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扭着的人低着头,上官凝看不清这人的脸,只见此人身着一件天青色的绸布长裙,裙子有些褪色不过质地却很好,隐隐约约的能看出来绸子上细密的牡丹花暗纹,一头青丝绾着流云髻,头顶插着一支白玉的珍珠钗子,耳朵上一对雨滴状的翡翠耳环,透过微微敞开的领口上官凝还看见这人纤细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极细的链子。
这人的一双手臂被骢玉反扣着扭在身后,头却被摁着抬不起来,这样的姿势应是十分的难受,何况骢玉的力气和手劲上官凝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可这人竟是半点声音也没有,好像被扭住的手臂不是自己的。
看装扮这人不像是是府里的丫头,反倒是个没落世家的小姐。
“大小姐,这丫头在咱们院子外面偷偷摸摸的,不知道揣着什么坏水,嬷嬷让我去问她竟然扭头就跑,奴婢去追她她竟是张口咬了奴婢。”
骢玉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管上官凝让没让自己说,就先告起了状,上官凝听罢却是明白了为何这丫头一脸的深恶痛绝了。
“行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了,我让何嬷嬷给你记上一功,回头好好的奖赏奖赏你。”
骢玉一听上官凝的话也不掩饰,咧开嘴就笑了。
“谢谢大小姐,奴婢也不是为了赏赐才抓这丫头的。”
说完又将那人的双手紧了紧。
“你放开她吧,左不过一个小丫头。”
上官凝的声音像是一泓清泉,非常有安定人心的力量,骢玉原本还暗暗发力的手听了上官凝的话自然而然的就放开了。
“你抬起头来。”
那人被骢玉松开后微不可查的微微的晃了晃自己的肩膀,听见上官凝的话却是一怔,半晌未动。
“大小姐让你抬头。”
骢玉见这人没有要抬头的意思,便自己做主用一双瘦弱却力大无穷的手硬生生的将那人一直垂着的头抬了起来。
“啪”的一声,上官凝手边的一个白菊胎瓷小茶笼应声而落,碎片四处飞溅,就像此刻上官凝的心。
这张脸!
白如皓月眉若青镙,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红唇如血,左眼角下一颗泪痣,远看如月中仙子近看娇弱柔美,虽然这张脸此时还很稚嫩甚至有些营养不良的苍白,可上官凝认得,就是再过千年万年上官凝也绝对不会认错。
蒋宜兰。
……
“小姐?”
原本站在上官凝身边的乐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跳,反射性的抓起了上官凝的手,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又看,生怕杯子的碎屑割伤了自家小姐的手。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乐儿反反复复的看了数遍确认上官凝的手的确是半点也没伤到才送了一口气,可脸上的担忧和恐惧却还没有完全散去。
上官凝从震惊中慢慢的回过神来,安抚性对着乐儿点了点头。何嬷嬷十分有眼色的到院子里叫了打扫的小丫头将一地的碎片清理干净,自己则又规规矩矩的退到一边等着上官凝问话。
“你是谁?”
简单的三个字上官凝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前世里的一幕幕瞬间在脑海里浮现,一会儿是一个娇媚的女子亲切的喊着妹妹,一会儿是一张狰狞扭曲的脸孔对自己嘶吼咆哮,一会是两个如花女子牵手漫步花园,一会又是一具赤裸的身体与赫连穆宁在自己的床上交缠……
被问到的女子仰头看向声音的主人,一张足可倾城的脸,一双亮如星子的眼,眉如远山唇如朱砂,黑发如墨髻如堆云,鹅黄色的团花小袄淡粉色的山河地理裙,未施脂粉却明媚如春,衣着素净却高贵出尘,然而此时这绝色的小女孩眼睛里盛的却不是惊讶、好奇或是愤怒,而是仇恨、毁天灭地一般的仇恨,让人仿若置身万年不化之冰山雪原,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被这样冰冷的眼神冻住了,再不流动。
蒋宜兰只觉得一股寒气破空而出直接钻进了自己的皮肤、肌肉和血液,自己与这位表妹素未谋面即便自己是未经允许私自进府也不至于让这位表妹因此生恨吧!
可等蒋宜兰再抬头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刚才的一切好像错觉,座上的女孩面容平静,目光淡然,一丝一毫的情绪也无,蒋宜兰不由得以为是自己情绪紧张而导致的幻觉。
“我是上官府嫡夫人蒋氏的外甥女,闺字宜兰,按辈分还应唤大小姐你一声表妹的。”
“表妹?”
这两个字好像是被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正是,表妹可以唤我宜兰表姐。”
蒋宜兰原也是书香门第大户人家的嫡出小姐,可不知为何到了蒋宜兰父亲这一代家世突然中落,最后竟是到了变卖田产府邸的地步,蒋宜兰的父亲受不了落差如此大的生活选择了投江自尽,其母亲在得知死讯后竟是带着三岁的小儿子连夜出走,带走了家里仅有的一些银钱细软。蒋宜兰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沦落成父亡母失踪的孤女,守着空空的宅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到了最后便是唯一的宅院也被二房的两个叔叔强取豪夺过去。
蒋宜兰是个聪明的,想起之前母亲曾经说过自己有个在青云城做官太太的表姐,家世显赫非常,人却是个憨直没心计的,蒋宜兰便一个人想方设法的到了青云城又打听了上官府的所在。
可高门大院守卫森严,没有门帖或对牌想要随便进出无异于是痴人说梦,蒋宜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没钱没势自然是叫不开上官府的门,前世里这蒋宜兰是守在门口趁着蒋氏出府的机会在蒋氏面前上演了一番孤女卖身的戏码最后假意说出自己的身世,蒋氏本就心善眼下又是个跟自己沾亲带故的小姑娘自然是直接领了回府,锦衣玉食的当府里的小姐一样养着;这一世,蒋宜兰又是唱的哪一出?
“表姐?我倒不曾听母亲提起过凝儿还有一位如此花容月貌的表姐。”
上官凝一脸的真诚,目光也十分的纯净,便是夸赞的话也极为的自然诚恳,可蒋宜兰却觉得十分的别扭但又不知道哪里别扭,心中有些微的不舒服,脸色也有些讪讪。
“毕竟多年不曾走动,姨娘不曾提及也是正常。”
“多年不走动?既是亲戚怎么会多年不走动呢?”
“这……许是路途遥远,来往不便的缘故吧!”
蒋宜兰的声音很好听,清丽悦耳,如同晨间林子里鸟儿的鸣叫也如同是上好的古琴流泻出来的音符,让人不由得就心生怜惜,就像前世的上官凝。
“来往不便?那表姐为何又突然来了?最重要的是,表姐好像不是拜见了母亲后才到的我凝雨阁吧?”
蒋宜兰被问的有些心虚,心道这个大小姐竟是极为的难缠,早知道如此真不该听了那人的话径直跑来了这里,不过眼下是后悔不得了。
“这叫表姐我如何开口?”
话闭蒋宜兰美目微眨,一颗晶莹的泪珠就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本就娇柔的面容因着滑落的泪水更是平添了几分淡淡的哀愁,看得厅中的几人都是心生怜惜,之前的愤怒都化为绕指柔。
“表姐既是不好开口,那我也不便勉强,只是我却不敢私自做主认下表姐,上官府不比寻常人家,无凭无据的便是个打扫的丫头都是不能私自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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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虐渣的脚步终于要迈开了
知道啥叫以牙还牙不
这一世上官凝要做的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然,还不够
预知后情如何
亲们继续支持酒儿啊
酒儿接到消息
要PK啦~
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