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宜姑姑听到他的吩咐,面上尽是喜色。亲自前去小膳堂看着他们做。
整个合宸宫,因着她一人到来,真就热闹起来。宫人想要将鸢儿引到小耳房吃茶,鸢儿怎么都不肯离开门口半步,尽职尽责地守着。
常海心道,果然是未来女主子调教出来的人儿,真真懂规矩,一点儿都不轻狂。
柳夷光自己一下一下地捶着腿肚子,明明坐姿不雅,祁曜却没有纠正她,柳夷光不住地拿忐忑的眼神瞧他,最后实在忍不住问了:“殿下,怎么不提醒我注意规矩了。”
“你不是很清楚么,为何要我提醒?”祁曜淡淡笑着,“你今日做得很好。”
柳夷光双眼放光,却还是摆摆手道:“我今天都是装的,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几斤几两。”
“是我低估了你。”祁曜认真地看着她,“以后你的功课,与子彦同。”
“什么?”
祁岩的功课是她的数倍。
“殿下,您应当因材施教!”
祁曜轻笑一声。又拿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明明可以做得很好,却不肯用功。
柳夷光听见脚步就立即正襟危坐,祁曜轻轻摇头,又想伸手,柳夷光往后轻仰避开,用眼神警告他。
祁曜讪然收手,颇遗憾。
宣宜姑姑端着鸡汤面进来,见他们坐得远,偷偷叹气。
“娘子,这鸡汤是我看着火的,您尝尝。”
宣宜姑姑这般客气,柳夷光很是惶恐,忙道:“多谢姑姑。”
顿了顿,又道:“姑姑,外头那个小丫头,今儿随我站了一天,可以找个地方让她歇息会儿么?”
宣宜姑姑微讶,点点头。
柳夷光又道了一声谢,拿起筷子,将面条拌了拌,醇厚的鸡汤的香气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她呼哧吃了一大口。
宣宜姑姑眼都直了。难怪主子对她另眼相看,还真不是一般人。
柳夷光抬头一看,祁曜还未动筷子,走过去,将他的面也拌匀了,往他面前一放:“殿下,这面得趁热吃。”
她做得太过自然,好似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宣宜姑姑看祁曜拿起了筷子,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鸢儿是么?”宣宜姑姑笑眯眯的看着鸢儿,哄她道:“站了一天罢?跟我过来。”
宣宜姑姑极具亲和力,鸢儿不自觉地随着她走了。宣宜姑姑将她带至花厅的耳房,耳房中间有一案几,案几上放着一碗飘着热气儿的鸡汤面。
宣宜姑姑指着东墙,小声道:“在这儿也一样。”
鸢儿紧张,脸一直僵着。
“你家娘子让你歇息会儿。”宣宜姑姑的声音很轻,应当是怕打扰花厅中的二人,“你将这碗面吃了罢。”
鸢儿也小声道谢,方才在外头站着确实冷,她现在身上还冒着寒气儿。可她也不敢在合宸宫吃东西呀。
宣宜姑姑见她矜持,笑道:“你家娘子让你吃的,你便安心吃罢。”
鸢儿叹了一口气,娘子还真不把睿王殿下当外人,还把合宸宫当家里一般了。
鸢儿的忧愁,柳夷光自是半点不知晓的。
她现在吃到了正经的老母**汤面,五脏庙熨帖得很,连带劳累都去了个七七八八,身体也热了起来,心情越发舒畅。
不时看看祁曜,见他才吃了一点儿。
“殿下,你知道怎么这道鸡汤是怎么熬出来的么?”
祁曜来了些兴致,“你还能尝得出来?”
“那是自然,您还不知道吧,我有天生的味感,只要尝过的菜就知道做法,哦,闻过的也可以……但这不是重点,”柳夷光看着鸡汤面说道,“这道鸡汤面做得很用心,两年生的老母鸡,加人参,枸杞子,红枣儿整只小火慢炖两个时辰。您看看这汤色,多漂亮的金汤,满满的都是元气。”
“这定是宣宜姑姑一早就炖上的,定是怕你在宫宴上没吃饱,给你加餐。”柳夷光说些又吸溜了一口,夹了点儿肉咸豉放入口中,两相搭配,咸香爽口。
祁曜垂首吃面,不过一碗鸡汤面,还真叫她夸出一朵花出来。
不过,好似真比之前好吃了。
两人的面碗见了底,柳夷光心满意足,“我从前就最不爱吃筵席,又浪费还吃不饱。每次吃完筵席,我都会给自己下一碗面条。”
大约真的是吃得极舒心,她的笑容也更热切。
“当然,这样一碗鸡汤面对我来说很是奢侈的。我一般也就打一枚鸡蛋,加几片菘菜叶子,挑一点儿豚油。”
“鸡蛋、菘菜叶子、豚油;老母鸡、人参、枸杞子;”祁曜看着她,似笑非笑,“听起来,的确有点寒酸。”
柳夷光瞪了他一眼,“我能那般敷衍吗?我面里的鸡蛋,也要精选两年生老母鸡生的蛋;菘菜叶子,也要选菜叶青青菜帮白白的;那豚油,也得用黑野豚肚子上最肥厚的一部分炼出来的油!”
“这样听起来,你这面还挺精贵!”
“那是自然了!”柳夷光认真瞧着他:“殿下,你好像轻减了许多?最近没怎么好生用膳是不是?”
祁曜默然。
“是不是……”柳夷光凑到他面前来,祁曜岿然不动,耳朵发热。
她小声问道,“在担忧雕阴兵变之事?”
“并未,”祁曜轻咳了一声,“与稽胡一战已成定局,我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她心思一动,眼睛射出一道奇异的光彩,“殿下,你说真的?圣人准备对稽胡出兵了?”
“柳将军传信回来,赫贞予斩杀了使臣。”
柳夷光一惊:“柳将军他没事吧?”
“他带去的护卫队折损了近一半人,圣人命他尽快回帝都。”祁曜脸色阴沉得吓人。
赫贞予敢斩杀大夏使臣,这是将大夏的脸面踩在了脚下。如今朝廷上,赞成出兵的比议和多,估摸着,这些人再吵上两天,也就能定了。
只是这出兵的人选,恐怕又要再争论几天。
“殿下,如若出兵,我愿捐出今日所得赏赐以做军饷之用。”
她的眼中有光,身上有火,祁曜看着她,心中微暖,“大夏安居乐业几十年,平一个雕阴之乱的军饷还不缺。”
柳夷光撅着嘴:“我只是想尽绵薄之力,为雕阴百姓做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