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目光始终盯着远方,浑然不在意雷厉风行尴尬的表情。微微舒展筋骨,不慌不忙整理一番衣冠,极其麻利的扎起头发。待她满意之后,收敛面容,阴沉的回转视线,后方薛岳和倾天尚有狼狈之意,气息不稳。
风行有些意外,不知道秋水为何能够猜到薛岳和倾天的到来,更加不解的是,秋水并没有为难凤鸾,而是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他来不及想的更多,不管怎样,起码没有了后顾之忧,做起事情不至于牵绊分神。
雷厉干咳了几声,想要说几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秋水的行为也超出了他的意料。但是他没有风行那般解脱,在他看来,过早地和大寨人接触,根本不在计划范围之内。一夜之间,因为一场狩猎狍子,事情潜移默化的发生了改变。现在的局面已然不受任何人控制,结果也未可知。虽然是雷卫和风卫正负四个将军同时面对秋水,怎么看都要胜算大一些。不过从几个人的表情来看,可能不是那么轻松,甚至有些紧张之意。想要善了,息事宁人,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秋水反倒是不介意,仿佛事情的发展都在她的意料之内。她向后很自然的走了几步,慢慢的蹲下身体,玉手不畏严寒,在雪地里扒拉几下,将三个黑色的事物托在手上把玩,看着风行后悔的神情,朱唇轻启:“三寸钉啊三寸钉!一钉试探一钉稳,最后一钉钉心芒。钉尖被特殊处理过,不仔细辨认看不出三道奇特的沟痕,怕是喂满了剧毒,见血封喉。这种材质整个莽荒除了山上有特殊手段大量生产,可不是他们的风格,想必总寨和高寨也是稀缺的很。两位号称光明磊落的雷厉风行,想当年也是叱咤风云响当当。时过境迁,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女流之辈,竟然卑鄙无耻下此毒手,世风日下!”
雷厉脸颊发烫,不自觉低头,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羞愧难当。
风行看着秋水手中的三寸钉,依稀响起过往岁月,感慨万千。一句世风日下配上卑鄙无耻,雷厉风行四字霎时间让自己都觉得恶心。如果说战场杀敌,血腥充斥倒也无可厚非。尽管己方偷偷摸摸来到大寨,有些不可告人,起码还没有跟这个范围内的人宣战。之前的手段确实有些下作,不适时宜。于情于理,只有大寨人现行发难的份儿。自己这方在没有最高指示之前,这种行为倒真是没道理。毕竟几方在没有撕破脸皮之前,相互暗自斗争可以,明面上还是共有一主,那就是风巫大人。现在被秋水攥着把柄,传出去免不了成为替罪羊。为今之计,只能选择在此了解,免除后患。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不是想避免就可以避免的。既然事已至此,说再多的都没有用。讲道理的只有活下去的人。”风行似乎下定决心。
“哈!真是好笑。这就是强盗的道理吗?想要杀人灭口,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还要为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秋水看着风行的嘴脸,反感至极。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道理。强者的逻辑当然是活下去。本来你是有机会的,可惜你没有珍惜,现在悔之晚矣!”雷厉抬起头,尴尬之意消失不见,目光中锐利凶狠。
“没有了后顾之忧,又有援手,开始变得肆无忌惮了吗?”秋水淡淡道。
“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如此淡定,不得不佩服你这份淡定。但不要太过高估自己,你还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有道是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风行不再留情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没明白。怎么看都像是要以命相搏的样子!”薛岳忍不住发问,还不知道眼前是何局势。
今晚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好不容易摆脱出来,没想到眼前竟然紧张。薛岳的心变得不那么淡定,心中还徘徊在之前黑狗带来的震撼。
原来,刚才在薛岳和倾天的身上还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本来以二人的身法,即便是对大寨的地形不熟习,身上有伤,想要逃离也不是一只狗所能拦截住的。事实上,就是一只不起眼,看起来还傻傻的狗,拥有无限的执着,转眼睛就截住了他们。
薛岳和倾天配合的比较默契,周身观望没有其他人追来,相互眼神沟通,计上心来。他们知道,如果不把这只狗解决掉,想要尽快离开是不可能的。所以,出手毫不留情,一矛一枪,交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风浪,卷起道道白雪,招招奔着黑狗的要害。
黑狗临危不惧,面目痴傻发愣,行动格外灵敏。对于二人联手攻击,没有丝毫退却之意。身躯蓄势,爪子扒在雪地里,左跳右蹦,辗转徘徊,险之又险躲过了无数次攻击。薛岳和倾天同时有种感觉,黑狗的身上有奇特之处。
明明枪矛临近躲闪不及,好多次就要扎在它的身上,可是黑狗总能做出令人想象不到的奇怪动作,看似十分笨拙,一次又一次耐它不何。这就不是所谓的巧合能够解释的清楚。这绝对是一种特殊的身法,专门适合四脚着地的动物。这套路简单明确,没有花哨的部分,却是像为黑狗量身定制。
二人不相信这套身法只有被动防御的部分,而没有精巧绝伦的进攻招式。
幸运的是,黑狗的脑袋不灵光,只是本能做出反应。两只眼睛紧盯着二人,危险临近之时,才会下意识的做出动作。还傻呵呵像是在做游戏,乐在其中。但见它时而两只前爪着地,后边的双腿急速抬起,撅着肥美的臀部,尾巴欢快的抖动。时而竖身而起,侧身闪过,伸出舌头哈哈流着口水,一副贱贱的样子,充满嘲笑。
好像是在表达,来来来,你打不着我,气死你,气死你!有本事再来,看你能把爷怎么样!小崽子,吃奶了没有,使劲啊!那个人你快点,婆婆妈妈的像个老太太,出生到现在一直步履蹒跚吗?喂!挠痒痒吗?七岁小孩也比你耍的顺畅。
狗不能言,但是表情丰富,姿态多样。正是因为如此,更能直观的感受到它清晰地表达。开始时两个人还有些气愤,一招快过一招,一枪狠过一矛,全然没有效果。时间长了才发觉,这哪是痛打落水狗。分明是被这只狗当猴子一样耍着,陪人家开心逗乐。想想就是郁闷!不动点真格的,说出去还真要被人家耻笑。
上穷碧落!
薛岳挺着长矛,周身灵力灌输其内,正面观瞧黑洞洞卷起一股压抑的漩涡,吸住人的心神,失去控制。不由自主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沉沦于混沌陶醉之内,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忘记自己是谁!
黑狗眼神中看到些许异样,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记不太清,再想下去头欲炸裂,低下头满地打滚,嗷嗷直叫!不仅是它难受,那声音传到薛岳的耳朵之内,感觉自己的胃部涌动,噗!喷出一道酸水,苦不堪言。幸好一日没有进食什么,否则,能把自己的肠子都吐出来。
再看那狗,摆脱的思绪的控制,扑棱一下站立,黑毛竖起,非常不开心看着薛岳,汪汪大叫。
龙蛇包裹!
倾天见薛岳的灵术失效,反而被狗搞得倾吐心肺,毫不犹豫长枪直驱,枪头的红缨迎风抖索,没有想象中刺向黑狗,而是直接刺到地面上。
砰!
沿着枪尖力量翻滚,积雪撩起两道笔直的线,临近黑狗之时,相互交织,宛如龙蛇共舞,盘旋间拧成一股积雪构成的绳索,不待黑狗做出反映,从脚到头,紧紧缠绕,裹得结结实实,很快看不到黑色,变成一个大白狗的形状。
倾天抱住枪杆,大喝一声,大白狗不断地颤抖,肉眼能够察觉到力量收缩绷紧,噶吱吱!清晰的听到积雪紧缩的声音!转瞬之间不足先前的一般大小。哪里还有狗的形状,化作一个圆圆的雪球。
啊!
倾天依然没有停手,一气呵成,雪球的表面荧光闪动,那是积雪融化的征兆,伴随着倾天不断注入灵力,没有化作积水流淌,而是直接攥成冰球。
薛岳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毫不犹豫掷出手中的长矛,嗖的一声没入冰球之中。
咔!咔!咔!
冰球表面由慢至快,炸出无数道细小的裂痕。
咔!
伴随着最后一声巨响,冰球彻底碎裂,满地晶莹,想必黑狗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就是这么一只普通的黑狗,逼得二人动用了强大的手段才得已舒缓。
咦?
二人同时发现了不妥之处。
碎裂的冰球怎么没有黑狗的尸体呢?
甚至里面晶莹透亮,连一丝黑色的狗毛都没有看到。逞论什么血腥的狗血啊!狗的骨头之类的!分明只有冰球化作的碎冰,别的什么也没有。
黑狗去了哪里?
这是倾天的第一反应,自己的眼睛眨都没眨,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眼中,与山上的某位异人一样,变幻出迷惑人的戏法。
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真正的相互交手,不光讲究技巧,还讲究生死。即便对方是一只狗,而是还是一直笨笨的大黑狗,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了。曾几何时,自己动用的不是灵术,而是供人娱乐的戏法。
当然观众只有旁边一副不可思议薛岳,他的脑海里也满是疑惑。
“啊!——”
薛岳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就解开了,并且是他自己发现的。
不知什么时候,黑狗已经来到他的脚下,对着他刚刚包扎好的小腿,在薛岳注视的眼神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在了上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