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县衙,林昭听了孟若颖一番叙述之后,脸sè逐渐yin沉下来。
沉船是个巧合?还是自己多心了?
林昭轻轻摇头,安慰道:“不必担心,我会立即派人去苏州核实,同时沿水路寻找的孙师傅的货船。”
“嗯,这两天我心里总是不安定!”孟若颖的担忧已经直接写在脸上,林昭看着有些心疼。
他很清楚孟若颖这么做很大程度上也是在为自己帮忙,承受的压力也是因为自己而起。蓦地,林昭猛然想起宴会那ri吕吉的提议,正是从那时候起,孟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这几天的种种迹象都表面,像是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
如果真是孟家的货船沉没,那么是意外,还是有其他的猫腻呢?
很显然,不经意间与钱塘粮商们的战斗已经打响了,孟若颖却率先为自己吸引了火力,对此林昭很是歉意。
龙有逆鳞,林昭绝对不会容忍有人伤害身边的女人。如果有人对孟家不利,对孟若颖不利,那么林昭绝对不会客气,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
林昭正在安慰孟若颖的时候,又发生了一桩意外,使得孟家本就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孟家在城南的粮仓意外失火了,五千万粮食损失了一多半。
如果说一件事是偶然,是意外,那么所有的问题串联在一起,还是偶然吗?
事情到这里才只是个开始,次ri前来孟氏粮行买粮的人暴增,不到半ri时间便没售罄了。的后排许多排队的顾客都没有买到,第三ri一早开始还是这个状况。
失落与焦急的门人便有些冲动,加上有些人故意的起哄,推波助澜,现场更加的混乱。孟家沽名钓誉,以火灾假象掩盖囤积居奇的事实更各种流言便传开了。
钱塘县的百姓本就对粮商们的做法不满,好不容易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在人为引导下,怒火便全都冲着孟氏粮行发泄。
孟若颖瞬间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没想到一片好心,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一方面会对孟家的声誉造成恶劣影响,同时也在关键时刻给林昭造成麻烦。
得知消息之后,林昭彻底怒了!原以为这些人也就是囤积居奇的jiān商而已,却没想到会卑鄙到了这个程度。竟然干起了杀人放火的勾当,为了几个黑心钱,如此为难孟家。
为难孟若颖,就是为难我林某人,都给我等着!林昭拳头紧握,额上青筋暴起,跟随身边ri久的苏岸知道,林公子这次真动怒了,有人要倒霉了!
“让你查的消息查到了吗?”林昭沉声询问。
苏岸道:“粮商们的情况已经了解清楚了,至于吕氏兄弟的后台,以目前的线索看,似乎与汴京有什么关联,确切的消息还需要等待几ri。”说着递过来一张书写整齐的白纸,上面些许信息写的清清楚楚。
“广济粮行张子恒有风湿病?”
苏岸点头道:“是的,张子恒十分怕冷!”
“嗯!”林昭应了一声,目光又落到下面,悠悠道:“和汴京有关?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位达官贵人?”
站在一边的于玄建议道:“公子,当务之急是帮助孟小姐渡过的难关!”
“没错!”林昭自然不愿意看到孟若颖为难,受委屈,能够帮上忙,自然会尽力而为。
“只是孟家现在是缺粮,这可如何是好?”于玄似乎也有些为难。
林昭不以为然道:“我们不是有的是粮食嘛!”
“公子说的是常平仓?”于玄对此似乎有些迟疑。
林昭轻轻点头,奏章已经送出去许久了,汴京方面为何迟迟没有回复呢?赵顼和王安石到底是什么意见?如此,林昭难免有些顾忌……只是,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的,相助孟若颖重要。
不过在没有汴京的回复之前,最好还是低调一点,至少不要授人以柄。林昭觉得,或许应该先做点表面工作。
“棉衣做好了吗?”林昭沉声询问。
于玄道:“已经做好了,已经送到夫人处!”
林昭点头道:“带上一件棉裤,还有我们新出的女儿红,去广济粮行见见张子恒!”
“是!”
~~~~~~~~~~~~~~~~~~~~~~~~~~~~~~~张子恒怎么也没想到,林县令会亲自登门拜访,对于一个平民商人而言,可以说是受宠若惊。
“林县令到访,寒舍蓬荜生辉啊!”林昭是正大光明而来,张子恒必须依足了礼数,亲子到门口迎接。
荣幸是一方面,当张子恒见到林昭大张旗鼓的做派之后,很多事情都了然于心,嘴角不由挤出一丝苦笑。当然了,堂堂县令能够纡尊降贵,前来拜访他一个商人,这份折节下交的诚意也着实让人佩服,感动。
张子恒引林昭进入的厅堂,分宾主落座。虽说是客随主便,但张子恒心里清楚,今ri一切全凭林县令主导。
林昭也不客气,直接“喧宾夺主”,笑道:“听闻张东主的有风疾湿症?”
张子恒心中一动,点头道:“不错,早年间在南来北往,常遇cháo湿寒冷,现在一遇到yin雨cháo湿的天气便会发作!”
“林某虽然不懂雌黄之术,却也有所耳闻,如此风疾湿症需要内治疗,外保养才是。”
张子恒很清楚地注意到林昭的自称,并非“本官”,只听林昭继续道:“内里的治疗自然是要延请名医,林某帮不上什么忙,到时这外在的保养……在下大食得到一种棉花,做了一条棉裤,入冬之后穿着,相当保暖,想必对张东主的身体有好处。还有自家酿的些许酒水,请张东主品尝!”
说话间苏岸便已经送上礼物,拿人家的手短,张子恒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县令送礼,要是不收,似乎太不识趣了。何况这礼物,尤其是那棉裤,让他很是好奇,向往,心底里是不想拒绝的。
张子恒接过礼物,躬身道:“多谢林县令馈赠,不知林县令今ri光临寒舍,有何吩咐?”
“哦,是这样的,今ri来是想要向张东主购买一些粮食!”
“买粮?”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张子恒还是故作惊奇。
林昭点头道:“是的,不过呢?并非是代表县衙,而是以私人身份来向张东主买粮!”
联想到近ri市场上的传言,以及林昭与孟家的亲密关系,张子恒马上就明白了。只是不管林昭以身份购买粮食,他都不敢轻易答允,至少现在不能轻易答允,于是便回答道:“林县令,此事怕是有些为难,小店的库存很有限。于公于私,在下都会尽快筹措调运粮食……”
“那好,多谢张东主,叨扰了,林某就先告辞了!”
这个转折让张子恒很惊讶,林昭只是一提,根本不曾深入,甚至连最起码的争取,亦或者质疑都没有,就这么走了?这很不符合常理啊,张子恒不由满头雾水,林县令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他疑惑的眼神目送林昭的远去,错愕许久。
难不成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分化瓦解?逼迫自己与吕氏兄弟决裂?可是没有任何实质xing的协议,如何能起到效果呢?
离开了广济粮行,林昭便立即吩咐于玄:“立即从常平仓调运粮食给若颖!”
“公子,真的要动用?”于玄对此还是比较谨慎的。
林昭点头道:“嗯,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一点,可以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可以一石二鸟。”
“公子是说……”于玄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笑道:“公子高明!”
林昭冷冷道:“既然他们想要玩yin的,囤积居奇,哄抬粮价,那我们就好好玩玩。”
~~~~~~~~~~~~~~~~~~~~~~~~~~~~~~~~~~~当常平仓的粮食暗中运送到之后,孟氏粮行起死回生,迅速摆脱了之前的尴尬,恢复了之前的良好声誉,盛况更胜往昔。
如此情况立即引起了有关人等注意,吕氏兄弟,尤其是吕吉对此大感意外、“怎么可能?孟家是不可能有余粮的!”吕吉对此难以置信,说道:“肯定是孟家有了新的粮食来源。”
吕善道:“大兄,听说林昭昨ri去了广济,据说还给张子恒送了厚礼!”消息用不着可以扩散,林昭是大张旗鼓去了广济粮行,消息早在钱塘县传开了,只要稍加注意,自然会留意到。
“哦?”吕吉应了一声,沉吟道:“难不成真是如此?”
“大兄,张子恒一直就有异心,现在林昭亲自上门,厚礼相赠,被打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吕吉点头道:“确实有可能,本以为这次可以至孟家与死地的,倒是让这个张子恒给坏了事情!”
“大兄,那我们怎么办?”吕善沉声询问。
吕吉道:“他们能买粮,我们也可以……不过,最好还是先去见见张子恒,看看张东主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对于张子恒而言,这次算是黄泥巴落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可自己明明没有答应卖粮,孟家的粮食是从何而来的呢?他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番,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信!
对于这样的结果,林昭自然是相当的满意,让他们互相猜忌去吧!粮商们之间并非铁板一块,很容易就能打开缺口,不动声sè挑拨,他们必然会生出嫌隙,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当他正在沉思下一步的打算时,有城门守军来报告了一个消息,林昭的脸sè顿时变的凝重,匆匆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