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真的是……十分无理,很是嚣张!
这奉天殿又哪里是说进就进的,不告而入,这罪名很大,但也可以很小,甚至没有。
不过,太监在皇宫是有特权的,哪怕是一个乾武宫的小太监,若遇到急事,必须要马上禀明皇帝,也是可以直接闯入早朝,直走到皇帝身边低语。
而周安又不是“小太监”。
他如此闯殿,对不对,就看女帝是否又想法了,其他人倒是不能说什么,这就好像……朝堂上不许喧哗,更不许打架,但古往今来,在朝堂争执起来打一起的文臣武将还少吗?
“周安!”
“他果然还活着。”
“他身体似乎……”
早朝经历了极为短暂的嗡鸣,马上便归于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周安,女帝也面无表情的望过去。
周安一直在偏殿里听着,女帝当然知道,这是她允许的。
正因为周安在听着,所以女帝很想田文卫闭嘴,说过就行了,继续说女帝都保不了他,因为女帝不可能因为田文卫而废周安。
而女帝询问贾临博与李广山的态度,也是故意为之,周安要知道现场满朝文武对他的态度,其实女帝也很想知道。
这对她来说,也是考量的依据之一。
询问的结果也让女帝意识到,周安虽然神隐一个月,甚至有了已死的传言,但他在朝中,依旧拥有无人可比的权势!
虽然一些文官言官执意要弹劾他,但内阁首辅与中州军大元帅可都是支持他。
李广山虽是把自己摘出去了,不搀和,但东厂干过什么,李广山不可能不知道,他说不知道,其实对周安也是一种支持。
毫无疑问,若被弹劾的不是周安,而是另一个与李广山毫无瓜葛往来的大内总管,那么李广山必然是要参与弹劾了。
甚至贾临博也会。
身份权势一样,人不一样,结果就会大相径庭。
这说明,周安的个人能力,以及个人魅力,才是他权倾朝野的关键之一,当然,最最关键的,还是来自于女帝的宠信。
太监嘛,若无皇帝宠信,会迅速失势。
可女帝又知道,周安已经不是太监了。
当其他人也知道周安不是太监,又会如何?
见周安出来,田文卫脸色微变,瞳孔剧烈收缩,紧接着猛然转头看向女帝,神情有些不可置信。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
周安在偷听!
而女帝必然是知道的,允许的!
这代表了什么?!!
身着蛟龙袍的周安走到了高台下,负手前倾盯着田文卫,道:“田大人,您将咱家比作吴绪宽,不知您是何居心?吴绪宽乃乱臣贼子,祸国殃民,欲要谋朝篡位,改朝换代,你是想说……咱家也有反意吗?”
打蛇打七寸!
周安本来没想在今日早朝出来,要看情况。
但女帝已经被逼的下不来台。
而田文卫越说越过分,终于失言了,所以周安便现身,怼他!
“周总管!不要曲解本官的意思,本官之意,乃是东厂之祸日渐增长,若不管束,迟早有一日会如吴绪宽一般,胁制朝野,若人人都听东厂号令,可是周总管所愿?”
牛逼!
这老家伙,非常会说,还反将了周安一军。
言官的嘴皮子,确实是厉害。
尤其是田文卫这种!
“自然非咱家所愿。”周安站直了,淡淡道:“然而,田大人所说,并未发生,田大人以未发生之事来弹劾咱家,未免太过可笑了吧?咱家看您也是老糊涂了,一把年纪,若是真糊涂了,便回家歇着!”
周安此言一出,贾临博、李广山等人全都赫然变色。
这话说的,周安竟然有废田文卫的心思!
当着女帝的面,周安竟然敢如此说!
田文卫脸色一僵,难看了许多,他张了张嘴,想要怼回去,又朝着女帝的方向瞥了一眼,却是没出声。
周安如此跋扈,女帝却态度含糊。
而田文卫也意识到,自己若与周安鱼死网破,输的怕是自己,之前他以为周安不死也废,所以才敢冒险进言。
可现在,周安却是好好的。
也不知他身上的伤是否彻底治好了。
田文卫没第一时间反驳周安,周安便不给他机会了,又回身扫视向那些出列支持田文卫的大臣们。
“诸位大人以为呢?”
没人说话,没人敢回答周安这个问题。
一些人已经开始恐惧。
比起田文卫的镇定,都察院其他人,则都差得多,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想后事了。
他们毕竟没有田文卫的底蕴。
周安也不需要他们回答,甩袖转身,走上台阶。
所有人都望向他的背影。
很多人在他身上都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不是前任大内总管康隆基,而是那个制霸朝野的吴绪宽!
周安直行到女帝右侧,躬身道:“奴才听不得污蔑之言,心中激愤,贸然闯入,还望圣上恕罪。”
女帝没搭理这茬。
这不是重点!!
“先前田爱卿之言,你可都听到了?”女帝神色淡漠道。
“奴才听到了。”周安道。
“你看看!给朕好好看看,东厂做的好事!”女帝将田文卫的折子,丢给了周安,她终于露出了愤怒。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
周安不在,女帝一直不对周安与东厂的事进行表态,态度非常含糊,也不动怒。
周安出来了,她反而发脾气了。
将折子展开,周安迅速扫视。
还真是触目惊心!
这让周安都很意外,虽然其中有些事,小亭子也向周安汇报过,甚至可以说,就是周安授意的,毕竟,很多事如果太讲证据,就会没完没了。
在吴绪宽刚死的那段时间,周安为迅速平复朝野动荡,下黑手这事,他是干了的!
然而,还是有一些事,是周安不知道的。
多与东厂底层番役有关。
周安大略看了一遍,便将折子合了。
“看完了?”
“看完了!”
“你可要辩驳?”女帝瞥眼看向周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奴才不想辩驳,虽近期奴才并不在京城,但用人不明,乃是奴才的失职,朝廷贪腐之疾久矣,东厂设立不过半年,也卷入此泥潭,这是奴才之过!奴才甘愿受罚!”
周安不推卸责任。
替下面抗雷!
这看似是一个不明智的做法,但实际上又很高明,因为东厂的问题如果只在于东厂,东厂就得改制,还会被继续攻击,一直到了轰然倒塌。
可周安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火力就将集中在他身上。
他们打得动吗?!
而周安对自己的用词有很谨慎,用人不明这种罪,真的是可大可小。
然而,周安这番话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却都不在周安揽责任,因为他们注意到了,周安说,他近期不在京城!
包括李广山、贾临博、田文卫等人全都意识到来一个事实!
那就是周安并没有伤这么久。
他很可能早就伤愈了。
他以深宫养伤之名隐藏了起来,实际上是秘密离开京城,必然是完成某种任务,而这任务,女帝必然是知道的,应该就是她安排的。
而因为出现过周安已经死亡的传言,并且让很多人都信了。
因此可以说,周安是诈死离京,去外面干了大事!
回想起来,在周安秘密离京这段时间,他与他的东厂,竟然被朝中多为重臣攻讦弹劾。
这就……
“周总管!”田文卫突然高声道,“本官敢问一句,刚刚你提到近期不在京城,不知你离京,是所为何事?!”
这个问题就不该他来问。
连周安都很意外。
他们却不知道田文卫的心态。
他死也要死的明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