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点点头,这就像摇铃铛同时给狗吃肉一般,当铃铛和肉总是同时出现的时候,狗一听到铃铛的声音,就会觉得有肉吃,如果哪天不摇铃铛就给肉,说不定那狗还狐疑了。
王煦道:“这是软攻西羌的第一步,让羌人形成一个像世族一样的贵族群体,其实这在匈奴已经实现,现在内迁的匈奴大小头领,不经过汉庭授权的匈奴头领,必然招致族人不服。
软攻第二步,就是让西羌形成的这个贵族群体腐化,造成他们上层与下层的对立,达到两个目的,第一,下层对上层不满,第二,上层日夜害怕下层推翻他们,不顾一切道德,不择一切手段,保护他们的既得利益。
我们已经派人通知法正先生,对其他羌人首领头领分封爵位,请主公对西羌实行三道恩政。
第一,赏给那些分封者美女金钱,美女可以直接从先零羌留下的女人当中选择漂亮的送去,金钱在可能的情况下不用吝惜。
从主公对五溪的赏赐举措可以看出,主公也知道赏给他们金钱的好处,当然包括赠与和爵位配套的华丽服饰。并且形成惯例,每次分封都赏。”
萧芙蓉听到王煦提起五溪,还是刘璋对五溪的算计,不满地撇撇嘴。
“第二。”王煦继续道:“我们要注意奢侈物的输入,比如一些好看的房屋装饰,衣服装饰,蜀中产的精美白瓷,华丽的蜀锦,总之,什么东西能够拿来炫耀。拿来区别于下层,就尽量往羌人中输入,必要的时候,我们还可以直接赏赐,我就不信这些羌人能扔了。”
“第三,请主公赋予分封爵位的羌人特权,特权是权力者的迷药,一旦陷入,不可自拔。主公可以发出政令,允许他们的子女,可以直接进入汉地试官,优先取用,他们可以向汉地举荐人才。
还有盐铁。这些都是羌人必备却没有的东西,我们不但可以限制输出,只有分封的羌人才能购买,羌族普通人无法获得,并且给予他们分配这些必须物资的权利。
羌人喜欢卖野肉,卖兽皮,卖草药。羌民散卖的,我们可以一律用低价,只有那些分封的羌人,也就是我们的朋友。他们卖过来的,我们才平价收购。
这样一来,羌人就算是为了节约路费,也要将手里的野肉兽皮草药先卖给分封爵位的羌人。再拿来给我们。
如此,这些分封爵位的羌人。不就有出人头地,和分配财富,掌握财富的特权了吗?只要他们是人,就抗拒不了这种诱惑。”
刘璋惊讶地看着王煦,这个王煦还真毒,一箭四雕,让川军坐于一个施与恩惠的友谊者地位,拉拢了羌人中的当权者,用特权将这些人纳入控制之中,腐化了羌人的上层。
可以想象,这样下去,那些上层羌人将多么迷醉自己的地位,下层羌人会被剥削得多么惨烈,简直杀人不见血。
这王煦简直和他的同窗贾毒士一个德行,真怀疑他们师傅是谁,能教出这么一群比三寸黑虎还毒的毒人。
王煦面不改色,继续道:“最重要的是,这些被分封爵位的羌人子女,必须有继承爵位的权力,只要爵位已经与当权配套,他们的子女继承爵位,就是继承权力。
让这一群拥有爵位的人,组成一个世袭利益团体,让羌族的权力结构固化,加大下层羌民的地位上升难度,从根本上摧毁现行羌人以武选人的制度,并且将这个固化的贵族,纳为己用。
可以想见,当我们分封这些人,被我们赋予的各种特权,物资熏陶以后,除非个别血气方刚的,大多数都会腐化,而血气方刚的人会越来越少,直到贵族全部堕落。
他们会珍惜并且利用自己的特权,利用特权,就会造成下层的忌恨和不满,下层就会觊觎他们的利益,就会反抗。
他们珍惜自己的特权,就要镇压反抗,如此一来,羌人形成阶层对立,我们就能有效控制。”
一旁萧芙蓉心里不满王煦这么赤裸裸利用人性,将一个朴实的民族弄的这么不堪,这时忍不住插嘴道:“要是那些羌民反抗成功了,推翻了这些贵族,夫君岂不是白忙一场?”
王煦呵呵一笑:“夫人说的是,不过我想,那些新上来的羌民,他们也不会不想要这些特权吧?我敢断言,除非羌人中出现雄才大略之人,否则贵族无论怎么改换,都会请求我们的承认,获得我们赋予和他们慢慢滋生的特权。
任何人都逃不脱这种特权魔咒,如果真出现有远见的羌人,那就没办法了,除了打,没有其他办法,只要形成了制度,谁要是违反这个制度,不接受我们的分封,就不是我们的朋友,主公当将那些雄才大略的胡人,斩杀于萌芽。”
“朋友。”刘璋呵呵笑了一声,点点头,从古至今,改朝换代,哪一代逃脱过特权的魔咒,只要形成了阶层思想,爬到上层的人,都不会愿意放弃特权,开明的,掩饰一下特权,存而不用,苛政的,特权露骨。
王煦道:“如果这两点达成了,那第三点就容易了,只要形成了贵族和贵族腐败,我们就可以利用羌人的阶层对立,和上层对我们的依赖,要求那些上层利益团体出卖下层羌民利益。
比如羌兵随征,比如贡献或者贩卖马匹,甚至是迁移人口,现在曹操正在不断将胡人迁于汉土,主公在五溪做的更彻底,将蛮区,哦,夫人恕罪,将五溪领地也变成了农田,而我们在羌地,同样需要将羌人内迁,补充荆益人口。
相信有了羌人的对立,无论是征兵,还是迁移人口,压力都要小太多,西羌就为我所用,以羌制羌,软攻之策成矣。”
“先生真乃高人,我来西羌以前,还一直为西羌之事犯愁,原本想着与青衣羌结盟,共同管制西羌,青衣羌得罪了西凉,只能与我们合作……可是现在对比先生策略,实在汗颜。”
刘璋旋即皱眉道:“只是,这软攻策略,是一项长期策略,时间越久,效果越大,大体方针定了,细节还有许多,如果处理不好,都达不到预期效果。
尤其是初期,这需要一个干吏才行,而且这名干吏要能吃苦,谁可胜任?”
王煦道:“主公,你选择川军骑兵留在先零羌领地,实在是英明之举,只要我们把这里发展好了,能够起到三大作用,第一,威慑各部羌人,搜集各部情报,注意各部动向。
第二,获得马匹和骑兵。
第三,成为一个实行软攻策略的基地。
但是主公必须保证这个地方一直为主公所用,西羌偏远,常与羌人打交道,脱离汉区,很可能导致这里留守的士兵或者将领,脱开束缚。
在下的建议是,这里的川军上层,既各部的领主,包括胡车儿在内,定期更换,下层将军不能换,否则许多将军不愿意离开,会导致军心动乱,但是下层将军必须定期换驻地,仅保留少数亲兵,统领不同兵马。”
“经常换将,这样是否会导致骑兵的训练废弛?”作为一个后世人,刘璋不得不担心这一点。
王煦叹口气:“主公真是有远见,一般诸侯都是看不到这一点的,没想到主公一眼就看出来了,没错,这的确会导致战力变弱。”
“我有一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王煦道:“现在主公派入草原的人,基本都是可以信赖的将领,以主公之恩威,他们绝不会背叛。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还没在西羌扎稳脚跟,这种举步维艰的时刻,将领是不会生起脱离主公之心的,他们根本没那个能力。
所以属下建议,这一批将领,可以长期任将,直到主公征伐西凉,这批训练出来的草原骑随征,如果征服西凉,再施行定期换将制度。
就算之后训练出的骑兵战力不高,那个时候,主公都征服了西凉,还需要一个小小的先零羌草原训练骑兵吗?那个时候,这里川军存在的目的,就不是训练骑兵了,而是在西羌扎下一个钉子,威慑西羌,腐化西羌的策源地,这需要多高的战力?”
刘璋点点头,忽然笑道:“先生说了这么久,还没说谁可以全盘负责西羌之事呢。”
王煦笑道:“在下不才,毛遂自荐。”
“先生?”刘璋惊讶道。
“主公觉得王煦不能胜任?”
“不不不。”刘璋摆摆手道:“先生先让我警惕西羌川军脱离掌控,再自荐为帅,可谓高风亮节,只是先生的身体……”
刘璋欲言又止,王煦一直是一副病怏怏的摸样,不停咳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这样一个人,能在西羌这种一年有三个冬天的苦寒之地生活吗?
“多谢主公挂怀。”王煦笑了笑道:“我的身体能撑多久,我心里有素,何况现在主公身边有法正,荆州有黄月英,内政时期,我王煦何以效劳,就剩下西羌这点地方供属下施展抱负了。
属下常年生活在西凉,见惯了胡人,近年来,随着汉庭的衰落,胡人是越发强大了,王煦觉得,这些胡人他日很可能成为汉庭隐忧,也希望有生之年能为汉庭做些事,西羌,正是王煦愿意待的地方。”
“生于苦寒,活于苦寒,命亦苦寒,辛苦先生了。”刘璋站起来,向王煦诚挚一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