现在不是我抛不下,而是我已经身不由己、进退两难,生死都是要和太子绑在一起的,我这是为了咱们的将来着想。”南宫云杰说道。
“将来?呵呵,我知道了!”李如月脸‘色’变冷了,不过心中却有个主意定了下来。
既然是阵法锁住了她的孩子,反正这阵法是她设的,只要稍微变一变,阵法就形同虚设,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大不了等孩子到来之后,再把阵法复原好了。
与此同时,陆州城内的一处宅院里,慕容迟正在自鸣得意地说着他在富雅山庄所做的事情。
“哈哈哈,听我师伯说,他这个小师妹可是聪明的很,没想到几声孩童叫的‘娘亲’就唬住她了。”慕容迟现在敢断定,李如月一定是相信自己没有孩子就是因为被阵法锁住了。
“再聪明的人一旦执‘迷’某件事情就会忽略别的,这位南宫夫人太信佛道又太想要一个孩子了。”安‘玉’善也没想到几句话就糊‘弄’的李如月相信她是什么“仙子”,还以为要多费周折呢。
“那她会把禁地之处的阵法给破掉吗?”季景初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依照现在她的所作所为,十有*会的,毕竟她真的太想要一个孩子了。”安‘玉’善说道。
“还说是聪明人,我倒觉得她‘挺’傻的,这生孩子和阵法能有什么关系呢!”慕容迟还在乐呵呵地说道。
安‘玉’善看了他一眼,说道:“她要是‘精’明的很,咱们这出戏就不是这样唱了,如今倒省了很多事情。”
如果由李如月亲自把禁地外的阵法破掉,那么季景初的人就能进入到禁地里一探究竟,一旦掌握了太子犯罪的所有证据,连带着葛家这回都会被皇帝打得翻不了身。
就在陆州与京城之间被大雪封住的道路通了的这天,南宫云杰骑着快马往京城太子府而去,在他离开富雅山庄之后,李如月就将原来的阵法做了改变。
虽然从表面上看阵法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但却已经形同虚设,就连南宫云杰也是看不出来的,而这一切都被季景初暗中派来监视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说之前富雅山庄是铜墙铁壁,那么没有阵法之后,对于武功高强的人来说,进入这里便是轻而易举。
正当李如月满心欢喜期待着丈夫的归来,然后得偿所愿有个孩子的时候,季景初带着他的人已经悄悄进入了富雅山庄的禁地之中。
不出所料,季景初在里面发现了地下炼制银锭的地方,为了不打扫惊蛇,他就先退了出来。
慕容迟也没有闲着,他找到了南宫云杰的密室,而密室的开关也是李如月设置的,慕容迟以前在师‘门’中见过,所以轻易地就打开了,并没有惊动看守的人。
在密室里,慕容迟找到了许杰没有的那些账本和南宫云杰与太子、定王之间的密信,他全都给偷了出来。
两日后,身穿便服的太子秘密来到了富雅山庄,同南宫云杰一起进入到禁地之中查看银锭炼制的情况。
此时的南宫云杰浑然不知富雅山庄内的阵法全都已经不起作用,而且他的府兵也都在季景初的控制之中。
就在太子与南宫云杰进入密道之后,外边突然响声大作,紧接着季景初便如天兵天将一般出现在二人面前。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太子大惊失‘色’,仿佛见到鬼一般。
“奉旨查案!”季景初冷冷说道,“太子,你‘私’开银矿,罪同反逆,如今证据确凿,皇上有旨,一经查实,若有反抗,可先斩后奏!”
“先……斩后奏!不,父皇不会这样对我的,季景初,这定是你与惠王的‘阴’谋!南宫云杰,快护送本太子离开这里!”太子还有些底气,银矿的事情皇后也知道,她一定会保自己的。
南宫云杰心思回转间已经护在了太子面前,如果太子倒了,南宫一家怕是九族都要受牵连,如今只能拼死一搏了。
“今夜你们谁都走不了!”季景初一挥手,他的身边一下子又出现好几个高手,就算南宫云杰武功高,此刻也不是对手。
富雅山庄内外已经灯火通明,里里外外围得都是朝廷的兵马,即便太子和南宫云杰想要做困兽之斗,也只是撑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快他们就都成了季景初的阶下囚。
“季景初,我可是太子,是大晋朝未来的帝君,你这样待我可是大逆不道。”不到最后一刻,太子是不会放弃的,他还有可以依靠的人,决不能就此认输。
“未来的事情可是不好说!”季景初冷硬的脸上是淡淡的嘲讽,太子竟还看不清形势,这一切可都是皇帝的意思。
“夫君,夫君!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李如月也已经被季景初的人钳制住了,看到狼狈被俘的南宫云杰,她才恍然明白自己破掉阵法是多么愚蠢。
“月儿,不怪你,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从季景初轻而易举就进入禁地,南宫云杰心中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夫君——”李如月后悔莫及,比起遥不可及的孩子,丈夫才是她最重要的人啊!
可惜,她现在明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