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蔓低低应了一声嗯。
田思在那边继续说着:“还好这个傻逼有一点法律常识,知道不能随便贴人照片, 给你们都打了码。你家队长不行, 前段时间太火了,肯定会被认出来, 你就还好, 只要没有后续的爆料,最多也就是在网上被说一下的程度, 不会在现实生活中产生多大的影响。”
法律常识吗?
徐蔓背靠在落地窗上,感觉一颗心在不断地往下沉。
这么一篇煽动人心的文章, 单用具有法律常识来说恐怕还不止, 文章里的指向性那么明显,就算模糊掉照片又有什么用, 只要对近段热点时事有些了解的人, 就都能看出来里面的秦队长说的是谁,不了解的查一下也都知道了,标题上面明晃晃地写着呢,#全国最帅刑警#, 怎么看对方都是有备而来。
“我就怕这件事传开来, 动静闹得太大,让我爸妈那边也知道了。”她烦恼地轻叹口气, “他们都知道我是在谁手底下干活的, 前段时间他不是上了两个热门吗, 我妈还特意来问我, 说这个支队长指的是不是他。要是听说他出了什么丑闻, 我爸不好说,我妈是肯定会上网搜索的,到时候照片一看,不是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了。”
“认出来就认出来呗,你就跟他们实话实说,他们难道还能不相信你,而是去相信一个傻逼写的东西?”田思不以为然,“其实我觉得这个事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它很有诱导性,我看最后那几段文字都要吐了,整个一八千公知的恶臭味。据说这个罗俊毅在网上是个很有名的公知,到处带节奏蹭热点,这次这篇东西也是一样,明里暗里地在贬低公安,肯定会有人被他带节奏,一块跟着泼脏水的。”
徐蔓蹙眉:“我就是怕这个,网上舆论太大的话,市局肯定也会扛不住压力,要给出一个通报说法,偏偏秦深他……算了,你先别管这件事了,我自己这边看着处理吧,等之后再和你聊。”
田思显然明白好友现在需要一个安静思考的环境,没有多说,应了声好,又关心地叮嘱了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徐蔓闭上眼,回想起那篇文章里的最后几个段落,就觉得一阵恶心感伴随着咳意涌上心头,让她在低声咳嗽的同时忍不住地想吐。
田思说得对,那些字写得真是太恶心了,简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形容。
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怀着这么大的恶意去写下这段文字,似乎比起为弟弟鸣不平,写作的人更在意批判现实社会的不公,然而这一份批判也是建立在歪曲事实的基础上的,文章通篇除了弟弟被打进医院是真的外,其余的全部都是在胡说八道。
但棘手的地方就在于这里,如果整篇文章都是在抹黑污蔑,那么明州公安完全可以大方回应,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烦恼,偏偏最重要的一点是真的——秦深他的确打了人,违了纪,并且没有受到应有的处罚,依然能“逍遥自得”地当他的刑侦队长。
徐蔓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后悔过,为什么那天的自己要在大半夜地跑下楼去买药,而不是等到白天再去。如果那天她没有下去,她就不会遇到歹徒,秦深也不会上前救她,更不会在之后的审讯里违纪打人,被停薪留职,被长辈责骂,到现在还被这么一篇别有居心的文章拉出来当靶子。
为什么她当初就是不肯再多等一个晚上呢?
徐蔓顺着玻璃窗缓缓滑坐在地,外面艳阳高照,房间里空调运转,冷风与阳光相触融合,汇聚成一股恰到好处的温暖,贴着她的肌肤,给她送来源源不断的热意。
晴朗的周末,是一个好天气,可她的心里却阴沉沉的,像灌满了铅一样沉重。
田思说,秦深的家世了得,处理起这种东西来不需要费吹灰之力,听上去这似乎只是个小小的意外,可以被很轻松地解决掉,不用她放在心上。但这样的身世同时也是一把双刃剑,要是这篇文章在网上有了热度,被有心人利用来大做文章,天知道会对秦深和他的家庭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压下繁杂的心绪,徐蔓深吸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拿出手机,拨通了秦深的电话:“你现在在哪里?要回家了吗?……”
今天是周末,按照惯例,两个人本来该一起去超市购买接下来一周的食物的,但她在早上起来的时候身体有些不舒服,嗓子里毛毛的,断断续续地咳嗽,像是要感冒的症状,秦深就让她待在家里休息,自己一个人单独出去了,现在已经买好了东西,正在回家的路上。
在等待他归来的期间,徐蔓上网搜索了一下,找到了那个罗俊毅的个人账户,发现这篇博文被他置顶了,还附带了七张图片,都是他放在文末充当证据的那几张照片的高清放大版。
前两张是罗俊力的面部特写,包着纱布涂着药水,还有着部分淤青,看上去的确很是唬人;中间两张是他的伤残鉴定证明书,写有鼻梁断裂、门牙破损和内部软组织损伤这三项信息;后面三张是徐蔓和秦深一块从车上下来的同框照,拍摄角度偏远仰角,比较的模糊,一看就是在远处拉近了镜头偷拍的。
前四张暂且不说,徐蔓分辨不出其中的真伪,后面三张她都一一点开来仔细看了,发现虽然有三张照片,但其实拍的都是同一件事:大概在一个多星期前的早上,她想去吃水豆腐花,就没有在家里吃早餐,和秦深一块去了支队附近的那家早点餐馆。被拍下来的就是秦深把车停在路边后,他们两个从车里走下来的这一系列动作,只是因为大小和远近不同,显得像是三个不同的时间段。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罗俊毅的有意为之,但懊悔和自责又再度席卷了她的心头,因为自从她和秦深同居之后,两个人就基本不在外面吃了,都是在家里面做饭。如果不是那天她忽然心血来潮地想去外面吃早点的话,秦深都是直接把车开到支队里,在停车院里下来的,下班也是直接开回家,从车库里出来,无论哪一边都不会给人拍照的机会。
一想到是自己给了别人可趁之机,拍下了这些“证据”来攻击秦深,徐蔓心里就一阵难受,勉强才重新打起精神,继续看着这篇被置顶的博文信息。
博文是上午八点整发出来的,离现在过了两个多小时,转发已经有了两千多,评论倒是只有一百多,估计是设置了什么回复限制,都是些“你国药丸”、“大胆,尔等区区贱民也敢状告本官”等阴阳怪气的内容,她看了几条就不看了,坏心情。
转发里的奇言怪语要少一些,多数都在表示震惊,也有提出质疑的,幸灾乐祸的,还有谩骂罗俊毅本人又在蹭热点黑人的,转发的数量在不断地增加,不过在超过三千后增速就缓下来了,大概是已经到达了粉丝效应的阈值,就等着这些三千转能不能继续发酵,引来更大的热度了。
秦深在十几分钟后回了别墅,上到二楼的主卧,手里拎着一袋子药。
“我去药店给你买了几盒感冒冲剂和止咳药。”他把药放到床头柜上,说道,“你要是觉得嗓子太难受,就泡一点喝,别让症状加重了,成了重感冒。”
徐蔓现在哪还有心思想这些,给他发去了那篇博文的网页链接,就催促他快点打开来看一看。
“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秦深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低下头打开手机,把文章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除了在看中间一段和最后几张照片时神情有些变冷之外,其余的时间还算平静,甚至在看完了之后还扬起了一个笑容,带着点对文章的嗤笑说道,“你要给我看的就是这个?”
“什么叫就是这个?”徐蔓忍不住替他着急,“你不觉得这篇文章的性质很严重吗?都在网上转了三千转了,再火一点就要上热门了,到时候市局那边肯定会有压力,要对外给出一个说法,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照程序走,该怎么来怎么来。”秦深先是扬眉说了这么一句,接着见她一脸难以理解地盯着自己,就笑着环过她的腰,带着她在床边坐下,用一种充满了保护和安抚意味的姿势圈住她,详细地和她解释。
“单说这里面的内容,是挺唬人的,但要说性质,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不过就是一个律师撰写的一篇文稿而已,里面的大多数东西还是在胡说八道,辟谣起来不要太容易,没什么好担心的。”
“如果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假的,我当然不会担心。”徐蔓咬唇,“可——你违纪打人的事情是真的呀,这点又该怎么辟谣澄清?”
秦深沉默了一会儿:“看上面决定吧。人是我打的,要按着规则来处罚我,我也没有意见。”
“那万一他们想保你呢?”徐蔓问他,心里知道这句话里的“万一”其实是多余的,只看当初他连记过都没有的所谓“处分”,就能知道公安内部对这件事抱有什么态度了。
除非这篇文章引爆了全国的热度,并且后续再爆出更多的黑料,把矛头直接指向秦深的身世家庭,不然上面肯定还是二话不说地继续选择保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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