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里,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三公主,她愤怒的起身,呵斥一声:“你胡说!”
时礼愣了愣, 一脸疑惑的问:“三公主一个未出阁的女子, 知道妾身说的是什么意思?”
皇上顿了一下,瞬间不悦的看向三公主。
“你你你……”三公主脸憋得通红, ‘你’了半天之后憋出一句,“本宫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 可也能猜出你在诋毁沈大人!”
啧, 竟然叫她给圆回去了。时礼有些遗憾, 但在一群人精跟前不敢表露半分, 只谦卑的俯身:“妾身不敢欺君。”
皇上已经缓了过来,盯着沈惊衍看了片刻:“她说的可是真的?”
沈惊衍平静的看了眼时礼, 看到她低下的头朝自己这儿偏,一脸哀求的看着他。他沉默一瞬后缓缓道:“回皇上,是真的。”
“你们真当朕是三岁小儿不成?!”皇上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怒极,一掌打翻了桌上杯盏, 众人一惊,急忙跪了下去。
沈惊衍垂眸跪在时礼身侧,垂着眼眸一句话也不说。时礼心里着急, 干脆替他说了:“妾身和大人所说句句属实, 绝不敢欺瞒皇上半分,如若不信……如若不信, 可叫人来验明正身!”
她这话一出, 皇上顿了顿, 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了。而沈惊衍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蹙眉扫了她一眼, 淡淡开口道:“太医院网罗天下名医,有无病症唤个太医来,一眼便可瞧出,夫人的提议未尝不可。”
这句话表面上像是赞同时礼,实则在警告她,一旦叫人来验明正身,便什么都瞒不住了。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时礼的脱困法子是什么,只是一味的顺着她走,以至于到了现在这个不可转圜的地步。
罢了,若皇上召太医来,他便先装病脱困吧。
沈惊衍刚打定主意,就听到时礼淡定回答:“皇上,沈大人好歹是当朝首辅,为百姓兢兢业业辛苦做事,若是叫太医来查他,恐怕以后传出去,一来他要被天下人耻笑,二来会有人说您不敬忠臣,是两伤的决策。”
“不是你说要验明正身?”皇上眯起眼睛。
时礼抿了抿唇,小心的瞄了沈惊衍一眼,这才道:“皇上只管叫几个宫中德高望重的嬷嬷,来检查妾身即可。”
沈惊衍闻言眉头微蹙,不认同的看向她。莫非她想假装自己还是处子之身,叫皇上相信,二人感情这般好都没圆房,从而判定他‘不行’?
简直是胡闹,有没有圆房,他心里清楚得很,更何况昨晚刚荒唐过,她身上痕迹应该还在,如何能骗过宫里的耳目?
沈惊衍想着便要拒绝,但又一次对上她哀求的视线,只能咬咬牙,没有发表意见。
皇上的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一圈,似乎某些想法跟沈惊衍不谋而合了,他沉默片刻,对身旁站立的太监道:“请沈夫人去偏殿歇息,再叫几个内务府的管事嬷嬷过去。”
“喳。”
太监行过礼,便将时礼带走了。她一走,御花园里便陷入了沉默,太监又重新上了茶来,皇上轻抿一口,缓缓道:“你同沈夫人恩爱,若沈夫人真是完璧之身,便说明你……朕自然不会强逼你娶公主。”
“多谢皇上。”沈惊衍面色微沉,心思尽在时礼那里。
御花园内再次陷入一片安静,三公主红着眼眶看着跪在地上的沈惊衍,半晌还是忍不住道:“沈夫人到了如今这一步,还要污蔑沈大人的名声,真是其心可诛,沈大人有此毒妇在侧,真是难为你了。”
“回公主的话,臣甘之如饴。”沈惊衍回答得顺畅。
三公主卡壳了,憋了半天呐呐接一句:“沈大人心善。”之后便不知道说什么了。
皇上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叹息一声,就看沈惊衍排斥三公主的样子,即便强行给二人保媒,他也可能像对待自己那些侍妾一般,一辈子都不踩三公主的门,难道他到时候还要用天家威严逼他们圆房不成?
也是怪他,明知道这个沈惊衍是个痴心人,也做好打算不再指婚,结果一看到自家闺女伤心,便又忍不住把人叫进宫来,如今落得个两难的境地。
只希望沈惊衍不要因此同自己离心了才好啊。
御花园内众人心思各异,偏殿里倒是简单许多,四个五十岁上下的嬷嬷围着时礼,其中一个身份高些的,客气的对她道:“沈夫人,您更衣吧。”
时礼看一眼四周,不放心的问:“确定只有咱们几个吧?”
“沈夫人放心,事关您的名节,自然是不可胡闹的,其他人已经被遣出去了,只有咱们几个。”嬷嬷温和道。
时礼讪讪的笑了一声,慢吞吞的开始脱衣裳。虽然验明正身这种事是自己提出来的,可真当着几个能当自己长辈的女人脱衣服时,也不是特别容易的,好在她们都还算耐心,即便她脱得慢点,也没有要逼她的意思。
……她还以为会像电视剧里一样,强行给她扒了呢。
这一点实在是她想多了,如今朝中各方势力盘根错杂,沈惊衍是其中最大一股,谁不知道他深得皇上信任,哪个敢对他的夫人不敬?
托沈惊衍的福,时礼顺顺利利的将外衣都除去,上身只留了一件小衣,堪堪遮住身前。
大片白皙的肤色暴露出来,柔软丝滑得像绸缎一般,即便是宫里见多识广的嬷嬷,也不由得被晃了神,不约而同的想,难怪这女子犯了那么大一个忌讳,首辅大人依然将其视若珍宝,光是这身段这美貌,恐怕也是不好放下的。
只是美是美了,身上这些红印子――
“沈夫人,您这身上,可是行房留下的印记?”嬷嬷温和的问。
时礼艰难的点了点头。
嬷嬷蹙了蹙眉,但还是挂上了微笑:“若奴婢没猜错,您今日来,是要奴婢们验明正身,以证实方才在皇上跟前说的都是实话,可您这身上……奴婢们虽然老不中用了,可也知道,若沈大人真的有问题,您二位应该是闹不出这么大动静的吧?”
“……嬷嬷在宫中见多识广,可听说过太监找对食?”时礼突然问。
众位嬷嬷愣了一下,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时礼苦涩一笑:“妾身也是在话本上看的,不知道宫中可有这种情况,太监们若遇上喜欢的宫女,也是会像正常男子一般,求其同自己结伴,他们身子虽然不行……但、但也是会同宫女圆房的,只是往往会……”
她说完,露出一个难以启齿的痛苦表情,嬷嬷们对视一眼,一时间踌躇起来。
时礼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将小衣和亵裤都褪去了,表情凄凉的对几人道:“众位嬷嬷请来检验,若是寻常的圆房,妾身的身子会伤成这般么?所以妾身才不愿三公主嫁过来。”
嬷嬷们先是看到她小衣先前遮住的地方,此刻大片红印,这种东西少许几个,只当是夫妻之间增添玩趣了,可这么一大片一大片的,属实触目惊心,再看她身下――
几个嬷嬷露出了同情的表情,顿时明白时礼为什么要拿太监说事了。不行的男人跟太监一样,遇到自己喜欢的,也无法像正常男人一样行事,最后时常会出现暴虐的心思,用旁的方式折磨人,她们在宫里见得多了,自然一看就明白。
……亏她们先前还觉得这位沈夫人命好,合着都是她们想多了,这么一位妙人儿,难怪当初会忍不住逃离,这换了其他人,恐怕也是会逃啊。
时礼见她们验完了,便开始慢吞吞的穿衣裳。本来只是想凭借沈惊衍惨不忍睹的技术,为他营造一个在不行中变态的人设,没想到顺便还为自己当初的私奔洗白了一把,也算是个意外收获了。
她穿衣裳的空档,已经有人去将结果禀报给皇上了,当皇上听说沈夫人被虐待时,表情一时间有些微妙。
他本以为要验的是完璧与否,没想到却验出了人家闺房私密,当听到时礼有多凄惨时,他诡异的觉得,时礼一直到沈惊衍被贬才逃走,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皇上的一举一动都被沈惊衍尽收眼底,当看到太监在皇上耳边说了什么,皇上的表情微变时,他便知道,时礼将这件事圆过去了。
果然,皇上干咳一声:“沈夫人惯会玩笑,沈大人好好的,竟也敢说什么行与不行的事。”哪怕觉得沈夫人可怜,但他也是要为自己看重的臣子找补的。
传话的太监顿了顿,明白他的意思后立刻去找那几位嬷嬷了,几人将这个秘密一同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得说闲话。
沈惊衍听到皇上否定时礼也不着急,反而确定无事了,于是耐心等着时礼回来。
倒是三公主,听了皇上的话眼睛一亮,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再也顾不上装柔弱了:“父皇,既然已经确定那女人撒谎,一定要严惩她,还沈大人一个清白。”
“不过是君臣之间话话家常,严惩像什么话,你觉得朕是那种不讲情面的昏君?”皇上的脸猛地沉了下来,吓得三公主不敢说话了,他这才板着脸补充一句,“沈家夫妇伉俪情深,朕深表欣慰,赏玉如意一对,珍珠三斛。”
时礼刚好走过来,一听今天还有赏可拿,当即去沈惊衍身边跪下,同他一起谢恩。
皇上看了眼时礼,咳了一声道:“沈夫人打理后宅有功,还是一介白身像什么话,不如朕封你为一品诰命,日后也好更尽心照顾沈爱卿。”
“多谢皇上。”时礼急忙谢恩,心里一时窃喜,有了诰命加身,沈惊衍就算哪天心情不好想杀了她,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夫妇二人又在宫里坐了片刻,便一同往宫外走去,等上了马车,沈惊衍看向她:“你是如何瞒过那些嬷嬷的?”
时礼就知道他会问,也一早想好了理由,于是含蓄的看他一眼:“也不算什么,就那么应付过去了。”
沈惊衍眼眸微眯,半晌冷淡道:“你知道的,我若是想查,定然会查得出来。”
时礼缩了缩,干巴巴的笑笑:“大人还是别查了,我说就是了,但此事也是我迫不得已,你得保证自己不会生气。”
“说。”沈惊衍淡淡道。
时礼耸耸肩:“其实也没什么,昨夜咱们不是刚行过房么,你也知道我肤色白,随便弄点什么便有印记,那些嬷嬷看到了,我便说你是因为身子不行,所以有暴虐倾向,给她们看一眼后便匆匆掩上了,她们应该是相信了。”
为了好不容易掉下去的仇恨值着想,她是绝对不能说根本原因是他活儿烂,于是挑一些不重要的边边角角说了,古人含蓄,就算沈惊衍再去查,得到的答案估计跟这个也差不多,不会着重告知他自己具体伤在什么地方。
时礼说完,沈惊衍想到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些印记,一时间有些晃神。
马车里陷入安静,时礼昨晚劳累,今日醒了之后就进宫了,又是跪又是脱的,身子更是乏得要命,此刻坐在微微晃荡的马车上,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沈惊衍看着她的脑袋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的,随时有磕在小桌上的危险,他冷笑一声别开脸,似乎并不打算理会。
然而片刻之后,他还是面无表情的将她拉进怀里,已经困得迷糊的时礼立刻歪进他怀中,枕在他的心口上睡得香甜。沈惊衍眼底一片冷漠,手指却默默攥紧了她的袖子,以防她从怀里倒出去。
二人很快回到了家中,时礼感觉到马车停了,迷迷糊糊地揽住沈惊衍的脖子,仿佛很多年前没有隔阂时一般:“累,抱我进去。”
沈惊衍身子一僵,突然想起她当初同人私奔的前一晚,二人荒唐之后一同在破落厨房里沐浴,她困倦的坐在浴桶中,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伺候,接着朝他伸出手,要他抱自己进去。
他当时真以为自己是世上最有福气的男子,然而翌日一早,她便连同家里那些细软一并消失了。
如今细想想,他们两个之间,其实并未如他想的那般幸福。
她自从和他成亲后,便对行房一事推三阻四,他只当她年纪小又娇气,所以每次都纵着她,哪怕自己难受也不肯多碰她,直到后来她离开了,他见识了许多人和事,才发现旁的夫妇之间从未有人像她一样,一提到行房便想方设法的推拒。
恐怕她早就厌恶自己了,只是装得太好,他一直未曾发现,直到她不屑于再伪装,他才惊觉所谓的琴瑟和谐,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沈惊衍定定的看着怀中睡得香甜的女人,眼底的郁火越来越重,直到忍无可忍的将她推开。
时礼猝不及防的摔在马车上,痛得哎呦一声,等蹙眉看上沈惊衍时,他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了。
……发什么神经。时礼揉了揉摔得有些疼的腰,眼底闪过一分火气,但还是忍着身上的酸疼追了过去:“大人,怎么了?”
沈惊衍猛地停下,她一脑袋撞在了他身上,忙往后退了退。沈惊衍冷漠的回头。
男配仇恨值:90%
时礼:“……”
“离我远点,看到你我觉得恶心。”沈惊衍说完,冷漠的转身离开。
时礼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一直压抑的火气突然爆发,愤怒的将脚边的小石子踢飞。她绷着脸回到寝房,丫鬟看到她的脸色吓了一跳:“夫人,您怎么了?”
“没事。”时礼说完,回到房间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丫鬟本想跟进去,却发现已经被她上了锁,只能等在门口。
时礼气鼓鼓的躺下,却一时间没了睡意,翻来覆去的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生气了。生气了不说,仇恨值还大幅度上升,白瞎她之前做了那么多努力。
她身上不舒服,心情也不怎么好。这个男配实在是反复,不管是在床上忍着他,还是在皇上跟前帮他解围,都是做了他想做的事,可他每次非但不感激,反而对她越来越仇恨。
……既然这样,她还努力什么,还不如就破罐子破摔随他去了,说不定他自己慢慢的就把仇恨值降下来了。
时礼自暴自弃的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肯想了,很快便在柔软的床铺上沉沉睡去。这一觉到晚上才醒,屋子里黑乎乎的,她反应好一会儿,才浑身难受的坐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穿上鞋,慢吞吞的往门口走。
刚走到外间,突然注意到前方一道黑影,她惊呼一声,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是我。”沈惊衍淡漠开口。
时礼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猛地放松下来,只是眉眼中多了一分冷意:“我记得门是反锁的,大人是如何进来的?”
“我自己的家,进不得?”沈惊衍反问。
时礼仗着在黑暗中不会被发现,肆无忌惮的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敢这么说,只是这黑灯瞎火的,大人一个人坐着有什么意思,不如……”
“你往日都是唤我为夫君。”沈惊衍打断她的话。
时礼瞬间闭上嘴,静了片刻后假笑一声:“我是失德之人,如何配唤大人为一声夫君?”
沈惊衍不说话了。
时礼等了片刻,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她揉了揉饥饿的肚子,缓步上前:“时候不早了,我身上不舒服,恐怕今晚不能伺候大人,不如大人去别处歇息吧。”
她走到沈惊衍跟前时,才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不由得皱了皱眉。
虽然屋里黑咕隆咚,但两个人离得近了,也是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时礼平静的和沈惊衍对视,片刻之后沈惊衍缓缓道:“你生气了。”
用的是陈述语气。
时礼勾起一丝笑:“不敢。”
“为何生气?”沈惊衍只当没听见。
时礼垂眸:“我还想问大人一句,从宫里出来时分明还好好的,之后为什么会生气?”
沈惊衍别开脸:“想通了一些事。”
“想通了什么?”抛开自己生气这件事不提,时礼还是挺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的。
沈惊衍沉默许久,才冷淡道:“我原本以为,你是害怕承受流放之苦,才会同人私奔,可今日仔细想想,即便没有流放一事,你恐怕也是要走的,因为你心里,从一开始便没有我。”
时礼愣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夫妻相处,讲究阴阳和谐,可你扪心自问,可曾有一日发自心底的接纳过我?”沈惊衍定定的看向她,看到她眼底的惊愕后,唇角勾起讽刺的笑,“你根本不喜欢我,却碍于父母之命嫁给我,所以哪怕表面上装得再好,心底却还是厌恶我的碰触,不是吗?”
时礼从一开始就没爱过他,这个想法仿佛撕掉了他最后一层遮羞布,迫使他看清了现实。他所以为的情意,从来都是假的,这叫他如何不恨?
时礼看着他比黑夜还黑的眼眸,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今天突然变了个样子,竟然是因为行房的事……这叫什么事啊,绕来绕去的,最后还是绕到了下三路上。
时礼十分无语,但还是耐心解释:“你想多了,我不愿做那事……只是因为我不喜欢,并非因为和我同房的人是你。”她也只能这么解释了,不然无视他的自尊,告诉他残酷的现实?
显然她这句话不轻不重,并没有得到沈惊衍的认同。沈惊衍缓缓起身,因为喝多了酒脚步虚软,朝她走来时身子还晃了晃,时礼下意识想后退,但还是上前扶住了他。
“撒谎。”沈惊衍淡漠道。
时礼:“……你不信算了,我也没有旁的解释可以给你。”
沈惊衍沉默的看着她,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大拇指在她唇上细细摩擦:“早些年的时候,我真是恨透了你。”
……你现在也恨透了我,时礼心想。
“但时间久了,竟也能理解了,你从嫁给我便跟着我吃苦,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我却还觉得自己无愧天地,因此沾沾自喜,若是我们换了身份,若是换了我……”沈惊衍本想说,若是换了身份,他或许也会离开,然而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口了。
因为他心里清楚,若是二人调换身份,哪怕时礼跌入泥泞遭万人唾弃,他也不舍离开。他爱她到了骨子里,她却不爱他,这是他最恨她的地方。
时礼见他不说话了,隐约也猜到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了,不由得叹一声气,偎依在他的怀里:“往事是我不对,可我也付出代价了,不仅被人抢了细软,还在穷乡僻壤吃了多年的苦,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放下心结,放过自己。”
沈惊衍不语,只安静的站在那里。
“夫君,若你对我已经没了情分,便放我出府,任由我自生自灭,若你对我还有丁点放不下,便同我好好过日子吧,我日后……绝不会再背叛你。”时礼低声道。
沈惊衍依然没有什么反应,时礼深吸一口气,牵着他的手往里间走,他也没有拒绝,随着她一同到了屋里。
时礼帮他将衣裳脱了,又亲自拧了毛巾来帮他擦脸,沈惊衍只依然安静的坐着,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房间里没有点灯,时礼虽然能看到他的脸,却和之前几个世界一样,看不到他的仇恨值。
她也不急,只是淡定的伺候他,做着做着突然想到,她经历的这几个世界,男配的人设似乎都有微妙的相似之处,就好比现在,眼前的男人心情不好,所以没有点灯的意思,任由自己沉浸在黑暗里,而前面两个世界的男配也是。
她的思绪刚刚蔓延,手腕上两片花瓣一样的印记突然发烫,她猛地回神,印记便没了感觉。时礼稳了稳心神,将一切收拾妥当,便和沈惊衍一同躺下了。
黑暗中,她听着沈惊衍沉重的呼吸声,像是在等待什么,她心里一动,默默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行动像是一个信号,沈惊衍立刻翻身压住了她,粗暴的吻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时礼乖顺的揽着他的脖子,只是当他拉开自己的衣襟时,忍不住僵了一瞬。
……稳住,一定要稳住,不过是一晚上而已,伺候好了,仇恨值肯定会大幅度下降。时礼默默给自己洗脑,却像先前那几次一样,一个不小心便越来越僵硬。
沈惊衍的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最终还是起来了。看到他往外走,时礼忙坐起来:“你去哪?”
“既然这么厌恶,就别装了,从今往后,你只需做好分内之事,等到哪日我不需要你做挡箭牌了,你就给我滚出沈家。”沈惊衍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时礼眉头深皱,定定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半晌无力的倒在了床上……她也想欢迎他的,但是他的实力不允许自己这么做啊!
……要不就跟他直说了吧,他实力是有的,也挺能坚持,身体素质来说是很强的,技术这东西,再不济也是可以练的。
时礼打定了主意,连片刻也等不了了,立刻穿上鞋子追了出去,刚到门口就听到一声抽泣。这大半夜的,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哭泣声,还怪叫人害怕的。
时礼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警惕的问一句:“谁?!”
“夫人,是奴婢。”丫鬟从角落里走出来,眼眶红通通的。
时礼蹙眉:“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奴婢,是奴婢自己……”丫鬟说完,又开始哭。
这小丫头心思单纯,对她也好,哪怕是个NPC,时礼也依然很喜欢她,见她哭得伤心,便开始安慰她,不一会儿便知道了她弄坏一个花瓶的事,时礼顺手帮她解决了。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夫人是奴婢的再生父母!”丫鬟一脸感激。
时礼摆摆手:“不值一提,我去找大人,你且歇息吧。”
“大人方才叫人备马,早就已经离开家了吧。”丫鬟茫然的看着她。
时礼愣了愣:“走了?”
“应是走了,要不奴婢去问问?”丫鬟说完就要去。
时礼叫住她:“算了,我去吧。”
她说完就往前院去了,结果一问还真就走了,时礼皱着眉头回来,看到丫鬟还坐在门槛上,不由得叹了声气。
“夫人和大人吵架了?”丫鬟疑惑的问。
时礼点了点头,半晌又摇摇头,一脸迟疑的看着丫鬟:“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当然了,不是我的问题,是我看话本上看来的。”
“夫人尽管说,奴婢一定知无不答言无不尽。”丫鬟诚恳道。
时礼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和一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讨论,只是她现下也没别人可说,干脆坐下来道:“是这样,我看了一个话本,话本中的男人不能人道,但他的夫人侍妾都没有跟他说过,以至于他多年无子,他却总以为是女人的问题……你觉得他的夫人侍妾该将此事告诉他吗?”
“当然不能说!”丫鬟惊呼一声。
时礼皱眉:“可若是不说,他无法治病,一辈子也不会有子嗣,不仅他会无后,他家大小老婆也会被苛责……”
“男子面子最重要,若是说了,他羞愤而死怎么办?”丫鬟皱眉。
时礼想了一下沈惊衍的性格:“他不会。”
“那也不能说,此事不管谁说了,男子都会记恨她,哪怕最后身子好了,心里也会怨恨,而且肯定越想越恨。”丫鬟一本正经。
时礼本就不坚定的心,被她劝回来了点,再看丫鬟的表情,时礼试探:“你一个小丫头,是怎么懂这些的?”
“我有一个堂叔就是不能人道,堂婶劝他喝了好久的汤药才有了我堂妹,但是一看是女儿,便立刻休了堂婶,结果还没来得及再娶就暴毙了,”丫鬟认真道,“只是别管什么报应不报应的,单看这件事,就知道是不能说的”
时礼:“……知道了。”
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都源于小说情节,不像丫鬟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所以丫鬟定然比她更清楚这里的规则。时礼叹了声气,彻底打消了说实话的念头。
只可惜她打消了念头,便注定只能被动的等待沈惊衍,然而沈惊衍这几日似乎为了躲她,一直没有回来。
一连半个月过去了,时礼依然没等到沈惊衍,倒是听说他经常去同僚家饮酒的事。沈惊衍宁愿去旁人家里,也不肯见她一面,时礼渐渐的有些慌了,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写信,想尽办法让他消气,只是目前看来没什么效果罢了。
时礼继续耐心等着,直到某日听说他跟着同僚去了花楼,就再也坐不住了。
……这混蛋反了天了,竟然连那种地方都敢去,她当即怒气冲冲的换好了衣裳,大步朝外走去。
“夫人,夫人您冷静些,男子喝花酒是常有的事,您一个正房夫人,是不好去那边的。”丫鬟着急的追上来。
时礼冷着脸:“不必拦我,叫几个打手随我一起。”古代不像现代,安全措施足够多,秦楼楚馆那种地方是最容易染病的,她可不希望沈惊衍染了一身的病回来,再传给了她。
丫鬟见她不听劝,只好给她寻了人手,跟着她一同朝着花楼去了。她到了花楼门口,倒是没有如丫鬟想的一样直接冲进去,而是派人去叫他。
“你就跟大人说,他若是不出来,我便进去了,这里头的男人多腌H,若是看到我这张脸,惹出了什么事,也请他谅解三分。”时礼缓缓道。
丫鬟瞄了时礼的脸一眼,觉得夫人相当高招。
花楼内,沈惊衍正同人商议正事,身侧半个女人也无,气氛严肃得像在座的哪位刚死了爹。突然门被敲了两声,众人都静下来,接着一个暗卫走了进来:“大人,夫人来了,就在楼下,她派了奴才来请您。”
沈惊衍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接着扫了一眼旁人,淡淡道:“叫她先回去。”
暗卫犹豫一下:“夫人说了,您若是不下去,那她就到厅里等您。”
“放肆,踏足这种地方,也不怕脏了她的鞋。”沈惊衍皱眉。
暗卫顿时不说话了,还是旁边有眼色的,劝沈惊衍道:“沈夫人应也是心急了,不如今日就到这里,您先随沈夫人回府。”
沈惊衍不置可否,却抬脚朝楼下走去。
马车内,丫鬟鬼鬼祟祟的上车,将一个小瓷瓶交给时礼:“夫人,您要的东西,已经买到了。”
时礼顺势放入怀里,想了想对她道:“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切莫让第三人知晓。”
“奴婢知道的,”丫鬟说完犹豫一下,“您要这东西是想做什么?”
“能做什么,自然是教导笨学生,解决一下我们之间的遗留问题。”时礼面无表情。再这么避而不见,早晚是要出事的。
丫鬟目露不解,但看时礼气势汹汹,莫名觉得有点可怕。
……夫人好吓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