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蹲下身看着这具不辨人形的尸体,身上没有一处剑伤,是生生被踩踏而死的,看着剑柄上那一条红菱,刘璋心口一酸,解下那条红菱紧紧握在手中,缓缓站起身,对张任道:“追击叛军,庞羲亲信余党,一个不留。”
“是。”张任朗声应答,带着大军奔巴西而去。
巴西城内,庞羲为曲家开的别府,管家风风火火跑向内院,大声嚷道:“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庞羲败了,庞羲败了。”
“什么?”一名老者从里屋跑出来,一脸震惊,正是曲族族长曲震,不可置信地吼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庞羲三万大军,怎么可能落败?”
管家道:“是真的,庞羲真的败了,自己也被杀死了,现在刘璋的军队正随着败兵进城,那些败兵正从东城逃跑,老爷,我们也走吧。”
“完了,完了。”曲震踉跄后退数步,庞羲叛乱,曲家是资助钱粮最多的,自己家族子弟不少在庞羲手下为官为将,侄子曲恬更是随侍庞羲,成为庞羲亲信,如果刘璋带军杀进来……
曲震想到江州那三个被凌迟的族长,不寒而栗,急声对管家道:“不能慌,不能慌,我们这些人哪有军队跑的快,让我想想办法,让我想想办法,让我想想……”
曲震不断敲着额头,突然一个想法冒出来,对管家道:“你速带所有家丁去黄家别院,找到黄玥,抓起来一起向南城外茶园转移。”
“是。”管家匆忙去召集家丁了。
曲震双手并拢,仰天祈祷着:“刘璋,你千万不要太冷血,黄权在你手下为官,你总不能不顾他妹子xing命吧。”
刘璋进入巴西郡府,对一旁的随侍官道:“要请最好的补尸匠缝合那名义士的身体,用最好的棺木盛殓,在棺木到达成都前,尸体不能腐烂,明白吗?”
“是。”
这时好厉害一身鲜血地从外赶进来,大脚踏在地上全是血印,大声道:“那个,主公,我给你抓了好多世族,那些人想拖家带口逃跑,都被我抓了起来。”
刘璋怒道:“谁让你抓那么多世族?我的命令是先找黄玥姑娘,找到了之后再给我抓世族,那些人在巴西都有产业,还能跑了不成?”
“可是,找不到。”好厉害耷拉着头。
刘璋看着这个憨货来气,可是好厉害带着骑兵穿插于敌军之间,五百骑折得只剩十几个,自己不知受了多少伤,看他浑身是血的样子,也不好苛责,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你先下去疗伤吧,找黄玥姑娘的事,我另安排人。”
好厉害走后,法正对刘璋道:“主公,抓那些世族,可是要效江州之事?”
刘璋道:“如果我那样做,你会赞成吗?”
“不能。”
“那就对了。”刘璋沉声道:“江州之事迫不得已,过仁而不知恩,过厉而不知威,历数我牧守益州数年,一向宽仁,以致让那些世族仗势骄纵,不得已杀之以儆效尤,但毕竟不可能全杀掉,杀了一批,也有下一批世族起来,所有苛厉之后又当宽仁,巴西我只杀庞羲亲信,其余一概不杀,但他们毕竟资助叛党,抓来jing告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法正松了一口气,对刘璋道:“如此一来,世族之事当可不急,如今庞羲残部往东逃窜,虽然庞羲已死,却仍为大患,我们当紧追不舍,务必全歼。”
刘璋点点头:“我也认为如此,只是有些放心不下黄玥姑娘,按理说我们进城,她不可能避而不见,真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
正在这时,部将杨怀突然来报:“主公,据南城降兵回报,世族曲家挟持黄玥姑娘往南而去,去向不明。”
“什么?”刘璋瞬间变sè,厉声道:“他曲家吃了豹子胆吗?王绪,立刻集合亲兵,随我向南追杀。”
“是。”王绪领命而去。
法正立即上前道:“主公,庞羲残部怎么办?”
“叫张任去追。”
刘璋说完带着亲兵疾步出了郡府,法正无奈,吩咐杨怀率三千军随后护卫。
小阳山是一座茶山,是曲家在巴西南郊的产业,每到chun夏,梯田掀起绿浪,可惜现在深秋,一片枯黄,满山的枯木和破败的叶子。
曲家别府就在山下,占地上千亩,用高高的围墙围着,而此时外面聚集数千军队,围墙上不时探出的曲家家丁脑袋充满恐惧。
“曲家的人听着,立刻放了黄玥姑娘,州牧大人可饶你们不死,否则,诛灭满门。”
刘璋冷眼看着丈高的围墙,只要他一声令下,立刻可以将这里夷为平地,杨怀喊完,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正是曲震,曲震缩着头朝外喊道:
“州牧大人威名,小老儿如雷贯耳,江州之事,记忆犹新,我哪里敢伤害州牧大人看重的女人,只是小老儿着实害怕大人,所以求大人给我一条生路,大军全部撤走巴西界限,让我等可以安全将家族迁出益州,这样我必将黄玥姑娘安全放回,还请州牧大人开恩。”
曲震盘算得清楚,得罪了州牧,益州哪里还待得下去,就算刘璋这次不对曲家下手,以后曲家的ri子也不会好过,更何况剑在人家手里,要是放了黄玥,自己岂不是案板上的鱼肉,现在看刘璋如此快就亲率兵马追来,说明黄玥这个小丫头大有价值,甚至超过了自己的预期,当然要好好利用。
刘璋挥退杨怀,亲自上前道:“曲大族长,庞羲残部滞留巴西,要本官撤军绝不可能,如果你现在放了黄姑娘,我刘璋以名誉担保,绝不动曲家任何一人,还可派兵护送你出益州,否则,我要你曲家全族为黄姑娘殉葬。”
如果不是黄玥早早来报庞羲、张鲁勾结,西川不知会有什么祸事,如果不是黄玥安排内应,不知还要死多少士兵,甚至自己也可能战败生死,刘璋自觉已经欠黄玥太多了,绝不愿眼睁睁看着黄玥遭遇不幸。
“那小老儿回去考虑考虑吧。”
曲震说完回到院中,孙子曲溪道:“爷爷,你为什么不答应州牧条件?”
曲震哼道:“观刘璋行事,惯会装腔作势,杀人没有任何征兆,当初的于安、赵韪,后来的江州世族,而这次眼看叛乱就要成功的庞羲,数ri之前还接到刘璋恩旨,转眼竟然灰飞烟灭,谁能知道刘璋不是在麻痹我们?我们只有攥紧了黄玥这张牌,才可保得族人安全。”
“可是黄玥姑姑是曲恬小叔的心上人啊。”
“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上这些儿女情长,说不定曲恬早在战乱中被刘璋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