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狂风呼啸,紧接着金光一闪,轰然一声爆响,一道绯色的人影仿佛天外飞剑直袭绮兰后脑,来人掌力雄浑,鼓荡天风,浩然的力量穿透空中,还在风速之上,常人只见劲风呼啸,劲力却已豁然临身。尖锐的破空之声带起一阵枭鸣,令本来就体内空虚无比难受的众人几欲吐血,劲力带起的低沉有力的音波透体而过,功浅体弱者鼻眼甚至溢出丝丝血迹。
绮兰身前浮起一片白光,生生将这雄浑的掌力拦住,两下相交,爆发出更加巨大的爆响,震动得众人白眼连翻,几乎要昏厥过去。众人都觉这一掌惊天动地,搅动风云,仿佛天地崩塌,大厦将倾,带着千里长河溃堤绝口之势,浪卷千家,吞没万户,又仿佛石破天惊,九霄惊雷,掌力覆盖云台,气震城池,众人隐约看见长空浩荡,流云飞驰,汪洋大海之上,半轮红日东升,初霞高举,映透东天,哄哄然的暖意刹那间透满天地,覆盖苍生,更有一丝驱暗破邪之意,一扫乾坤,欲将绮兰生生毙于掌下。
这一掌自然是威力沛然,震动天地,但实际上那一道金光却更加凶险,金针凝练,直指绮兰后颈风池,这一下若是着实,以金针随心变化,截脉断气之威,这十停的功夫立马去了八停,金光从无处而生,迅捷还在掌力之上,加之细小锋锐,防御之难相较这呼风的掌力恐怕十倍不止,饶是如此,仍旧被绮兰一击而落,故而众人见得此掌势动风云,心神激荡,人影却清楚其必然无功。
事实也是如此,只见绮兰身前白光炸裂,白光过处,霎时间风平浪静,掌力成空,恰似清风拂面,难伤绮兰分毫。她转过身来,毫不在意地冷笑道,“十大宗师果然不可小觑,幻灵丹毒加身,再以封灵闭元锁住,竟还能被你逃出来!我说大阵开启的速度比预想的还要慢了几分,原来是灵引没了。”
韩灵素神色平静,一脸淡然道,“多谢大祭司夸赞,贵族之赐,灵素自当百倍奉还!”
“哈哈哈哈!”绮兰面上浮起癫狂之色,不屑道,“你既然有幸逃脱,就该逃得远远的,没想到你竟然愚蠢到回来挑战我,虽然大阵已启,我也不介意再多几分资粮!”说着她身形一动,好似白光一闪,瞬间便到韩灵素身前,同样一掌挥出,没有方才的磅礴大势,也没有之前的隐约幻象,只是简单一掌,一道白光刹那间从掌心喷出,光临无间,瞬间便充斥整个云台,集中的光束直接将韩灵素穿透,白芒侵蚀,光华照耀,绯色的身影竟瞬间被打得隐隐绰绰,几欲消散。
“哈哈哈哈!”绮兰鄙夷地冷笑着,“什么十大宗师,不过是个不自量力的蠢货罢了!”
她话音未落,眼前白芒之中,倏然飞出一道红绫,红绫似绢似帛,两丈来长,当空舞动,好似龙游大海,跳跃翻腾。红绫骤然从白光中飞出,出其不意,瞬间将绮兰缠住,红绫绕身,瞬间一股磅礴的绞杀之力加持其上,长绫一搅,竟从绮兰的肉身上一点点陷了下去,她低头看一眼身上的红绫,嘴角一扯,冷笑道,“倒是小瞧你了!”话音未落,红绫绞杀之力再次加剧,巨力临身,嘭地一下将绮兰扯成碎片。
只是这碎片却没有血肉崩散,只登时散作点点莹光,莹光晃动,在三丈之外又结成绮兰的身影。红绫拉扯搅动,收成一团,此时绮兰逃开,这一团红绫倏然伸出四肢头脸,正是韩灵素,两丈红绫也化作绯色衣衫。她满脸凝重,看着逃开的绮兰,似有真气运转,面上刹那间涌上一抹嫣红,嫣红之色瞬间便红艳似火,韩灵素两眼之中也飘起两道红芒,低声一喝,整个人突然又化作红绫,只是此时红绫上浮现一抹红芒,好似火焰飘动,释放着磅礴的力量。红芒几乎是瞬间转化成仰天的烈焰,从红绫上腾起,红绫凌空舞动,陡然化作一团火球,光焰陡射,火球点点胀大,在这云天之上,仿佛升起一轮太阳。
说时迟,那时快,韩灵素显出身形,在化作红日,虽然借助红绫之力,变化反复,其实只在一瞬之间,绮兰不屑而冷然的面上终于换做讶然,惊呼道,“你竟能幻化法相?!”
红日却不作答,倏然射出熊熊烈焰,向绮兰射来。绮兰虽有讶异,却不惊慌,两手一闭,便是漫天白光闪耀,好似关闭一座门户,将红日的烈焰阻挡在外,大阵之中白光耀天,与阵法之力连成一片,恰似一座孤城,将这朗朗红日困在其中,红日却不管不顾,只尽力的燃烧,将卓然的热力四射而出,不是有一簇簇空中之火附着白光化成的墙壁之上,熊熊燃烧。韩灵素幻化法相,乃是一元初升之阳,取的是天地生发,万物苏醒之生气,拟化红日初升,海天一色之庞然,对于气息的变化导引最是敏感,那火焰看似无处而生,空中自燃,其实是巧借大阵勾连之处的气息,逆转变化,使其自燃。虽然还是被绮兰困在此处,一时半会儿,却真是拿她不下!
而且韩灵素号为‘小医仙’,这一元升阳之法相,在滋养肉身,增补元气方面还别有功效,这光芒四洒,也有一股暖意从地上东倒西歪的众人的筋骨中涌出,缓解了空虚之感,调和了酸麻之意,缓缓了便能动手动脚,挺坐起身。
却说云台下方,秦弈玄与玄明二人目送韩灵素从东南巽宫入阵,等待片刻,听得上空轰然响声,两人计算着打斗之势,体察着阵法变化,乘着韩灵素法相变化,拖住绮兰之际,当即抽身而起,玄明从正东震位,秦弈玄从东北艮位,快速地投入阵中。
两人抖擞精神,乘风而起,倏然飘入阵中,玄明捻着咒诀,将气息尽数隐没,他白衣胜雪,没入这白茫茫的光阵之中,着实难以分辨。他眼前光芒铺洒,连天成围,目力不及数丈,周身尽是被抽取的真气形成的滚滚涡流,神念透体也须得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是念断魂丧的重创。
此阵乃是青兰族庇护生息的大阵,耗费无数心血,暗藏上古秘辛。阵法以巨树为根基,在绮兰的调整之下,转云台为枢纽,以韩灵素大宗师之真力为导引,借助神器贯穿两界沾染的破界之气,收束众人之力,发挥浩然之威,破空解镇。
玄明入得阵中,在震位寻觅,原本用于比试的擂台已经被拆为供各派休憩的场所,比试被集中在中央的大擂台上。移星钉有移星换斗,改天换地的威能,当其隐没之时,却是无声无息,难以发现,故以被太乙学宫尊为秘术,秦奕玄作为学宫的佼佼者,在布阵一道天下闻名,就算有他事前提点,玄明也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觅得端倪。
玄明小心地避过满地瘫倒的众人,一把将场边的桌椅推开,终于在一处桌腿下方遮掩的地面上发现一个暗紫色的三教印记,那印记时隐时现,肉眼看去一片空白,须得魂力扫视,方可见得异样。
“这家伙!”玄明满心恼火,“这阵点埋得,若不是我,还真被你忽悠过去了!”他依着印记的位置向西挪动四尺,那里的一处平地上,一个筷子粗细,深不过半指的小洞赫然在目,小洞仿佛被火灼烧,呈焦黑之色,又被一块软木填住削平,像是泥瓦匠人的随意之作。
“要不是知道下面的位置,我也推算不出你竟然将阵点放在此处!”玄明暗叹一声,心道这秦大头果然深不可测,纵然他如今位入宗师,对上他也没有必胜之心。
他快速地将左右的杂物推开,从怀中取出一小节白色木枝,插入那坑洞之中,掐诀行咒,念念有词,只见那木枝好似融化一般顷刻间化作白色的浆液落于坑洞之中,紧接着波翻浪涌,细密的白色阵纹从坑洞中用了出来,他等待片刻,抬手一指,轻喝一声‘疾’!那白色的阵纹踊跃而起,又化作一根长钉被他猛然拍进坑洞中,刚好覆盖缺漏,不见身形。
他辅一拍入,立觉身上的压力又轻灵了几分,于是赶忙投往别处。他依法炮制,连续埋下好几颗移星钉,两人分做两处,连番施为,不过盏茶的功夫,便完成大半。此时玄明绕场半周,正在他来处的对面,耳边听得风声呼啸,身侧茫茫白光中,有红日隐现,一元生阳的暖意透阵而来,令他不觉地精神振奋。
他等待片刻,不见秦奕玄到来,正疑惑间,耳边风声愈烈,那白光似海浪翻涌,惊涛拍岸,仿佛下一刻便要将那红日拍落浇熄,一来绮兰强大如斯,又有阵法加持,她主场作战,占尽天时地利;二来韩灵素几番遭祸,气散神阙,纵然有咒法加持,也撑不了多久。玄明思量此处,不敢再等,当下急忙忙寻那位置。
他也眼明手快,只用片刻便发现藏玉桌椅之间的坑洞,他赶忙上前,便要依着前法炮制,不期那填坑的木塞刚一拔出,从里面倏然掉落出一张纸条来。纸条上字迹潇洒,却是秦奕玄的留书,言道,“此阵威严广大,凭借我等之力实难撼其根本,唯有借助八门生灭颠倒五行,逆乱其本,能偷得一时之便利,以全性命!此处乃兑位惊门,行气绵密深厚,一旦触发,必有惊厥之势,彼时必暴露于绮兰面前,小弟功浅行鄙,就不打扰玄明宗师一逞神威,自在生门恭候!”
“这混蛋!”玄明看完纸条,怒火上冲,一把将纸条掼在地上,骂道,“该死的秦大头,你给我等着!”
他如今骑虎难下,秦奕玄知他性格,不会扔下众人不管,才敢留言于此。他叹息一声,调整精神,快速地炮制片刻,将那移星钉往下一拍。
刹那间,四面咒起,茫茫的白光之中有四五道星光闪烁,紧接着阵中风云变化,那猛烈的白光倏然暗淡,似暴风卷动,狂狼推波的漫天无主的真气猛地停滞片刻,此时云淡风轻,光芒掩去,露出云台本相。
绮兰只觉身中一空,那大阵竟缓缓地停了下来,漫天无主的真气缓缓流动,好似雷光化水,在这云台上游弋,微微闪烁着各色光华,积蓄着庞大的能量。
绮兰目光锐利,刹那间锁定蹲身彼处的玄明,怒喝一声,“好贼子!”她含怒一击,掌力破空,好似雷霆劈落,倏然直奔玄明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