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月姚抱着被子在想,如今她要钱有钱,除了日子有些单调,其实挺逍遥的。
但她也知道,想在这个以家族为荣耀的古代混下去,一个人是很艰难的。
别看她如今挺自在的,那是因为她住在林家老宅。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不管是钱还是人,早被人觊觎了。
在这个年代,有钱的抗不过有权的。
所以啊,还是不能任性啊。
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刚用过早饭,就听人通报,张管事求见。
林月姚再次在待客堂见了他。
张管事见了礼就道:“小人是来跟姑小姐商量启程事宜,不知道小姐可有什么打算?”
想了一会,林月姚问:“不知张管事路上可太平?带了几个人?”
如今,流民失所,行路肯定艰难,真不是远行的时候。
“还算顺利,只是时不时沿路有少许流民路过。为了快点赶路,小的只带了两个护院。”张管事道。
“那张管事可知道,京城朝廷对这次受灾地区可有做出什么应对?”林月姚突然又问。
张管事想了想道:“小人来之前,听说,朝廷还在争论此次决堤是谁的责任,不过老爷就在户部当差,当时挺忙的,说是这次可能要拨银子,近几年收成不好,朝廷粮食也紧缺。不知小姐问这何意?”
林月姚想了一会道:“一遇天灾,外面就容易起乱子,我们还是小心点好,麻烦张管事你去找最好的镖局,请两个镖师,不能太多,但一定要是武力最高的,且见过血,没见过血的不要。”
找镖师张管事明白,这一路随行有女眷,找个镖师护送安全,张管事不明白这些要求是为什么,但并没有问,就去了。
他现在已经不由自主的拿出对老爷的态度,来对待这个姑小姐了。
等张管事出去了,林月姚吩咐跟着的春香:“去把她们三个也叫来吧,我有话要说。”
春香应了一声:“是”就出去了。
没过一会,四个人都到了。
似乎是都知道是什么事了,四人脸上表情不一。
春香不亏是从小做起丫鬟的人,脸上平静无波。
冬香,就不说了,永远睡不醒。
秋香有些忐忑,更多的是兴奋,脸蛋都红扑扑的。
只有夏香,显得郁郁的,没有精神,还有些纠结在里面。
“这次叫你们来,想必你们也知道,我即将进京,以后可能也不再回来了,到了京城,不是咱们的地盘,大概并不像咱们如今这么逍遥自在。”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林月姚轻声道:“你们最长的跟了我五年,最短的也有两年了,咱们虽然不是家人,却有缘分能聚在一起。当初你们无论那个,都是身不由己的留在我身边,咱们虽然是以主仆相称,但是除了春香和冬香有从旧主那里拿过来的身契,夏香和冬香我并没有要你们签身契,你们依然是自由之身,如今,我让你们从新做选择。”
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四人面面相窥,不知道小姐要做什么,却莫名有些慌。
她拿起桌上的两张写了字的纸,说道:“这是春香和冬香的身契,你们四人谁如果想离开,我会送你们一份安家银子,还你们自由。我希望你们好好想想,再做选择。”
四个人听到这里已经大惊失色,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
四人忙跪了下来。
春香也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慌乱过后,坚定道:“自从跟了小姐,春香就没想过会有离开您的一天,无论小姐到哪,我就到哪,跟您一辈子。”
秋香也忙道:“小姐,我这就签身契,您不要赶我走,我以后一定学机灵点,好好伺候小姐,我也要伺候小姐一辈子。”说着眼泪也流下来了。
冬香瞌睡也没了,人开始是蒙的,等缓过来,她有些艰难的道:“小姐,我,我什么忙帮不了小姐,还只会睡觉,吃的也多,小姐,您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我就知道我没用,救不了我娘,还帮不到小姐。”
说着说着哭道:“可是我不想离开小姐,也不想离开几位姐姐,我以后保证不睡觉了,好好做事,您不要赶我走。”
两人哭声在房间交替,林月姚忙出声安抚道:“好了好了,又不是不要你们,只是问你们意见,都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主子的怎么欺负你们了,怕要从此落下一个恶名。”
说完看向没表态的夏香,暗暗叹了一口气问道:“夏香,你的选择呢?”
冬香和秋香止住了哭,都望向夏香。
夏香低着头不说话。
秋香急道:“夏香你快说话呀?”
夏香咬着唇,还是没出声。
冬香拉着夏香的袖子,说道:“夏香姐,你怎么了,你快和小姐说呀。”
夏香抬起头,准备张口。
春香突然道:“夏香,你可别犯糊涂!”
夏香却还是哑着声音道:“我想,回家。”
房间突然间安静,直到林月姚轻轻说了一声:“好。”
秋香才拉着夏香,怒其不争的喊道:“你怎么这么傻,你那所谓的亲人就是一群吸血虫,等着吸干你的血呢,你怎么能留下啊?留下做什么?等着被再卖进楼子里,或者去给财主做姨娘吗?”
冬香也不解的问:“冬香姐,为什么不和我们走?你不是和我说,当初你爹娘要卖你,是小姐救了你,你要好好伺候小姐吗?”
林月姚站起身道:“春香去取一千两银子给夏香,问问她想去哪,安排人送她去。”
说吧,就迈步走了。
夏香对着林月姚的背影磕了几个头,再抬起头的时候泪流满面。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小姐时,觉得她就像是菩萨,来解救自己的。
她也想报答小姐的恩情,可是她还是舍不下父母。
小时候他们也曾疼爱过她,买什么好吃的都会分自己一半,给她做新衣服,会拉着她的手过河,母亲的手是那么温暖,她还清晰的记得那温度。
是什么时候变的呢?是哥哥开始上学,伸手要钱开始,卖牛,卖鸡鸭,卖土地,等没的卖了,就轮到她了。
如今有了钱,父母应该就不会再卖她了吧?
不会不要她了吧?
夏香想着,就出了林家的门。
林月姚在书房里发了一会呆,又练了一会字,等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今天似乎没出太阳,现在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没过一会,就真的哗啦啦下起雨来。
春香三人虽然情绪低落,却还是打起精神,在房间里开始收拾东西。
雨点敲打在窗楞上,噼噼啪啪的,像一个悲伤的人在诉说她自己的故事。
屋内三人都闷头做着事。
除了路上用的,和值钱的,其他的到了京城可以再置办的,都没带。
这场雨,一下就断断续续下了四五天。
等到天晴朗,一切也都收拾停当。
这天,到了出发的日子。
大清早就忙着把行李装上了马车。
到了大门口,有两人来到林月姚面前见礼。
才知道这就是请回来的两个镖师。
一位叫王虎,身形高大壮硕,肌肉虬结,双目湛湛,只站在那里就给人莫名的压力。
还有一位叫谢海,看着有二十五六,比王虎小几岁,此人身形高瘦,手臂上的肌肉却和王虎一样,虬结有力,一看就知道功夫全在手臂上。
林月姚点头,笑到:“两位是行路的行家,这一路就全麻烦两位了。”
谢海排着胸脯保证道:“主家小姐放心,京城这条路,我一个月基本都要走上一趟,熟着呢,保证安安全全达到京城。”
林月姚带着春香坐进了马车。
冬香和秋香上了摆放行礼的马车上。
奶娘林月姚也没把她落下,为了她还多带了一辆马车。
这可是一张有用的牌,可不能丢了。
三辆马车徐徐出发。
两个镖师骑马跟在马车后面。
在马车经过镇口处时候,林月姚不由从马车里探头回望,只见石牌楼上写着“莱林镇”三个朱红的大字。
一时间有些感慨,她穿越而来,在这里也住有六年有余了,除了几个小丫鬟,竟然没有一个闺中好友,以至于离开也只有秋风相送,显得好不凄凉。
马车到了大路上,就开始加快了速度。即使她这改装过的马车也显得有些颠簸,颠的有些昏昏欲睡。
路途中,对行路之人来说,三餐什么时候吃,吃什么并不是那么重要。
中午几个人只随便食用了几口干粮,就又开始赶路。
掀帘而望,这段路上经常见到一两个衣衫褴褛的人,互相搀扶蹒跚的走着。
到了天黑前,终于看到了一个独自开在荒野路边的客栈。
走近了,才看到客栈外也或躺、或靠着墙而坐着几十个难民,男女老少,满脸黄土,眼神凄惶、无望、麻木。
看到有人来了,他们眼神中升起了一点希冀的光彩,只是一瞬,又熄灭下去。
一行人马车刚在客栈停下,春香扶着林月姚下了车。
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伙计跑出来喊道:“来客人咯!客官请进,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