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进入眼前的这家酒店咨询我现在的位置,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拨打一个越洋电话,如果顺利的话,可能今夜会好过一些,如果不顺利,可能我就要露宿在异国小镇的街头。
正当我迈入大门的时候,我看到电梯里走出了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他穿着橘色的冲锋衣,见到我的时候向我走来:“你来了”
我有些诧异,却又情理之中“你果然还活着”
“先上去再说吧”
“我们现在在哪?”
“阿根廷的乌斯怀亚”
“你准备出远门?”我问。
“嗯”
“告诉我你的房间号,我自己去,你去做你要做的吧”
“不用,我要做的就是接到你”
“你知道我会来?”
“刚刚收到的指令”
“你变的…让我有点…觉得陌生”
“嗯,你也一样”
电梯很快就到了,他带着我进了603的房间,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几个金头发绿眼睛,蓝眼,眼窝深,鼻子窄高,颧骨窄的外国人,他们举止不一,气质上很容易分辨的出他们不是来自一个国家。
这个房间的布局偏家庭风,这是一家公寓酒店,这样的舒适度,他们可能在这里住了好几天。
我没有注意到其它,从幻推开门的时候,他们的目光便盯在了我的身上,这说明他们都知道我的到来。
沙发的一侧坐着两个深色头发下巴比较宽,坐姿比较严肃的中年男子,他们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我。
我有些不自在,相较着两个男人的沉稳,沙发另一侧一对金发碧眼的男女看上去显得好说话些,从他们两个人坐的的距离看,他们不是情侣,但很熟悉。
沙发的中间还可以坐下两个人,幻没有任何介绍进了一个房间,我站杵在门口显得有些尴尬。
厨房出来了另一个熟悉的异国故人,她端了杯面走出来:“这里的饭菜你不会喜欢的”
“苏珊娜?”
“很诧异吗?”
“你…”
“我晋级了”她抚了鬓旁的碎发,这么多人,不是个好的叙旧地点,我点头。
“这是舒克和贝塔他们来自美国,这是康德和费希特来自德国,萧半夏曾经的研究对象应该不用介绍了吧”
“既然她需要用餐,我们就不打扰了”那位坐在右边的沉稳大树道。
然后他和他的同伴就出去了,接着那对美国人也以这个理由出去了,他们给我的感觉不太好,似乎是有些回避我。
不过他们都走了,我反而到不那么拘束。
“这里是中方代表的房间,所以他们有些避忌”苏珊娜道。
“那你不避忌吗?”
“我们这么熟了有什么好避忌的”她看着客厅的一角道。
我顺势也看了过去,一个普通盆栽,我没在意,后来我想起来,刚刚的那两个方人坐的位置恰好面对那盆栽:“那里有监控吗?”
“4个房间的每一个客厅都有各方的监控”她说。
这样的话,我想问的话也就不方便了。
“我的同伴有些不太舒服,我需要回去了”她说。
我点头,送她出了门,站在幻刚刚进入的房间门口,有些犹豫。
“门没锁”幻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我犹豫了下推开房门,他正坐在房间的摇椅上凝视着窗外乌斯怀亚的小镇。
我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冷吗?”他忽然问。
“外面是挺冷的”我说。
“如果让你好几个月一直那样流浪在外面呢”
“按照之前的天气,可能会冻死吧”
“你记得薛新吗?”
“他不是来南极找你了吗?”
“你为什么没来?”
“我…有我的原因”
“那你为什么又来了”
“也有我的原因”
“你见过他了吗?”
“如果算照片的话,他过的不太好”
“他就在这附近,你觉得我们要不要找回他”
“什么意思?”
“我们很快就要启程去南极”
“我是问小新”
“我明天带你去见他”
“幻,你…”我想了想,大家都变了,何况我从未见过完整的她,话到口边:“好,那我住哪里”
“对门”
我出去了,那晚过的很漫长。
第二天的时候,我见到了,这里的另一个中国人,黄晓天,他也在这里,他见到我的时候并不诧异,平淡的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我坐在一旁食不知味的吃着。
“她们还好吗?”
“谁”我明知顾问。
“晓殇和小蝶”
“再不好,也过去了,这么担忧,你来这儿做什么?”
“解决一件拖了很久的事情”
幻从房间拿出一件黄色的冲锋衣:“颜色虽然有些像某个厕所产物,但出去后,你会需要它的”
我接受了这个明黄色的冲锋衣。
乌斯怀亚确是一个独特的城市,乍眼看,她像一个背山面湖的阿尔卑斯山城镇,南国的阳光,总是从北方斜照射在平坦的街道上,忘了说,这个小镇是世界上最南的城市,如果有天涯那就是这里了。
我们经过了一个造型奇特的博物馆,有点像一个监狱,我看到了一段关于这个景点的介绍,这个博物馆包括3个部分,海事博物馆、监狱博物馆、艺术博物馆,而且都是建在一个巨大的监狱里的。
这个监狱非常有型,八爪鱼形状,以中间为圆心,6条通道展开的,每一条通道里左右都是4、5平米的监狱,一个10平方厘米的小窗,有一条通道至今还保存着监狱的原貌。
这让我想起乌斯怀亚的由来,据这里是最初都是罪犯的流放地,当时的阿根廷政府打算用那些犯人和政治犯来开拓该区,巩固主权,也就是该监狱的建造工程和乌斯怀亚初期兴建的劳动力都是由这些罪犯担当。
“有没有想起另一个地方”
“澳大利亚?”
“莫的村”
我想起来,那个野人山里的那个村子:“好像这种地方挺多的,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想出这种令人悲哀的点子”
他没有接话,他的目的地不是这个博物馆,他带我来了一个很破旧的邮局门口,他显然不是来叫我领略比格尔海峡的无限风光。
邮局前方通向比格尔海峡的栈道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阿根廷国旗,不远处,隶属于阿根廷的Redonda岛上也隐约可见有国旗迎风飘扬。
“你打算带我感受宁静还是接受一番爱国主义的熏陶?”我站在邮局门口道。
“到头了,该回家了”
“你怎么走起了忧郁的路线?我有点不太能适应”
他没回复,只是望着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浪潮涌向对面的比格尔海峡。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着漫天纷飞时而追逐的海鸟:“其实,早就没有家了”
从海峡刮过的风吹散了我们的对话,送来了一位衣衫褴褛的男人,绕道了邮局的一侧坐了下去,他的出现也没有打破那副寂寞的油画,只是给这样的油画添了一笔悲哀的味道。
“你不去看看?”
“世上需要可怜的人太多,他有手有脚”我说。
他微微一笑似乎也在说着你变了。
我关注了一下那个乞丐,他一直盯着海浪:“他似乎精神有点问题”
“也许他是在等人”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我走到他的面前,破旧的衣服,头发许久未清理打结的厉害,我剥开头发,那张脸,这个人用仅有的一只眼睛惊恐而又诧异的瞪着我,身体不断向后靠。
“小新?这是小新?你看我,小新,我是灸月啊”
他喃喃自语的念叨着:“1月January,2月February,3月March,4月April,5月May,6月June,7月July,8月Aguest,10月October,11月November,12月December”
“灸月不是九月,你到底怎么了,那是幻啊,你看啊,我们来带你回家”
“回家?我不回家,我不回家,我没有家”他喊着,跳着,然后逃走了,我欲追上去,幻却拉住了我。
从司徒那件事后,我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能够猛烈的牵扯我的神经:“这是怎么回事?你明明知道他这样,为什么带回他?他连疯了,都不念出九月,你没觉得他活的压抑吗?”
“我知道,可如果我带回了他,你知道他会面临什么吗?501的监控,以他身上的密级,终生不得有人探视,这样他的病情根本不会得到好转,而且即使好了,他也要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再去冒险”
“可把他就这样贸然的丢在国外,你让他去和那群街头混混抢食吗?那是该他过的日子吗?你们根本也不受501的约束,所以你少拿这个搪塞我”
“我不是,他是”
“什么意思”
“其实他在这里有人在暗中保他,当你踏入了南极,那人就会被撤走”
“你说萧零在护他?”
“没有,他是在护你,去不去南极你考虑清楚”
我想起小新仓皇逃离的样子:“你说萧零因为我在护他是吗?”
“我什么也没说”
“我要带小新去南极”
“不行,以他这样能出来已是万幸,再进入就是要送命”
“你这句话就说明小新是进入南极后才疯的,他不肯敞开心扉,又对人报以警戒,不给他来点刺激,他是不会醒的”
“我并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哪里出的意外”
“你不觉得小新是不愿意那样活着的吗?”
“别替他抉择”
“从他遇到我们的那一刻,有些东西就一句由不得他自己了”
“也许他是大智若愚,宁愿过那样的生活呢?”
“幻,是不是你想过那样的生活”
他低头:“活久了,那样也不错,我劝你别替一个人抉择他的命运”
“你怕了”
“没有,你负担不了那个人的人生”他说得平淡而从容,好似与自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