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子,眼前景象依旧,大片的尸体,雨水冲刷着尸体上的血液,混着雨水流淌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条细细血河,流遍小村。
尸体早已变得冰冷,熟悉的容颜如此让人心碎,看着倒在地上与自己几人相互生活了近有一年的这些人,沙时与雪子不由纷纷别过了头,心中发堵,不忍在看。
几人找了间未有多少损坏的茅屋,躲入其中,生了堆火,找到一些屋内原主人的衣物,换上,做了个木架,围在火堆旁,烘干着身上的湿衣物。
将鬼童安放在一张草床上,雪子找了张床单,静静的望着这张冰冷,僵硬却无比令人熟悉的面孔,心中只觉五味杂陈,苦涩万分,眼角慢慢的湿润了,悲伤又一次袭上心头,一咬牙,狠了心,雪子不在去看这张让人心碎的脸,别过头,将床单往鬼童身上盖了下去。
深吸口气,雪子颓废的折回火堆旁,坐在沙时身旁,看向旁边的七界,开口道:“好了,告诉我们,一切的经过。”
七界有些懒散的瞟了一眼严肃的二人,想了想,整理了下思路,向着俩人叙述着鬼童与自己离开后的遭遇。
约十分钟后,七界讲完所有事件,雪子与沙时静静听完全部,脸色有些苍白。
“这怪物是从哪出来的,它为什么要袭击你们?”沙时有些不懂的问道。
“谁知道?”七界毫不在意答道。
“唉……”雪子无力的叹了口气,意兴阑珊的说道:“我想它应该是被人做了手脚,一个失去理智的人是不会考虑他的所作所为的。”
七界有些好奇的看向雪子,道:“你似乎认识它?”
雪子一惊,知道自己失言,猛的抬起头,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的盯着七界,半响才幽幽说道、“我不认识他,但或许应该知道它的来历,它跟我们一样,都是被扔到这来的实验品。”
火堆静静燃烧着,三人没在说话,只有昏黄的火光倒映在三人的脸上,各显不同,与火堆中不时发出树枝“噼里啪啦”的烧断声。
良久,雪子起身,在屋中一阵翻找,当她回来后,她手中提着一个木锅和几样看似搅拌菜肴的铁勺,锅铲。
“一天了,大家应该都饿了吧!”支起撑架,架好木锅,倒入清水,雪子又从屋内找到一些菜类,几块腌肉,切好,全都一股脑放入烧开了的锅中烹煮。
屋内慢慢飘散出一股肉香味,环绕四周,令人不由口馋。
雪子拿起勺子在锅中轻轻搅拌,顿时这菜肴的香味越发的浓郁,让人食指大动,搅着,搅着,七界只听身旁的雪子喃喃自语道:“如果一开始不是我的坚持,或许鬼童就不会死,一切都是我的错,鬼童……是我害死的。”
二人闻言一愣,抬头看向雪子,却见她边搅拌着锅中的菜汤,边哭诉着,一行晶莹的泪珠以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滴落。
“那根本就和雪子没一点关系,鬼童是被那些家伙害死的。”沙时一怒,立时一屁股霍的站起来,大声对雪子说道。
“不!”忽的,雪子一声大喝打断了沙时的话,双眼直愣愣的盯着他重重的说道:“沙时,你知道吗?当时我已经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可我……却没有阻止,我眼睁睁的看着鬼童离去,竟然没有叫住他,而且……我是凶手,杀死鬼童的凶手。”
说到这,只见雪子凄然一笑,泪珠也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滴滴落了下来,“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害死了鬼童,害得七界变成了这样,如果,如果当时我能在坚持一点,不必考虑那么多,一切就都不会是这个样子!”
说着,雪子已经放下手中的勺子,双臂抱住膝盖抽泣了起来。
“雪子……”看着雪子这般,沙时只觉心中发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想着鬼童的死,悲痛感一瞬间也涌上了心头。
七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锅中不断翻滚,沸腾的菜汤,仿佛周围一切的动静都与他无关。
不知过了多久,雪子停下了哭泣,用手擦去眼泪,从身旁拿起土碗,幺上一碗,递给了七界。
七界有些艰难的接过雪子手中的菜汤,颤抖着双手将碗口送到嘴边。
三人怀着不同的心情,吃着各自的晚饭,谁都没在开口说过一句话,气氛变得异常压抑,直至雪子收拾好三人的晚饭,重新坐回火堆旁。
屋外的雨声越来越大,无情的钉打在那躺在地上,一具具血液早已冷却的尸体上,仿佛是不忍,雪子眉头深皱,双手紧紧怀抱双膝,将脸用力的埋进双腿间,这样似乎才能驱走掉心中那莫名的不安。
一阵急风袭来,将有些破旧的木门推开,瞬间,急风中夹带着冰凉的雨点冲入屋中,打在三人身上。
“鄂……这风!”本有些出神的沙时被冷雨袭在脸上,顿时就是一惊,忙起身就去将门关好,然而,当他来到门旁,却是在没有任何的动作,如一块坚石,呆呆看向屋外。
嗖嗖的寒风不停的灌入屋内,吹得篝火左右摇晃,飘忽不定。
“雪子,你快过来看一下!”沙时的喊声从门口传来,带着些许的焦急。
“嗯!”雪子有些讶然,虽不明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有些疲惫的站起身向着沙时所站的门口方向走去。
“嗯!有活人!?”来到门口,雪子顺着沙时所指方向望去,顿时有些不敢相信。
在屋门口的不远处,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顶着啪打在他身体的瓢泼大雨正吃力的在一具具尸体上爬过,向着雪子他们这间屋子方向爬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欧洲小队中那第一个被鬼童所击倒的人,也算他幸运,当时鬼童初被村子里的惨景所激怒,愤怒的他第一击的爆发是失去理智的,也是凭借本体之力,以手肘撞向这士兵胸口,当场这士兵便有三根肋骨受到剧烈撞击而折断,倒地不起,痛昏过去,但也因这原因令他捡回了一条命。
而在他被冰凉的雨水浇醒后,他就发现自己周围躺着一具具在熟悉不过,却早以冰冷的队友尸体。
身受重伤,怀着对死的恐惧,与对生的渴望,他举目四望,当这名士兵看见不远处的屋中有火光飘摇,他没有犹豫,忍着随着每一次的移动,挣扎而带来的痛苦向着前方爬去。
他没有任何的害怕,哪怕前方的屋内是穷凶极恶的敌人,他需要一个终结,作为一个士兵该有的结束,他无法回去,他怕在回去的途中便被野兽或是当地居民残杀,他的伤让他感到绝望,基地没有后援会来救他,他知道,他们的这次任务的重要与绝密,成功,所有人都有可能活着回去,建立功勋,失败,不会有生还者,与其痛苦的活着,还有可能被俘虏,成为国家的耻辱,让家人活在痛苦的阴影中,还不如就此了结于此。
他艰难的爬行着,向着前方自己的死亡终点接近着,他在发着颤,他的嘴哆嗦着,是寒冷还是内心深处的恐惧,他不知道,他的身心都以麻木了。
翻过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他的眼睛只盯着自己眼下的几寸地面,忽然,他停下了继续向前爬行,在他视角内出现了俩双小孩穿着布鞋脚,他下意识的抬起头,俩个六七岁左右的孩子出现在他视野当中,大雨无情的拍打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的身板是如此的瘦小,仿佛就要将他们俩个给绞碎在这暴雨之中。
俩个小孩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也在打量着俩人,他隐隐的觉得似乎这俩个小孩眼中有着危险的寒光在闪烁着,片刻后,俩个小孩有所动作。
沙时缓缓探出右手,抓向士兵的后衣领,士兵没有什么反抗的意图,他静静的,就这么任由沙时抓紧了自己的脖领,如拖着只鸡崽,往那燃着篝火的屋子走去。
二人将这士兵拖入屋内,丝毫没有任何顾虑他身上所受的伤,他们清楚,鬼童的死与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士兵被扔在篝火旁,摔得他牵动伤口,痛呼出声。
七界看向这士兵,只一瞟,他的身体就不由微微的在发颤,双目中满是熊熊燃烧着的愤怒烈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怎么处置他?”看着被痛苦折磨着的士兵,沙时看向雪子,对她寻问道。
雪子没有出声,只是盯着眼前的这名俘虏,初时在门口看到他挣扎在雨中,想起鬼童的死,她心中就涌出一股无名怒火与快意,脑中只想着将他抓回来,到将他真正带回来,她一时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为什么要杀他们?”想了一会,雪子一步上前,俏脸含霜,怒视着士兵。
士兵喘着粗气,眼中有些茫然,却是根本听不懂雪子话语的意思。
“看来他好像听不懂你说的话。”等了片刻,士兵没有作声,沙时看着他一脸的不解,大概猜出了些许,“我们不懂他们的语言,得换些别的办法。”
雪子贝齿轻咬,似在犹豫着什么,决定着什么,终于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眼中的凛冽寒霜渐渐变淡,她轻呼出了口浊气,眼神慢慢变得柔和,上前一步,俯身蹲在士兵身前。
士兵没有任何的恐慌,眼中竟闪烁着些许的期待和绝决。
雪子伸出手,在士兵绝然的目光下轻轻抵在了他胸口,缓缓闭上了双眼。
“雪子!?”沙时看着雪子的每一动作,他不解,在他想象中,这人是他们的仇人,应该是被他们所仇恨的,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雪子要消耗着自身的体力去探查士兵的身体状况。
在士兵疑惑的目光下,雪子收回右手,轻声道:“你死不了。”说完,便起身回到七界旁坐下,不在理会士兵。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沙时站在原地,不解的看着同样疑惑的士兵,底声不满的自语着。
慢慢平复骚乱的心情,七界几个重重的呼吸缓缓平静下来,不在去看任何一个人,无神的双眼只盯着自己身前的篝火上。
“我……是对的吗?”片刻后,雪子双臂环住双膝,将下巴埋进膝盖中,幽声说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听着雪子道歉的话,沙时停在她身后,眼中神情复杂难明,随后将目光定在了躺在床上,被床单盖住的鬼童。
夜幕悄悄来临,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了入眼所及的一切,世界仿佛死寂了般,只有一处例外,那星点的焰黄的火光似在证明着它与这个黑暗世界的迥异。
一夜在平静中渡过,只有屋外噼噼啪啪瓢泼大雨拍打大地的声音从未停息的响彻着。
第二天,雨势没有减缓的迹象,雪子是第一个睡醒的人,睁开眼,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警惕性的看向那名士兵,这一看顿时就是将她惊出了身冷汗,只见那名士兵仰面正躺在门口,从头至腰处半身露在外,而在他胸口处一个碗大的伤口裸露在那,从这还可隐约看见其内已经有些泛白的肌肉组织与森森白骨。
“沙时,鬼童,七界……快醒醒!”雪子下意识叫喊出声,跟着就去拉扯着在自己身旁七界。
俩人相继醒来,沙时揉了揉有些干涸的双眼,嘀咕着:“什么事啊,雪子?”
有些艰难的睁开双眼,沙时顺着雪子手指方向望去,霎时便以睡意全无,一脸惊悚的看着那惨不忍睹的景象。
“怎么会?不可能,他怎么可能……”
“切!”雪子一咬牙,不顾心中的惊惧,起身冲向门口。
这时,沙时也才如梦初醒,连忙跟上。
“已经死了。”当来到门口,看清士兵惨像,俩人不禁都是脸色发白,声音微颤,“不是自杀,究竟是谁……”说到这,沙时只觉心中发悸,后背脊梁骨发寒。
雪子也是同样如此,呆立了片刻,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的回过头,盯着鬼童躺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