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矜倒是没有想到,这样大好的羞辱自己的机会,越云堔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松口了。
她有些愕然的抬起头,看到越云堔眼睛即没有什么波动,面上也无有什么表情,好像让女佣再去拿一双筷子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或者他刚才没有意图借这件事再度羞辱姜矜一样。
只是……这样憎恶着自己的越云堔,平时没事儿都要几次三番的来找自己的麻烦,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一个大好的羞辱自己的机会?
姜矜心头正狐疑着,那边却听越云堔道:“姜矜,我真是想不到,你有一天为了钱,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他说着话,眼睛里便蓦然浮现出与其语气相当的轻蔑来,“不过再想想,你这样的人,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这番言论才让姜矜明白过来,无论自己到底有没有把那双筷子捡起来接着用,在越云堔等人的眼里,那样一伸手的动作就已经足够羞辱人了。
只是饶是听了这么些次数,越云堔那种毫不留情的侮辱却依旧像是一把刀子一样蓦然插到了姜矜的心口窝上,扎的她心口蓦然一阵隐隐作痛,仿佛那轻蔑的眼神也有如实质,可以刺穿她的思维一般。
归根结底,不就是想要羞辱自己么。
姜矜想着,心头就泛起了一阵想要苦笑,又总带有什么说不清情绪的那种复杂心绪。这些心绪如潮水般翻涌,也让人难以招架。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竟然天真的对从第一次露面就在针对自己的越云堔抱有幻想,简直仿佛是什么东西镌刻入了姜矜脑海,让她在这样绝望的境况下,依旧总觉得越云堔会什么时候冷不丁心软一样。
但是实际上,越云堔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依旧好像要嘲笑什么一样,时刻的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她微微低下头,目光渐渐冷淡下来,仿佛逐渐熄灭的星星,浑身没有一丝生气。
回到另一边,女佣手脚麻利,很快就端来了要求撤换的托盘,打开盖子,里面依旧是筷子跟勺子这两个搭配。姜矜身体虚弱,就等了这么一会儿,这时候竟然隐约有些支撑不住了,整个腿部酸软的让上半身连同膝盖上托盘都是摇摇欲坠。
只是她到底忍耐力比常人强那么一些,用这样的忍耐力艰难支撑着酸软的身体,一只手则尽量追求稳妥似的,这时候两根筷子握在手里,汲取经验,便稳妥了很多,让姜矜心里略微定了定。
她一手拿紧了那双沉甸甸颇有分量的筷子,忽然一双眼睛毫无征兆的再度对上越云堔,他似乎一直以来的视线都鲜少离开过姜矜,仿佛这个人戏谑也好嘲讽也好,愉悦也好、愤怒也罢,无论是消极情绪还是积极情绪,都像是无时无刻不是从姜矜身上反馈过来的一样。
也许是心底仍有眷恋也罢,也许是憎恶到每次都要亲眼看到姜矜倒霉也好,只是如果一个人的视线总这样集中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么这个人恐怕要首先怀疑一下自己生存的意义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的。
“……”
姜矜听他这么说了,蓦然抬头,怔怔的看了他一回儿,忽然轻轻一笑,道:“先生毕竟是给钱了的,哪儿有拿钱还不办事儿的道理呢?”
越云堔听言,终于冷冷一笑,道:“那就希望你对得起一百万的价钱。”
他说完,姜矜却低下头去,不再言语了。
一百万买别人羞辱自己,难道她自己还能厚着脸皮说一句我尽量迎合你想要羞辱我的那颗心吗?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筷子太沉,姜矜捏着拨弄了两下,总是让两根筷子的末端就那么大大的交错过去,致使大多数到了嘴边的肉都再度跌落回盘子里,而且跌落的菜汁飞溅,让人看着都觉得好不狼狈。
姜矜白皙的手背轻轻擦了一下脸颊,无奈之下,只能全靠着勺子的便利性与个人的腿力在强硬的硬撑了,好险才将一勺勺的饭菜给吃掉。
不过姜矜也并不是就真的一窍不通了,她一面努力迅速的吞咽着吃下去的食物,一面控制着力道,渐渐也找到了那个平衡点,很快就吃完了面前的这一盘。只是腿部支撑了这么久的身体,她却实在是渐渐感觉到乏力、支撑不住了。
过于紧绷的小腿开始微微打颤,她只得加快速度,颇有几分狼狈的又吃完了几盘。
可是很快,姜矜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她这段时间根本没怎么好好吃饭,甚至吃饭对她来说,其实早已经成了一种维持生命不得不进行的必要活动、而并不是身体健康的加分项了——毕竟,一个孤身一人又漫无目的的人,难道还会在乎自己可以再活多长时间吗。
而长期的不良饮食,草草吃几口冷饭,造成如今她真的吃起热腾腾的饭菜,而且强塞了很多之后,终于因为骤然的改变而感受到了腹部传来的隐隐的刺痛感。
胃痛的感觉,姜矜并不陌生。她开始还能勉强忍耐,不让自己的身体因为腹部抽痛而失去平衡。可是随着吃的东西越来越多,那种比以往更强烈的、近乎有什么东西在腹部搅弄的抽搐性的刺痛感,却让姜矜越来越感觉到了吃力。
本来还可以勉强支撑的、腿部传来的酸痛感,这时候也艰难的让姜矜小腿以其他人也能明显看到的幅度打着哆嗦,看起来犹如将坍圮的高楼般摇摇欲坠。
这样的幅度,显然瞒不过一直视线落在姜矜身上的越云堔等人,只是管家看到姜矜渐渐力有不逮之后,下意识去看越云堔,却见他依旧面不改色的望着姜矜,那双眼睛黑沉沉没什么变化,看起来倒好像对这样剧烈的颤抖视若无睹一样,只有身形不自觉似的渐渐绷紧了,才多少显示出他确实不是没有看到姜矜的变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