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雪不知道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原来,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是那么的渺小。”这日,她正在河边散步,偶然看着河边渐渐多起来的花灯,她才意识到今日竟是元宵佳节。
“娘,大姐,我好想你们。”缇萦在心里默默的念着娘亲和大姐,没有注意到正在向她靠近的一双眼睛。
“姑娘,在下想请问今夕何夕兮?”听到这句话,缇萦转身。她看到了自己近日来,一直在思念的一张面容。
“梁武哥哥,你怎么会······?”
“美人如花兮,昼夜隐于我心湖;祈其出水兮相望,不知可否?”
“梁武哥哥······”
“缇萦,我知道你有难处,特来相助。”
“你帮不了我。”
“你还没听我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我爹爹要给我定亲了······我即将嫁为人妻,我即将不再是淳于缇萦,你如何能帮的了我?”
梁武慢慢的走向缇萦,注视着她溢满泪水的眼睛,伸手为她拂去睫上泪滴。他抓住她的双肩,让她集中精神看着自己,对她道:“缇萦,明日你在家等我,今生,我只允许你嫁给我。”
“可是······”缇萦听见他的话,多想问他,他是否爱她。她又想想自己的境遇,竟再一次无语凝噎。
二人就这样在喧嚣的闹市中对望,没有注意到在远处看着他们的唐安和在暗处看他们的宁雪。
缇萦回去的时候,唐安正在淳于意的房里。看两人正在谈事,她就没有打扰。回到自己房间,她看到宁雪正坐在那里发呆,就抱住她寒暄了一番,表达了自己的思念。
“小姐······”宁雪看着缇萦,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嗯······你有什么事,就问吧。”缇萦以为她听说了淳于意要给她定亲的事,叹了口气,坐在那里倒了杯水。
“你真的要定亲了吗?”宁雪终于鼓足勇气问了出来。
“你不是都听我爹爹说了吗?”
“你······有心仪之人?”
“嗯。”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小时候,爹爹把我送到太师父那儿。我在山上认识的梁武哥哥,他救了我。长大后,他先认出了我,后来我救了他,也爱上了他。”
缇萦对宁雪毫无保留的讲述了自己的爱情,而她自己,也沉醉在美好的爱情中不自主的笑了,没有看到宁雪痛苦的表情。
“小姐,唐安少爷······”
“师兄怎么了?”
“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小姐你真的不知道吗,唐安少爷他一直都很喜欢你,你要定亲了,最痛苦的人,其实是他。”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师兄他······怎么会喜欢我呢?我一直把他当哥哥的啊。”
“小姐,求你了。你对其他人都那么仁慈,不要对他这么残忍,难道他对你的好,你都看不到吗?”
“我······”
“你生病,他亲自为你熬药,昼夜不眠的守在你身边;你受伤,他比自己受伤都要痛苦;你遇到危险,他都是奋不顾身的冲在第一个;你开心,他比任何人都要开心。这难道,就仅仅是他对你师兄妹之情吗?”
宁雪说完,就冲着缇萦鞠了一躬,流泪转身跑开了。留下缇萦傻傻的站在那里,回顾着宁雪的话,感觉不可思议。甚至,茶已满,她都没有意识到。
第二日,缇萦坐在床上,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只因她一夜未睡。
“小姐,吃饭了······”直到雨花一大早来打扫房间,见她坐在床上,喊她吃饭,她才起来梳妆。
“花姐姐,宁雪呢?”
“这丫头,一早就出去了,不知是不是又去练功了?”
“哦······那,师兄呢?”
“唐安少爷一早也出去了,不过刚刚我见他好像已经回来了。”
“哦······”
“小姐,杨凡少爷回来了。”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缇萦说着,从梳妆台边站起来就往外走。
一抬头,她正好见到唐安正对着她走过来。想起来宁雪对她说的话,她略显尴尬,低头不再看他。
“哎,小师妹,你看到我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呀?”唐安玩笑的拉住她,低头看了看她微红的脸蛋,不知道她怎么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怎么眼睛里都是血丝?”唐安发现她眼睛里的血丝,就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
“没事。”
“听师父说,你要定亲了。”
“我······”
“哈哈哈,以前的小师妹一眨眼就长大了。现在竟然要定亲了呢,你看我,都不习惯呢。”
“师兄······”
“对啊,我是你师兄······永远都是······”
“师兄······”
“缇萦,你看,作为师兄,你定亲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知道你平日里也不喜欢那些珠光宝气的东西,我就挑了个这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唐安说着,就把一支精巧的玉柳钗拿了出来。
缇萦看见这个,对唐安满心的抱歉。她没有接过来,就只是看着他,道:“师兄,你不要这样。我虽然定亲了,以后我们还是师兄妹啊。”
“这是自然,只是,我怕以后没机会给你。”
“为什么?”
“杨凡回来了,有人照顾师父,我也放心了。之前跟师父一起去齐王府的时候,师父曾荐我于齐王,作为他的御用侍医。先前我有犹豫,现在我想我是时候离开了。”
“师兄,这件事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因为,我原本没有想着去的。”
“你可以不用去啊,我们还是可以一起······”
“缇萦啊,有些事你不懂,我也不想让你懂。但是,我还是走吧······”
“师兄,我······”
“只要你能快乐。只要梁武可以给你快乐,我就放心了。作为······你的师兄······”唐安没有再说下去,他把玉柳钗插进缇萦的发髻里,笑了笑就走了。
缇萦看着他的背影,想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锣鼓声转移了注意。
“岳父大人,小婿梁武前来提亲,还请岳父大人应允。”缇萦站在院子里,她都已经听到了梁武洪亮的声音。
淳于府上下听到梁武的声音,都跑出来看热闹,包括正在整理医书的淳于意,他更是对梁武的到来感到吃惊。等梁武带着赵道长进来,缇萦给他介绍清楚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他才乐呵呵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萦儿不愿定亲,原来是有个这么出色的少年在她的心里。”淳于公喜笑颜开的看着梁武,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他知道她又羞红了脸。
“赵道长,太师父可还好?”缇萦听见淳于意的话,羞怯的低下了头。看到赵道长,她想起了公乘阳庆,出口问到。
“好,他也是日夜在挂念你的。”
“找机会,我一定会再次回到山上看望他老人家的。”缇萦说着,给赵道长递了一杯茶。
“缇萦啊,以前你还是个小娃子,现在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我这一辈子就教出了个这个没出息的小子,他从小无父无母,现在想要成家,就拉我来当见证人。我想呢,你们从小就见过,可谓青梅竹马,也算可行。但,如若日后这小子做出什么没出息的事来,你大可不必顾念我,该怎么做,你自己做主。”
赵道长的话惹得众人一阵欢笑,甚至连缇萦都微微一笑。而赵道长自己的表情,却是非常严肃、认真。
宁雪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赵道长交代完梁武,出门离开。她对他点头行礼,赵道长看了看她。宁雪不解,为何他先是看着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后来又捋着胡子直摇头。
但是,目送赵道长离开后,她最终回到了缇萦的身边,站在了她的身后。不管外界的声音有多热闹,她还是默默的站在那里;不管她有多么想要跟着唐安离去的背影离去,她还是只能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站在那里,她回想起刚刚唐安默默离开时,她喊住了他:“唐安少爷······你现在就走,小姐会伤心的。”
“宁雪,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以后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缇萦和师父。”
“我会的。少爷,你······还回来吗?”
“不知道,或许会回来,或许不回来。”
“唐安少爷,谢谢你······”
“谢我什么?”
“给我这么一个美丽的名字······和希望。”
“呵呵呵,好好照顾自己,保重。”
唐安在缇萦正开心的时候,离开了淳于府,走近齐王的身边成了他的侍医。他最后和宁雪离别的那一抹微笑,成了宁雪对他永远的记忆。
三个月后的一天,缇萦正在让雨花给她换上一身粉色的衣服,头饰也比以往的时候显得隆重。宁雪进来看到她,嘴巴微微的抖动一下,看着镜子里的她,开玩笑道:“咱家小姐,今天不知道是哪位神仙附体啊?”
“宁雪,今天可是老爷的生辰,小姐自然要穿的庄重一些。”雨花在一旁回答到。
“宁雪,去,你也去换身衣服再来。”缇萦点了点头,看到宁雪还是以前的一身男儿装束,就让她去换衣服。
“还没见过这样的。主子穿新衣,侍女就要跟着穿新衣。”宁雪打趣地说着就走开了。
“花姐姐,爹爹起床了吗?”缇萦问雨花到。
“老爷一早起来上朝去了。估计这会儿子也快回来了,我让李婶儿们先在厨房准备起来?”
“嗯,记得告诉他们,桂花糕我来做。”
“好的。”雨花说着,就出房门去了厨房。
虽然是早上,淳于府厨房里却是一番热闹不堪的光景。李婶儿是他们的总管,臃肿的身体,在厨子们中间来回穿梭,挤得他们叫苦连天。
她时而捏一块肉放在嘴里,指指点点的叫骂着。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淳于府待了这么多年,她很清楚老爷和小姐们的口味。
“哎,告诉你这个让老孙来做,你怎么就自己动起手了呢?不是老孙做的回锅青菜肉丝老爷不爱吃······哎呀,老李,这个水果点心是缇萦小姐最爱吃的,你怎么能这么摆呢?她喜欢看见草莓酥在最前面······”看到不顺眼的,她都一一指出来,甚至自己动手改正。
“李婶儿······”她正摆着点心,雨花就叫嚷着走了进来。
“哎,雨花,什么事啊?”
“小姐说,我们可以先准备起来了,但是桂花糕要留给小姐亲自来做。”
“哎,好嘞。我们的手绝不多做一颗桂花糕,放心吧。大家都听到了,加大火力······”李婶儿送走雨花,就开启大嗓门,让厨房的气氛变的更加火热。
“爹爹,你回来了?”正门,淳于意刚下了马车,缇萦就带着宁雪接了他进来。
“萦儿今日怎么穿成这样?莫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淳于意看了一眼身着粉红衣衫的缇萦,笑着问到。
“女儿当然有开心的事,不过要爹爹先说。”
“你看出来,我有什么开心事?”
“当然,爹爹每每开心的回来,下车必捋须且脚步轻盈,这次又是这样。难道,您又无端的医治了不知病理之人?”
“哈哈哈,知为父者莫若缇萦儿啊。”淳于意听完缇萦的话,大笑着进了房间。
“今日,丞相舍人奴从朝入宫,我看见他的脸色,知道他有病,就告诉了太监张平。张平也学过诊脉,他问我,我就告诉他丞相舍人奴病了,他这个病是在脾,脾气行至春鬲阻塞不通,不能食饮,这样下去,活到夏天就会泄血而死。”
“结果呢?”
“没想到,张平就真的过去告诉丞相,他的舍人奴有重病,不久就会死。丞相问他何以知之,他说他与我站在一起的时候看到的。随即,相爷就召舍人问他是否有病,舍人说他没病,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何疼痛之处。但是,我们拭目以待,他是否至春病,至夏泄血死?”淳于意得意的和缇萦讲完,就开怀大笑。
“爹爹,你又来管这些无聊的闲事。”缇萦面露不悦,责问自己的父亲。
“哎,没办法,谁让我看见人有病就忍不住要推理他的病情。”
“爹爹,你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缇萦没有理会他的话,站起来转了一圈问淳于意说。
“什么日子?”
“你今日就三十又八岁了,今日是你的生辰。”
“哦,对了,看我都糊涂了。”淳于意说着,拍了一下脑袋,他竟忘了,今日是他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