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沟一马平川,二道沟步步坎坷,一道沟层层险峻。
这是大寨人对于架子山下三道沟的描述。之所以称之为沟,不过是一种笼统的说法。长期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早已知道这种说法不是很准确。奈何架子山的范围比较大,自峰顶向下观察,除了几座次峰可以与其他三个方向的山脉相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贯通架子山和沐沦河的大水沟。这条水沟同时也将大寨分为了东西两个部分。人们通常所说的沟东延和沟西延正是以此为参照。
架子山虽然高,但是横向的范围不是很广,两侧被荒山和东山的延续所包围,再加上倏玉晨家后方的大道之上有一处长有一颗不知岁月的老榆树的小山丘,从架子山上向下俯望,正好是一处大山坳。这处区域大概有三道较为明显且东西方向,一道高过一道的山梁,历来被称之为一二三道沟。
众人之前追逐狍子的区域,正是三道沟和二道沟的部分。这两处区域基本连接了东山和荒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围猎狍子的最佳范围。然而,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没有一方能够成功。一年四季甚至还为此承受了巨大的风险,不知道后方紧追不舍的两个人到底拥有什么样的目的——为了狍子还是为了人!
他们坐在架子山的一处侧峰上,一个个焦虑不安。身后的两个人极快的穿过一道沟,直奔他们的方向而来。凛冽的寒风吹过脸庞,冷却灼热的体温,飘起缕缕白雾。一颗心悬在空中,无法落定,随时准备新的旅程。
之前的体力消耗严重,四肢不停地颤抖,热血涌动全身急欲炸裂,尽力控制昏昏沉沉的大脑,头重脚轻。王启年暗自思索,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正当他愁眉不展之时,旁边的倏玉晨拉拉他的衣角,没有说话,指着一道沟的东边。
沿着倏玉晨所指的方向,王启年看到了一片整齐排列的果树林,他知道倏玉晨指的不是这里,而是树林中央一处不起眼的位置,一间大寨的孩子很少有人不知道的房子。不太确定倏玉晨的用意,当即询问道:“你是说那里有架子山的护山人,我们可以向哪里寻求帮助?”
倏玉晨用力的点点头。
王启年轻声叹气:“估计没什么用处。那守山人只是吓唬吓唬大寨的小孩子。现在这两个人明显不是一般的人,一个老头子别说现在可能早已沉睡。即使没睡的话走出来,你觉得能够解决什么问题?”
倏玉晨眼神一阵失落,随即一亮:“那两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厉害,不是我们所能对付的,但是他们毕竟不是大寨的人。现在表面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我想心里也是没底的,干脆吓唬吓唬,不行的话我们就跑呗,反正架子山这么大,想追上我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王启年认同的点点头:“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我们怎么把老人家叫出来?”
倏玉晨推了推旁边装死的艳阳:“这个交给你了!”
艳阳有气无力地说:“行不行啊!”
严冬也是来了精神:“就当是我们以前偷果子,你负责调虎离山用的那一套。”
王启年诧异的看着他们三个交流,顿时有些莫可名状。看样子他们是这里的常客的啊!谁能想到这几个崽子还具有小智慧。
艳阳也不矫情,站起身调整了一下,还是有些心虚。回头看看倏玉晨他们,有些不好意思张口。
倏玉晨鼓励道:“大声喊,不行的话我们就跑呗!”
艳阳鼓足勇气,双手遮住嘴的两侧,对着小房子的方向喊道:“老儿爷爷快出来啊!夏秋又惹祸了,把果树园子点着啦!”
“赶紧的啊!越着越旺了啊!”
“哎呀我的妈呀!这火咋就这么大呢!”
“来人呐!救命啊!大山着火了啊!”
“这可不带骗人的啊!真的着火了啊!”
王启年心中竖起大拇指,艳阳还真不是吹得,这词喊得有模有样,不像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一声高过一声,回声嘹亮整个山谷,久久不的宁静。
再看山下的薛岳和倾天,正加紧步伐向山顶进发,心里没有什么准备,被艳阳的这几声喊得吓了一跳。停下脚步看看周围,没见到什么火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几个小家伙,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王启年拍拍屁股站起来,小房子似乎没什么动静,感觉事情有些不妙,正准备带着几个孩子从侧面逃跑。正在这时,房子内点亮了朦胧的火光,看起来如同夏季的萤火般,却霎时间成为了山谷的中心。
吱呦!房子的破木门打开了。
一个瘦弱的身影走了出来,手里看样子拿着一根棍子,向着艳阳挥舞着:“你们几个小王八羔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又来折腾我这个老头子,看我不打断你们几个的狗腿!”老人的声音有些沧桑,不是很大,却极具穿透力,一字一眼深入人心。
倏玉晨高跳着挥舞手臂:“老二爷爷,我是夏秋啊!有坏人追我们!”
老儿爷爷异常愤怒喝道:“有你个大头鬼!你就是大寨最大的坏人!你个小兔崽子,让我逮住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倏玉晨急切的道:“老儿爷爷,这次我真的没骗你!真的有坏人!”
老儿爷爷不再接话,身手敏捷的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隔着好远丢了过来,划破黑夜,呼呼生风,几个小家伙连忙躲闪,看样子还真能打过来,不知道这老头哪来的这么大劲儿!
王启年更是有苦说不出,心想这几个家伙平日里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为啥这么不受待见,见面就是丢石头,害得自己也跟着受牵连。
薛岳和倾天也是一愣,还真有人冒出来。来到大寨也是很长一段时间了,没想到这间不起眼的房子里居然住着人。不过看起来是个不起眼的老头子,没怎么在意。反正已经暴露了,必须逮住几个小家伙暴打一顿再说。想至此,连忙府下身子,继续前进。
嗖!嗖嗖!
几块石子分别打在了两个人的脑袋上,火辣辣的格外疼痛。
“哼!还想骗我!我就知道你们还有同伙。被我发现了吧!”老儿爷爷指着薛岳和倾天的方向,神色十分的得意。
不提一年四季有多开心,薛岳和倾天暗自叫苦,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莫名其妙的被当成了几个孩子的同伙,还挨了几石头。但也不至于和一个老头子计较,解释更是没用,找了一处低洼躲起来,看看形势如何发展。
“呀哈!还想躲起来!以为我跑不过你们年轻人是吧?我早就料到你们会来折腾我,看我派出我的护山侍卫收拾你们!”老头被搅了美梦,现在来了兴致,挥挥手指着薛岳和倾天躲藏的方向,大声喊道:“大黑!咬他们两个,往死咬!”
“嗷呜——”
房子的黑暗角落,没人发现居然还有个动物,一年四季暗自心惊,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这不是徕瑇的叫声吗?
那黑影扑棱棱站起来,傻头傻脑的晃了晃,似乎感觉自己刚才的叫声不对,辗转反侧绕着自己的尾巴转了几圈,从睡梦中清醒。屁颠颠的跑到老人的近前,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仰起头龇牙咧嘴:“呜——汪!汪!汪汪!”
王启年眼神一亮,联想起之前的经过,总感觉想到了什么,但是不敢确定,眼睛紧盯着事态的发展。
“你这死狗!别顾着叫,快去咬他们两个!”老人似乎不是很满意脚下黑狗的行为。
黑狗哈哈吐着舌头,脑袋不停蹭着老人的大腿,尾巴摇来摇去,似乎不情愿去主人指挥的方向。再看看老人恶狠狠看着自己,想来不去是不合适的。后脚蹬地,腾空而起,没觉得有多么的凶狠,反倒是很热情的跑向前方。
薛岳和倾天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样子想要逮住几个孩子是不可能了。事情发展的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不过本来就是装装样子给凤鸾看,没打算闹得天翻地覆。况且这里是大寨的地盘,不能太过分。所以,尽管二人没把什么老人和狗放在眼里,此时也是心意相通,转身准备离开。
“嗡——”
一阵刺耳的轰鸣声响彻心间,薛岳和倾天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对方。继而抬头看着黑色的天空,璀璨的星星一闪一闪,二人的眼睛忍不住睁大,那声音分明来自天上!来自天上的星星!
他们第一时间判断,自己的听觉感知到了刺耳的声音来自天空之上的星星!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却又十分的确信!
所以他们十分的吃惊,彼此相望可以知道对方也是同样的感受,抬头一看,更是为了否定这种荒谬的想法。
可是,那一闪一闪的星星,不断随着低垂夜幕靠近的星星,让他们知道不可思议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轰!轰!轰!
繁星失去了控制,不在静静的挂在天上,像是熟透的果子,从夜空中爆闪之后跌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那声音如同坚硬的钢针,连续不断地刺入耳中,即便是现在二人堵住了自己的耳朵,还是能够清晰地听见,真真切切,没有任何减弱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