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山南这边的民俗,订婚仪式上双方家长给对方孩子的改口费,也就是一两千的标准。
高紫萱叫道:“李睿,打开瞧瞧啊,看你岳父给了你多少改口费。”李睿笑着走过去,把信封递给吕青曼,道:“你自己看吧。”
高紫萱一把从吕青曼手里夺过来,道:“给我看干什么给青曼姐?你以为她会帮你看吗?她也不好意思的,哼哼。”说完已经抽出了信封里的钱,粗略一数,道:“四千块,好家伙,真不少啊,你小赚一笔呢。”
李睿有些惊愕,道:“爸,怎么给我那么多?”吕舟行解释道:“我这个做岳父的给你两千,再替你去世的岳母给你两千。也不算多,是这么个意思就得了。”李睿听他提到亡妻,心头一震,毕恭毕敬的说:“我什么时候去拜祭下岳母?”吕舟行吩咐说:“等你跟曼曼领了证,我们全家去看她一次。”李睿听得有些心酸,再想起自己的母亲,眼圈就红了,忙低下头,不敢被吕舟行看到。
吕舟行看着这个高高大大的准女婿,忽然想到他的身世,心头一震,他跟女儿的遭遇何其相似,都是有父无母,甚至他比曼曼还要更可怜一些,毕竟他母亲在他童年就去世了,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偏偏他在头脑、品性、才学方面并不逊色于双亲家庭的孩子,这固然有他自己的努力,也与他父亲的苦心教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啊,心中对他父亲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培养出了这么一个上佳人才。不过也不用急了,这不就快举行婚礼了吗,到时候总会见面的。
吕舟行又跟吕青曼与高紫萱拉了一阵家常,还问了问高紫萱父亲高国泰与她叔叔高国松这段时间的近况,随后起身,把李睿叫上,往二楼去了。
于红伟就在客厅里陪着两位大小姐,目光时而掠过吕青曼那秀美彗气的脸庞,心说李睿真是好福气啊,就光冲他婚姻上的福气,就把自己落出八条街那么远了;又时而掠过高紫萱那绝美无匹的艳丽脸孔,心中暗暗感慨,未来,也不知道会是哪个家伙,有福气把这位大小姐娶到家,谁要是娶了这等绝色,估计就算让他去做神仙他也不换啊。
高紫萱见吕青曼一直红晕满脸,显得既娇羞又高兴,促狭的问道:“偷着美什么呢?就因为吕叔叔把你老公认了女婿,你就这么高兴?”吕青曼当着于红伟的面不好多说什么,道:“哪高兴啦,别胡说。”高紫萱笑道:“还哪高兴了,你去照照镜子,就差在脸上写出来了,‘我吕青曼今天好开心好高兴啊,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是吧?”吕青曼扑哧笑出声来,拉起她的手道:“死丫头,真讨厌。”高紫萱说:“你说你爸现在正跟你老公说什么呢?”吕青曼道:“我哪知道啊。”高紫萱道:“猜猜嘛。”吕青曼索性摇头道:“不猜。”高紫萱笑道:“我猜啊,你爸正在交代李睿,‘你赶紧给我生个外孙子出来,我要抱孙子了’。”
这话一下就让吕青曼闹了个大红脸,尽管她脸蛋一直很红,这下却是更红了,既是羞涩又是恼怒,在高紫萱大腿里子那里狠狠拧了一把,道:“闭上你的嘴,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高紫萱道:“你不是早想要孩子了吗?还跟我这儿装蒜?”吕青曼跟她私下里聊这些话,那是一点都不害臊的,今天不是当着于红伟呢嘛,只羞得脸染飞霞,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起身道:“走,去洗手间。”高紫萱笑嘻嘻的说:“干吗,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了?你去吧,我不去,呵呵。”
于红伟看着二女调笑,自己脸上也是笑意不止,目光始终在高紫萱脸上打转,见她轻嗔薄怒时,在七分艳丽之外别有三分妩媚,当真是眉目如画、绰约多姿,只看得心神为之陶醉,目光盯在她俏脸上都快收不回来了。
此刻,在二楼小客厅里,吕舟行与李睿正在进行翁婿间的谈话。
吕舟行没有多问二人有关婚礼筹备的情况,这种小事他们自己就能处理好,何况刚才在楼下的时候,高家丫头也表态了,这事她给帮忙操持着,那就更不用操心了;也没有问二人婚后在青阳生活工作的事情,这就更用不着自己这个当岳父的操心了,闺女都嫁出去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他更关心李睿的个人发展状况。
他问道:“最近你们青阳很乱?”李睿不知道他指的都是哪些方面,理顺下头绪,一条条的做出解答:“青阳官场里边,表面上是有些乱,前任市委书记张文林与市公安局长冯卫东先后因男女作风问题出事落马,但这些只是个案,实际上在宋书记与孙市长的领导下,青阳官场还是很稳定平静的。不过这两件事也引起了省委黄书记的注意,之前黄书记还在周末跑到青阳微服私访了一圈。”吕舟行蚕眉一挑,道:“哦?老黄还偷偷去过你们青阳?这我倒是不知道。看来他对宋朝阳这个爱将还是很重视的嘛。”
李睿小心翼翼的说道:“可能是因为最近青阳市领导更替交换过于频繁,所以就给人感觉青阳比较乱吧。”吕舟行说:“表面乱还是好的,就怕下面乱,上面的人还看不到。”他这话说得较为隐晦,李睿不是全能听懂,感觉他在影射青阳官场有人在下面捣乱,其实想想也是,要是无人捣乱,张文林与冯卫东怎么会先后落马呢?可惜他老人家不知道,干掉张文林的或许另有人在,干掉冯卫东的却是他眼前这个亲女婿,若有所思的问道:“如果已经知道有人在捣乱了,那怎么制止他呢?”吕舟行笑了笑,道:“不错,有点自家人样子了,知道提问了。”
李睿讪讪陪笑,道:“以后还要向爸您多学习呢。”吕舟行收起笑容,道:“回到你刚才的问题上,我们不妨分析一下,你说有人在捣乱,那么他捣乱的目的是什么?所谓无利不起早,官场中人更是如此,没有好处的事情,是谁也不会去做的。你要先搞清他捣乱的目的为何,再对症下药,解决问题。其手段既可以是雷霆霹雳,又可以是和风细雨,要相机而动,不可拘泥。但同时又要注意讲政治,保持大局团结,说白了其实就是平衡二字。”李睿听得略有所悟,连连点头,又问:“如果不知道是谁在捣乱,又该怎么办呢?”
吕舟行老谋深算的笑了笑,道:“那也不难,那就先确定是谁在捣乱啊。”李睿说:“可是不知道啊,又怎么确定?”吕舟行用手指指了指脑袋,道:“动脑子嘛。可以用假定法、排除法、比较法……”李睿将这话与青阳市委常委班子里的人们联系起来,突地有所领悟,好像推开一扇窗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似的,道:“我好像懂了一些。”吕舟行问道:“宋朝阳又是如何处理这种乱局的?”李睿说:“他跟您说的差不多,手段有些和风细雨的味道,甚至是委曲求全,看来是以班子团结为第一要务了。”说到这里,想到老板差点因为常务副市长贾玉龙包一养晴人而再度遇险,不由得叹了口气,老板想维护班子团结,可为什么总是有人不注意保持团结呢?
吕舟行问道:“你想到什么叹气了?”李睿心头一跳,却也不敢隐瞒,道:“我是想到一件事,觉得宋书记其实也挺难的,所以情不自禁地就叹气。”吕舟行笑道:“说来听听。”李睿就把陈新颖跑到市委大楼大闹、向宋朝阳告贾玉龙状的事如实说了一遍,最后小心谨慎的问道:“像是这种情况,宋书记这么做对吗?”吕舟行听了并没生气,凝眉思虑片刻,道:“按他现在的境况,这么做是最正确的做法。”李睿忙问:“可要是贾市长日后东窗事发了,省委领导不是也要追究他知情不报的责任吗?”吕舟行说:“如果他是一个政治成熟的人,那么一定为此留了退路。”
李睿疑惑的问道:“什么退路?”吕舟行道:“他没跟你提过吗?”李睿摇摇头。吕舟行道:“也许他已经有了想法,还未付诸实施而已。我来考考你,如果把你换成他,遇到这种事,你会怎么做?”李睿愣了下,道:“我……我未必有胆子帮贾市长扛下这件事……”吕舟行截口道:“非扛不可!”李睿想了想,道:“若是考虑到未来可能会牵连的责任,我想我会向省领导汇报这件事的,也算分担责任,未雨绸缪。”吕舟行欣慰的点了点头,道:“最近长进不小,起码眼界开阔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