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玄抱着白隙爻刚转下凤凰台就见陆拾叁吊儿郎当的站在过道上,脚步微顿依然从他身边过去,陆拾叁懒散的伸个懒腰,笑道“你这般是想将我师姐带往何处?”
洛秋玄停了脚步,看着怀中的白隙爻“我要带她走!”
陆拾叁绕到他的面前看着他怀中的白隙爻,面色变了又变“浴火重生,原来这才是源头!”他伸手想要接过白隙爻被洛秋玄避开
“她也是凤凰之身,与我也是天命姻缘,不是吗?”若这便是他们的开端,过往的一切也就合理、完全能解释的通了,只是她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往外推,难道只因凤凰之身可破,而她没了凤凰之身?
陆拾叁收回了手,慢悠悠的往山下走去“从她遇见你的那一刻便没了凤凰之身……”他也是在墨羽山与钟道子通信时才知晓这世间有两个凤凰之身的。
他之前那般的帮他们一是知晓缘由,二是明了那柳曳华虽然对她也好,可他眼里还有一个善与,是不会一心一意待她的;三便是当初他上凤鸣山时那番话和他一直以来的执着,只是最终却让他有些失望了。还记得与柳曳华他们采荷的那次与白隙爻的对话,他问柳曳华可是她的燎原之火,白隙爻默了默微微点头,说的是“我应了他的”,他认真的看着她,不忍她就此敷衍自己,问道“那洛秋玄当如何?”
那时的白隙爻明显的窒了一下说的是“他是麒麟之身!”可是他却知晓这些所谓的麒麟之身所谓的天命姻缘于她来说不过是借口罢了,阻着她的不若是慕千雪和她心中的师门情义,当然还有他尚不知晓的誓言天罚。
白隙爻背负的东西太多,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他们都盼着她有一天能薄情寡义些,舍了那些个包袱,过的自由洒脱些,就连判出师门的话他也默认了。
那时,陆拾叁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的谎言,他说“师姐你可知在凤鸣山我为何只认你做师姐,其他人哪怕是长你我两百余岁的易颜娣我也只称她一声易师姐……”
白隙爻不知他此话何意,轻轻唤了句“拾叁”
他轻轻一叹“在师傅心中你永远都是他的弟子,是我的师姐,既然你决定了我与师傅定会助你,可师姐,对于洛秋玄你不会后悔么?他当初上山要寻找麒麟之身的变故,难道不是为了间接的找你吗?师姐这世间万物皆可让,唯独感情的事是让不了的!”
陆拾叁说的语重心长,白隙爻默然,许久之后陆拾叁才说出“你也是凤凰之身,那凤羽山的两次异变皆是因你而起吧”
白隙爻震惊的看着他“你都知晓?”
他点头“师傅曾拿我做人偶,诓骗过洛秋玄,说什么世上不可能有两个凤凰之身,也曾告诉过他凤凰之身是可以破的,他如今都不在乎了,你又在害怕什么?你说的嫁过人……嫁的可是他?”
白隙爻略一迟疑,点了头,他好半响都不曾言语。
明明彼此心中皆是认定了的,却又因着种种而不可得,如今更是将她送了回来,然而……陆拾叁摇头轻叹“不管缘由如何,既然你将她送了回来,那么以后师姐如何都与你无关了!”虽然他也想他就此将白隙爻带走,可钟道子之前说的话却打消了他这一念头。
钟道子说涅槃只是开始,而白隙爻的生命已走向终端,离了凤鸣山便会断了她最后的一线生机,因而让他在这山道之上等着他,防的就是他将白隙爻带走“此时你若带她走,不是为她好而是在害她,当然你也可以为了自己这么做”他这般说着没有半分的停留,所行是西首断崖的方向
洛秋玄抱着白隙爻的手蓦然一紧“什么意思?”
陆拾叁没有回头“师傅说师姐的生机将断,想要活命,只能留在这凤鸣山”
洛秋玄的心一沉,他以为她承受了梧桐之火重生了骨肉肌理便是重生,续了命!没想到,她的那一线生机仍没出现,洛秋玄跟上了陆拾叁的脚步“钟前辈可曾说那一线生机指的是什么?”
陆拾叁摇头,钟道子也确实不知,他为白隙爻衍遍天机,皆是有死无生,甚至不惜动用数百年的修为,违了自己的无为之道,才得到一句:生亦凤鸣,死亦凤鸣!她的生与死都已与这凤鸣山脱不了干系!
陆拾叁心中郁结,顿了顿又道“千帝门已以你少主的身份向千雪提了亲,只待千雪涅槃便为你下聘了,也就这几天千帝门的人便会到了……”
那本就因着陆拾叁的话阴沉似水的面容更难看了三分,过了半响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的事,他们管不着!”
陆拾叁笑了笑,对他的回答好似并不意外又好似并不重要,他那散漫洒脱的性子此时更透出几分通透的了然,腹有乾坤般的超然,这样的陆拾叁让人既陌生又捉摸不透“是无干系,可我师傅的意思是让你先不要违逆,能拖一天是一天”
拖?洛秋玄默,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那一刹那所涌现出来的竟是:若是将白隙爻交给他大约是他最愿意也最放心的吧!心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弄得揪着碾着的痛,不若是不愿放手罢了,就连这般想一想亦是不能!
“为何?又要拖延到何时?”洛秋玄问道
陆拾叁摆了摆手“不知晓,师傅说能拖一日是一日,若是能拖到年后最好!”说完自己先笑了一下,这一会儿说从此以后与他没关系的,一会儿又要他去周旋拖延,当真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矛盾的紧。不过他们也是算准了洛秋玄会以白隙爻为重、不会推辞。
洛秋玄抿紧了唇,拖,不是不可,只是他能拖,白隙爻可能撑到那时?他的不违逆在白隙爻眼中又会解读成什么?会不会将他推得更远?洛秋玄心中的担忧皆是因着对白隙爻心意的不确定,看着木屋中简单破旧的摆设,心中有怨“你宁愿住在这样的地方也不愿跟着我!”
他被白隙爻反复折磨,真想就此不管,却又忍不住回想火焰中一点点消散的她,心底轻颤,终究不敢离开。
细细的看着她的眉眼口鼻,见惯了她的丑陋模样,如今这般美丽的容颜还真让他感到有些梦幻,若不是他亲眼在火海中看到她的蜕变,此时的他怕是也是不敢认的,这样的她让他有了几分梦境中的感觉。
洛秋玄垂首,想到过往的那两百三十天,那些他念念不忘的过往……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眉眼,却在与她还有半寸的距离又慢慢收回,眼前闪过的是她那一剑刺向自己的决绝,她不愿,不管他怎么做她都不愿!
只是如今……他的手还是慢慢抚上了她的眉眼“你也是凤凰之身,你与我才是姻缘天定!”他从怀中掏出一块血色玉佩,想要给她戴上又有些迟疑,须臾又将血玉重新收起“若是给了你,你依然不愿,那我真的是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了!”
……
陆拾叁倚着门框,看向不远处的断崖,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手中的酒,酒是极普通的烧酒,入口辛辣,入腹又带着些许酒的醇香甘冽,天色将亮翻出鱼肚的白,又镀上金色的黄,骄阳升起梧桐依然青翠,山路之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那脚步在距离门外两米的地方停下,只听来人道“隙爻,你还好吗?”
声音温润如玉、面容俊美绝伦却是柳曳华前来,陆拾叁缓缓转头看着他灿然一笑,站直了身子恢复了不羁的模样“柳兄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柳曳华笑道“我与玉虚师祖和师傅到这凤鸣山已有些时日,却一直未曾见到隙爻,日前慕师妹涅槃之时玉虚师祖又叮嘱了一些事情,想来问问隙爻,往日的承诺可还作数?”
陆拾叁自是知晓他说的乃是当初在冷轩院时白隙爻答应他提亲一事,虽然心中对他有些许的不满意,但今时今日怕也只有他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陆拾叁笑了笑并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师姐最近修为到了进阶的时候,怕是这两日都无法见你了,不若你改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