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摸了摸宁乐恩的手,说道:“乐恩,你且在此等我。”
苏幻颜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心想:师姐面带愁容,是不愿如此吗?南朔师兄又找不着,大家真是越来越怪了。
她自然而然地走到苏若瑾和苏君言身旁坐下。苏君言一见到她,便说:“六妹妹,你看到乐恩了没有?”
苏幻颜知道他看见了,所以才有此一问,便点点头。
苏君言又说:“唉,我的乐恩居然跟一个青衣有路子,她不是跟安谦在一起吗?”
苏幻颜也是一头雾水,哪里回答得了他的问题。
有碳火熏着,冷倒是不冷了,可苏幻颜受不了太热气,坐了一会儿便有些头晕。
初夏见她扶额,还发些虚汗,便走近道:“小姐,奴婢扶您回去吧!”
苏幻颜摇头道:“无妨,世子夫人盛情邀请,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其实她是想多看姜凡几眼,好不容易有机会见着,她怎么舍得先离开。
晚秋端了一碗荸荠绿豆汤过来,放在苏幻颜前面的岸上,并说:“小姐,奴婢去后厨要了汤,给您解解热气。”
“难得你如此细心。”初夏夸赞道。
世子许承荣摇着扇子走到姜凡旁边,笑道:“姜公子不介意在下在此坐下吧?”
“姜凡不敢,世子请坐。”姜凡起身道。
“姜大人如今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啊!都说虎父无犬子,以后姜小公子定也能步步高升。”许承荣笑道。
姜凡无意攀附,便敷衍道:“世子说笑了。”
一只青虫在苏幻颜的案上爬来爬去,苏幻颜惊得低呼了一声,然后猛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苏君言将虫子弄走之后,苏幻颜才坐下,但她总觉得心里发毛。
她从小就怕这种看不到脚,又滑溜溜的东西。看到一条,她就觉着身边还有很多条在潜伏着。
周围的人都在低声议论,说苏府六小姐真没规矩,大庭广众之下一惊一乍,半点儿都不像养在深闺的姑娘。
人言可畏的道理,苏幻颜很小的时候就懂了,她觉得脸上有火在烧。
她心道:早知就克制些了。
姜夫人轻轻推了推姜凡,向他使了个眼色,并说:“额娘觉得幻颜那孩子,挺适合做你大嫂的。”
“不适合,大哥不会喜欢的。”姜凡断言道。
姜夫人又说:“不见见怎么知道呢?过些日子,额娘带带你大哥去苏府坐坐。”
姜凡心道:大哥才不会去呢!
苏幻颜现下看到案上的荸荠绿豆汤已经没有胃口了,因为她怕有虫子爬进去了。
“六妹妹,你胆子怎么还是那么小,这可不行啊!改明儿哥哥带你去捉虫子耍耍。”苏君言正色道。
苏幻颜闻言便坐得离他远了些,不想与他说话了。
“君言,颜儿,别胡闹。”苏若瑾低声呵斥道。
一场戏曲唱完,苏幻颜实在挨不住了,只好先行回院子里休息了。
初夏在前面提着灯,晚秋扶着苏幻颜,主仆三人走在后院里。
突然有只老鼠窜到了她们脚下,三人手忙脚乱都摔倒在地,灯也灭了。
苏幻颜紧紧拉住晚秋,她害怕了,这一段路是庄子里唯一没有灯火的地方,黑漆漆的一片,此时丫鬟家丁们都在前边伺候着,这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晚秋,初夏,你们没事吧?”苏幻颜关切的问道。
她耳边传来了她俩的呻吟声,想来都受了伤。
“小姐,奴婢没事,您没受伤吧?”初夏和晚秋齐声道。
苏幻颜头晕脑胀,有些张不开口说话了,但她还是说了句“无事”,就是不知她俩是否能听见。
“晚秋,快扶小姐起来。”初夏急道。
晚秋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摔伤了腿,你快扶小姐吧!地上凉。”
初夏也伤了手,单手又扶不起苏幻颜,只好去求救了。
这时,不知哪里来了个男子,将苏幻颜抱起,并唤了声:“小颜”。
可她已经昏过去了,若她醒着一定欣喜,因为此时抱着她的正是她的“凡哥哥”。
晚秋听出了姜凡的声音,她开心且着急地说:“小公子!是您吗?快救救我家小姐。”
姜凡道:“嗯,你且等着,我先将小颜带回去,她需要看大夫。”
初夏摔了好几跤才到有人的地方,她又不敢随意求助旁人,只好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跑到苏君言身旁,小声向他求助。
苏君言眉头一皱,便转头跟苏若瑾说:“三姐姐,出事了,你快随我来。”
他们到方才那里时,只见到了晚秋,却不见苏幻颜。
苏若瑾命人将晚秋扶起,然后问她:“颜儿在何处?”
晚秋心想:不能把小公子供出来。
她说:“方才有一婢子经过,她将小姐带回去了。”
苏若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带着他们去了苏幻颜住的院子。
见苏幻颜寝室亮着灯,初夏便松了一口气,她跑进去就看到有大夫在给苏幻颜把脉了。
一旁还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侍女,初夏当是她救了自家主子,便说:“初夏谢过姐姐了,待我家小姐醒来,定有重谢。”
大夫道:“六小姐乃体虚,熏碳火躁,又受惊吓,所以昏迷,服几副药即可。”
苏君言扫了苏幻颜一眼,然后说:“可我六妹妹现在还没醒过来,不需要施针吗?”
“谢过先生了!”苏若瑾向大夫作揖道。然后又跟苏君言说:“六妹妹这是顽疾,需得长期养着,急不得。”
一旁的侍女望着床上的苏幻颜,满眼都是心疼。
“凡哥哥,不是我,不是做的,你可信我?”苏幻颜在梦中喃喃自语。
她又梦见小时候的事情了,梦见大家都指责她,怪她害死了嫡姐,姜凡也躲着她。
那侍女站得最近,他自然听清了苏幻颜说的话,她愣了愣道:“各位公子,小姐,奴婢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先行告退了。”
怕是十年前的事,不止是苏幻颜的心病,还有其他人一直惦记着。
苏幻颜直到次日旁晚才醒来,自然错过了第一场斗诗会,听闻今日拔得头筹的是竟是一个平民女子。
“听说正值几位公子小姐对诗不相上下之际,有一小娘子正巧路过,她低声对了一句,被边上的夫人听见了,然后那小娘子就被推出去跟他们斗诗了。”晚秋正津津有味的跟苏幻颜讲着她听说的事情。
“哦?这般有趣,可惜没在当场见着。”苏幻颜叹道。
她心想:这些平日里端着的富贵子弟,竟不如一介平民,有趣,有趣!
初夏端了一盆子水来,给苏幻颜擦着脸,并说:“明日还有一场呢!本来那女子今日便要跟着戏班走的,如今可得斗诗会结束才能离开了。”
苏幻颜饶有兴趣地问:“竟是戏班子的姑娘?如此有才,长得可好看?”
“当然好看。”刚进来的苏君言替她们回答了。
原来那拔得头筹的竟是宁乐恩,苏幻颜早就知道她是才女,极聪慧,却不曾想她斗诗也如此厉害。
苏幻颜让晚秋把门关上,然后细细问了白日斗诗时的细节,然后才叹道:“可惜,如此才女竟不能做我嫂嫂。”
苏君言更像被霜打焉了的茄子一般,他道:“如今只怕乐恩愿嫁我,娘也不愿让我娶了。”
苏幻颜从苏君言的言语中,得知宁乐恩这两日都是和那青衣住在一处的,若只是出任务也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不知安先生知不知道。”苏幻颜说道。
苏君言怒拍桌子,并说:“肯定是那个老东西伤了乐恩的心,才让她堕落于此,给我逮着机会,一定得揍那王八犊子一顿。”
“五哥哥别那么大声,当心隔墙有耳。”苏幻颜差点就要起来堵他的嘴了,她想了想又说,“五哥哥,你可知道乐恩师姐住在何处?”
苏幻颜让苏君言差人去传话,说苏家六小姐十分赏识宁姑娘的才华,邀她月下饮茶。
入夜后,苏府的下人便引着宁乐恩来了。
她化着精致的妆容,身穿红色长裙,看着比从前更让人惊艳。
“乐恩师姐。”苏幻颜先唤了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