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送走了所有宾客,顾轻荷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却看到李怀瀛醉倒在桌上。
“殿下为何会喝成这样”顾轻荷轻声问,平常不管是什么宴会,他都会克制酒量,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喝那么多。
一直跟着的曾九沉默不语。
顾轻荷叹气,道:“罢了,快扶殿下回去歇息吧,这里离太子的寝殿近,就近送过去吧。”
曾九这才开始动作。
把李怀瀛扶回房中,顾轻荷细心地给他擦脸擦手,服侍他睡觉。除了明晖殿和云祥阁,李怀瀛平时还有一个寝殿,就在书房后面,原先是叫云宸殿,后来不知为何改为了云霜阁。
成亲之前,李怀瀛基本宿在这里,成亲之后,他便很少留宿这里,除非是在书房忙公务到深夜。
这个地方李怀瀛也很少让人进去,就连顾轻荷也没进过几回。
如今进来看着,发现这里的装饰很附和她的审美,倒和明晖殿之前的装饰完全不一样。
顾轻荷心中疑惑,这里看起来像是精心布置过的,而且是李怀瀛花了心思在里面的。
寝殿的侧边,摆了一道屏风,屏风后面,放了一张精美的琴,不知道叫什么,可看上去的质地却不简单,丝毫不比映柠的雨墨差。
这样的地方,放了一张琴,实在是让人不解。在她的印象中,李怀瀛虽然喜爱琴音,却不擅弹琴,她更是从未见过他弹琴。
那为何要在这里放上一张这么好的琴呢
想着想着,顾轻荷忍不住走了过去,轻轻地抚着琴弦,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
过去那么多年,她一直以琴为伴,直到去年受了伤才不得不放弃,如今看到这么好的琴,心中仍然激荡不已。
为了尽快恢复,她早已把自己的琴封存起来了。
现在看到这么好的琴,她忍不住伸手去试了试音。顿时,安静的殿内,叮咚的一声琴音响起,清澈动听。
顾轻荷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身看向屏风外面,她担心这会吵醒了李怀瀛。但是好一会,那边都没有动静。
是了,他喝了那么多酒,就这样的一声琴声,怎么会吵醒他。
顾轻荷放下心来,看着这把琴爱不惜手,可惜现在并不是弹它的时候,或许她可以等明天或者别的合适时间跟李怀瀛说一下,他应该会允许自己动的。
把心思从琴上面移开,她抬头看到旁边有一排的收藏品,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顾轻荷边看边笑,想不到堂堂太子殿下也会收集这些好玩的东西。
最后,她发现有一个盒子盖着,上面的锁被打开了。那锁和盒身都被摸得光亮油滑,显然这里主人经常抚摸所致。
顾轻荷实在好奇,便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放着一张纸,她伸手去拿那张纸,却发现纸下面触手温凉柔和,拨开一看,竟是一条淡绿色的手帕,上面好像绣了什么花纹。
一看到这里,顾轻荷心中震撼,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想放下,就当一切都没有看到。这样,那些关于李怀瀛更坏的猜疑就不会钻进自己的脑子里。
可是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样,她想要看清楚那手帕上绣了什么,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眼看着就要打开了,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顾轻荷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李怀瀛阴沉着脸站在她面前。
“你在干什么”他冷冷地问。
顾轻荷哑口无言,从他的眼神和语气中,她知道自己动了不该动的东西。面对从未见过如此生气的他,顾轻荷突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经过了那么多事,她自问向来不会心慌手乱,可是如今,却是真实地发生在她身上了。
她失去了往日的落落大方。
“我”顾轻荷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怀瀛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径直拨开她的手,然后狠狠地把盒子合上,再把那把精致小巧的锁锁上了。
“这里的东西你不要动,出去。”他冷冷地说,就好像吩咐一个宫女一样。
顾轻荷震惊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刚才那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往日对她温文尔雅的他,如今冷漠起来就像个陌生人。
“出去”顾轻荷重复他说的最后那两个字,“我是你的太子妃,竟也呆不得你的寝殿了。”
李怀瀛皱眉,眼中透露着厌恶。
顾轻荷的心就好像被一支支箭射中一样那么痛,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情绪爆发。
可是他眼中的厌恶击溃了这一切。
顾轻荷闭眼,再睁开时,眼眶微微红着。她说:“原来殿下心中还有别人,那为何要娶嫔妾呢”
李怀瀛别开脸,不语。
“殿下为何不说话是嫔妾不配与你的意中人相提并论吗”顾轻荷大声质问他,李怀瀛的沉默证明了她的话,她心中所想的最坏的事情。
“既然殿下心中有人,为何又要对嫔妾这样好先前我还庆幸殿下待我这样好,可如今看来,都是笑话。原来我只是太子妃,得到的仅仅是太子妃的称号,却从来不是你的妻子。李怀瀛,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妻子看是不是”
她直呼他的名字,李怀瀛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她,看着她眼中满是绝望却仍旧保留一点点希望,看着她漂亮的脸挂满泪水。
他本可以选择继续欺骗她,他知道她会相信的,可是一想到那个葬身在火海中的女孩,他的心就忍不住颤抖,疼得无法自抑。
“原来是真的。”顾轻荷退了两步,“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对我所有的好都只是因为你尊重我”
这样一来,先前她察觉的所有不对劲都有了解释,为何他总是看着自己常常心不在焉,为何这里会出现这样的琴,而热爱弹琴的她却不知道。
顾轻荷忽然看着旁边这把琴,问:“她也爱弹琴是不是你为她备着这样好的琴,太子啊太子,你是因为我会弹琴而选我为太子妃的吗”
李怀瀛还是不语。
他的沉默等同于承认了她所说。
从前顾轻荷有多喜欢琴,现在她就有多讨厌琴。她从未像现在一样后悔自己会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