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年间,各地军阀混战,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湘西,境内多群山,山中多雾障,终年不散,人迹罕至。
故而,有了一片暂时未被战火波及之地。
三公镇,位于凤凰城与张家界之间,古丈县境内。
小镇三面环山,被东西三座大山环绕,山巅终年云雾缭绕,风景十分秀丽。
传说,这三座大山里面,埋葬着古代的三位大公,故此,小镇取名‘三公镇’。
一条公路,从西北环绕一座大山半圈绕至西南,成月牙状,贯穿小镇,是小镇对外的唯一出入口。
这种布局,从风水堪舆上讲,叫‘三公抱月’,是建造城市的绝佳地方。
但这三座大山中间平坦的地方实在太小,别说建城了,就连一个小县城都容不下,只能勉强建个小镇。
小镇不大,约上百户人家。
东南边,距离小镇五十米远的地方,有着几间孤零零的房子,其中有两间大房子,很高很大,像个大堂,却很破旧,厚重的两扇大门,紧紧关着。
门上有一块牌匾,因年久失修,牌匾上面的漆早已脱落,但上面的字依旧能清晰可辩。
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义庄”两个字,也昭示了这两间大房子的用途。
所谓义庄,就是专门存放家中无人收尸,或是无人认领的无名尸体的地方,将他们集中存放在一起,再日后挑选个吉日统一安葬。
义庄旁边,有几间较小点的房子,与义庄只有一墙之隔,分前后两排,中间是个不大的小院子。
在大门口放着两个纸扎的童男童女,其中一个纸人手里捧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纸扎店”三个字。
房屋都是青砖青瓦,连在一起,离远了看就像一口灰色的大棺材。
这一日,正午的阳光很足,滚滚热浪蒸烤大地,如火的烈日似要抽走大地上最后一丝水分。
远远看去,小镇朦朦胧胧,有些不真实。
义庄前,一个老人在树下忙碌着,他面前是一口缸,里面是陈年糯米泡过的水,白的透亮,老人正在往里放着不知名的草药。
老人面貌丑陋,留着少许山羊胡子,有着前朝时留下的阴阳头,辫子从脑后被剪掉,随意的披散着,前面则是稀稀拉拉几根新长出来的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不伦不类。
在他前面不远,是一个年约十岁的男孩,男孩唇红齿白,模样很是清秀,不过他脸色异常的苍白,微眯着眼睛,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巨裂的高温和烈日,对男孩来说似乎不存在一样。
男孩看着忙碌的老人,一脸纠结,眉头皱成了川子。
“师傅,还要再泡几次药浴啊?”男孩苦着小脸问道,他实在不愿意继续泡药浴了,那种万蚁噬体感觉实在太痛苦。
说话间,他努力眯起眼睛看向老人,似乎期待着老人停止手里的动作。
但他失望了,老人依旧不停的往水缸里放着各种药草,根本连头都没抬一下。
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十年前路过郝家村勇斗僵尸的魏长风,而男孩就是他从僵尸口中救下来的那个婴儿,取名“郝运”。
郝运因为身中尸毒,一直卧床不起,像个全身瘫痪的病人,生活一直都需要人来照顾。
那时候郝运还很幼小,魏长风只能帮他压制尸毒,直到他长到十岁后,魏长风才开始真正为他治疗。
由于尸毒入体太久,一次性根本不可能除完,只能循环渐进,隔一段时间就要泡一次药浴,每一次的药浴对郝运来说都是一种折磨,让他心中恐惧到了极点。
“要泡几次?这就要看你了,你什么时候能一口气爬上公牙山,什么时候就不用泡了。”魏长风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公牙山是三公镇西面的那座山,海拔两千多米,山巅终年云雾缭绕,风景时分秀丽,是镇上的猎户最常去的一座山,传说那座山里埋葬着一位古代大将军,但谁也不知道具体葬在哪。
郝运翻了个白眼,无力的靠在躺椅上,眼睛下意识看向公牙山,但看到的却是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因为身中尸毒的原因,他的睛瞳孔是灰色,很神秘,不细看,很难发现,也正因如此,他的视力极度不好,在白天,郝运可以说就是一个睁眼瞎,看什么都模糊一片,像个患有重度近视眼的人。
“师傅,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呀?”郝运耷拉着脑袋,摸着胳膊上几个圆形疤痕问道。
疤痕的周围隐隐透着一股清灰色,不过郝运却看不清而已。
魏长风并没有告诉郝运关于他的身世,也没有告诉他体内有尸毒,郝运也一直以为自己是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而已。
“没什么,只是你出生时身子太虚,营养没跟上导致的。”魏长风说道,这句话他已经对郝运说了无数遍了。
将最后一种草药放进水缸,魏长风拍了拍手,道:“好了,赶紧把衣服脱了,跳进去。”
“我动不了。”看着满满一缸药草,郝运耍赖,实在不想进去。
魏长风笑骂道:“臭小子,少装蒜了,赶紧过来,又不是一年前,还需要我抱你进去吗?”
郝运扭扭捏捏的脱去衣服,走到水缸前,他深呼一口气,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咬着牙跳进了水缸里。
刚一进去,他就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在烈日下暴晒都没出汗的他,此刻以是满头冷汗,浑身抖个不停,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青筋直跳。
他似乎不是泡在有药草的糯米水里,而是泡在岩浆中一样,皮肤开始泛红,像是被开水烫过,细看之下,有丝丝缕缕的黑线从他皮肤中渗出,
见郝运如此,魏长风虽然心疼,却不得不板起脸,厉声道:“不要紧绷着身体,放松下来,让药水渗进你的皮肤里,只有这样你才能好的更快。”
郝运咬牙坚持着,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闭上眼睛细细体会,感觉自己就像被剥了皮,然后丢到蚂蚁窝里一样,痛苦的几次想要跳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痛苦渐渐麻木,郝运如虚脱了一般摊在水缸里,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最后还是魏长风将他给抱了出来。
刚一出来他就昏睡了过去,一直睡到太阳快落山才醒。
睡醒的郝运感觉自己比之前又强壮了不少,力气比以前大了很多,他精神抖擞的跳下躺椅,对师傅魏长风招呼一声,颠颠的向外走,打算出去玩了。
卧床十年,又忍受了一年的药浴折磨,现在才能和正常人一样到处走走,虽然他还很虚弱,但扔不能阻挡他对外面世界的好奇,一旦有空,他就喜欢到处跑,像个脱缰的野马,虽然是头“病马”。
因为视力不好,他不敢走的太快。
东面是一片很小的树林,穿过树林有一片洼地,洼地只有在梅雨季节时才会有水,平时那里都是干涸的,土质也非常松软,在里面撒泼打滚,摔一下也不会很痛,所以有很多小孩子都爱去那里玩耍。
郝运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他走的很慢很,小心穿过小树林来到洼地,可惜这里并没有人,他忘了除了他没人受得了在太阳下暴晒,他有些意兴阑珊的独自下到洼地。
土很软,赤着脚感觉有些发烫,连日来的高温天气将洼地里的水分蒸烤的一干二净,土质柔软的像沙子,他将双脚埋进土里,下面很凉很舒服。
周围一丝风也没有,很安静,除了知了的叫声外,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
他从泥土中摸到一颗石子,随意的往旁边的灌木丛中丢了过去,没想到却砸到了什么东西,听到“吱吱”的叫了两声。
郝运心中好奇,立刻跑过去查看,在灌木丛中找了半天,最后在悬崖边上找到了一只死猴子。
猴子个头不大,全身是血,死了有一段时间了,看起来有些吓人,应该是一只母猴子,它旁边还有一只小猴子,看模样应该是出生没多久,饿的皮包骨头。
郝运抬头看了看悬崖,猜测它可能是从悬崖上掉下来摔死的,因为他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看到了猴毛和斑斑血迹。
小猴子见到陌生人害怕的躲进妈妈的怀里,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郝运。
它很小,只比成人巴掌大一点,一身黄色皮毛毫无光泽,看起来非常虚弱。它可能是饿坏了,时不时的就拉过已经被它吸烂的母猴子的**吸允。
郝运动了恻隐之心,上前很轻易的抓起小猴子,他准备将它带回去。
他也没有心情继续玩耍了,小猴子可能好久没进食,随时都有可能死掉,必须要给它喂食东西。
起初,想把它带回义庄,不过想了想,他又放弃了,那里有师傅存放的喜神,小猴子去了可能会惹出什么麻烦。
“去张婶家,张婶应该能照顾好它。”郝运自语,迈步朝小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