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腊月二十崔家东屋里,崔举人夫妻唠嗑……
崔举人道:“快过小年了,我正准备明日与田二去趟凤凰城买年货,今儿庄主说让咱们和这几个没回老家的人一起到他家过年热闹。”
崔妻听罢惊奇地望着崔举人道:“你是说庄主让咱全家,还有没回山东的人年三十都到他家吃年饭?”
“是呀!”
“这可太好了!那我得和瑞儿田二都到他家去帮着庄主夫人忙活忙活。”
“不光你们娘儿俩去,我安排那几个人从明天起到山里砍干柴,给庄主家搞个大柴火垛,让庄主家敞开烧,就是到惊蛰也不用再劈柴火了。”
“这件事你想的太周到了!嗬!我正要对你说这事呢,你竟想到我前面了,这事你做的还真不赖。”
“庄主这两口子可真是难找的好人哪,你说我能不为他们着想嘛。你说这么多人到他家吃年饭,那得多少东西呀。”
“虽然庄主两口子让咱们过年去他家吃饭,那咱也得办制年货呀,这个年还能老在人家吃嘛。”
“这还用说嘛,我明天就与田二去凤凰城办制年货,顺便给那帮人稍些年货,反正他们手里都有过年的银子,过年不用啥时用。”
“还是你想的周到。”
“大总管想的能不周到嘛?我让庄主两口子高兴,让那帮人自己花银子还感谢我,你们娘俩更感谢我,这就是举人与平民的区别,啊?呵呵呵呵……”
崔妻道:“嗬!夸你两句,你倒真的得意起来了。
……
木屋院子里欧阳贞与崔妻嘀嘀咕咕……
崔妻道:“先得将庄主老祖宗家谱贴在墙上,然后……”
欧阳贞道:“崔婶,当家的三岁被他师父领走学艺,兵荒马乱的,从此与家人断了,是他师父把他抚养大的……”
“哦,那就敬拜上苍神灵吧。”
“上哪儿搞神灵图呀?”
“我回趟家让瑞儿爹画一幅神灵图,比集市上卖的好看肃穆高贵,那我回去了。”
欧阳贞兴奋地望着崔妻的背影心说:“这可太好了!真是喜从天降啊!”见邢德走进屋兴奋地向他诉说……
次日,崔妻在灶房吩咐子承将神灵图粘贴在灶房锅台南墙上。见欧阳贞里出外进忙活道:“庄主夫人,一切由我领着下人做就是了,你有什么要求、想做什么?支个嘴就成,哪用得着你动手啊。”
欧阳贞道:“我还真不会做年饭,昨天我还寻思,这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吃年饭的人,我生怕做不好对不起大家,你这一来可太好了!我心里塌实多了。尤其你将供桌摆的五颜六色、满满当当,这才像过年样,最辛苦的是你啊!你歇息歇息。”
“庄主夫人,我不累,我能为大恩人家做事从心里高兴。实话说,以前每到过年我只是支拌个嘴让田二做。给庄主家做祭祀贡品、摆供品哪能让下人做呀,得我动手替你做。你还是回屋歇息歇息吧。”
“那我到院子去看看。”
邢德进屋门见靠北墙正中是方方正正的大供桌,供桌正中的墙上粘贴一幅壮观的神灵图,供桌上面铺着大红纸,崔妻与子承将蒸熟的野猪头、山羊头、整鸡整鸭、整条大鲤鱼、果品糖块等装在盘子里,摆在供桌上,她在供品上面摆放些煮熟后染成红绿色的粉条子,显得供桌上的祭祀供品格外增加了肃穆和精彩的气氛。见她又在供桌上一边放一个特大的盘子,每个盘子里放五个大红枣馒头。中间是一个大香碗,插着三柱高香,香碗两边各方一个大烛台,上面插着刻有吉祥金字的大蜡烛。她看罢供桌上的祭品露出笑容,邢德看着喜笑颜开走进东屋。
院子里,子孝在剁肉;田二处理鱼的内脏;其他人有杀鸡的、有处理鸡毛内脏的、
有扫院子的、有铡马草的、有清理马圈的。
崔妻将大锅刷好,添上水,喊田二将肉放在锅里,田二将锅灶里的柴火点燃,她将大粒盐、花椒、大料、葱姜等调料散放在锅里盖上木锅盖。又将另一口大锅刷好,在锅帘子摆放豆包……片刻灶房蒸汽升腾充满,子承赶紧将两扇屋门全开开,白色水蒸气带着肉香气味滚滚冲出屋门……喜气洋洋的过大年气氛顿时呈现出来了。
除夕的下午崔妻对欧阳贞道:“哎?庄主夫人,别忘了贴春联啊。这贴春联得让小小子粘贴。”
子承道:“崔奶奶,贴春联为什么得让小小子贴呀?”
崔妻:“听老人讲啊,让小小子贴春联神灵会开心的!因为神灵都喜欢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子承听罢来了精神道:“崔奶奶,那所有春联我都贴,我一定会粘贴好的!”
崔妻指着门框与子承嘀嘀咕咕,比比划划一番……
子承拿着浆糊跑进西屋里,当他走出西屋门见邢德兴奋地在看对联:“爹!崔奶奶让我贴对联。”边望着子恩“哎!子恩,你刷浆子,我贴对联。”
邢德对子承道;“这三幅对联你知道哪幅贴在哪个门上吗?”
“知道!”
“噢?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崔奶奶告诉我的。”
“哦,那你知道上联下联吗?”
“知道!那天权大伯都说了,我都记着呢。崔奶奶刚才也告诉我上联贴右边,下联贴左边。”
邢德兴奋地望着子承道:“好!大人说话你能记牢,那将来一定有出息!”
子承粘贴春联,子恩跑着将春联递给子承,虽然子承冻手不时地搓手跺脚把春联粘贴好,端详片刻笑了。
子承来到崔妻身边道:“崔奶奶,春联我都贴完了,那我再干什么?”
崔妻扫视房门春联笑容满面道:“呵呵呵呵……你可真能干呀!将来一定有出息!这还有一点活儿,你把灶王爷的像粘在锅台与门的墙上。来来来!奶奶告诉你怎么粘。”
她比比划划向子承诉说了一番,便看子承细心地先将财神爷粘在墙上,然后将对联粘贴在两边,最后将横批粘在上面。她看罢笑了。兴奋地望着子承道:“粘贴的真不错!哎?承儿,来来来!你看我是如何摆财神爷吃的供品,待你学会了,以后过年的供品就由你摆了。”边说边在灶王爷像下面摆上鸡鸭鱼肉、脆糖馒头、红色筷子。在盘子里摆放馒头时先在盘子上放三个馒头,再在三个馒头上反放一个,再在反放的馒头上再正放一个,摆放两盘馒头很好看,然后中间再放三杯酒。
子承道:“哎?崔奶奶,为什么在灶王爷像下摆那么多好吃的?这画像能吃东西吗?”
崔妻道:“画像是不能吃东西,但这人看不见的灶王爷的灵却会吃喝的。要不然咱们不是白忙活了嘛。呵呵呵呵……你小子可真有意思。”说着又弄了个香碗,装上沙子摆在中间,抬眼看天向欧阳贞道:“哎?庄主夫人,过年的饺子馅是不是该准备了?”
欧阳贞道:“嗳呀,崔婶,你不提醒我包饺子我还真忙活忘了。哎?崔婶呀,今后你可不要再一口一个庄主夫人,庄主夫人的,我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啊。”
崔妻听罢疑惑道:“噢?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叫我承儿娘那多好听啊!还显得咱们廷亲近的。”
崔妻兴奋道:“好!那今后我就叫你承儿……”
子承道:“崔奶奶!叫我吗?”他以为崔妻喊他就乐颠颠地跑了过来。
崔妻见子承跑来兴奋地灵机一动摸着他头道:“哦,奶奶是想问你,你知道为什么年三十家家户户都要吃饺子吗?”
子承道:“饺子好吃呗!”
“不全对!”
“那为什么年三十家家户户都要吃饺子?”
“这年三十吃饺子呀,不光是饺子好吃,更重要的是吃饺子吉祥。”
子承惊奇地注视着崔妻道:“啊?吃饺子还吉祥?”
“是啊!你看饺子多像银元宝呀,你想?年三十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过了午夜就是新的一年开始的第一天,这么重要的两个年的一天重叠在一起,家里一下出现了这么多的元宝,你说是不是很高兴很吉祥啊!过年吃饺子是祝福这一家人在新的一年里生活更好,家里有银子花。”
欧阳贞道:“对!这过年吃饺子,也是祝福明年咱们家发大财,日子过的红火。还有,过年大家都必须说吉祥话。”
子承道:“那什么是吉祥话?”
欧阳贞道:“就是说好听的话。谁要是说了丧气和难听的话,谁就别想吃饺子,记住了吗?”
子承道:“那为什么不能说难听的话呀?”
崔妻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瞅了瞅供桌和灶王爷像,又瞅着子承、子恩和欧阳贞咯咯地笑道:“承儿,你知道这供桌上的供品是给谁准备的吗?”
子承道:“不知道。”
崔妻道:“那都是给人看不见的神灵准备的。过年了,家里到处都有看不见的神灵,咱家的好日子都是神灵帮助的。过年如果有人说了神灵不愿听的话那神灵会生气的,神灵生气就会降灾祸给这家。所以,过年大人小孩都得说吉祥话。”
子承用疑惑的眼神瞅着崔妻,望着神灵图稀里糊涂地跟着笑了。
欧阳贞道:“崔婶儿,我看这饺子馅还是你来指点他们做,需要什么告诉我,这馅的咸淡还真得你亲自把关我去和面。”
崔妻听罢道:“哎哎哎!我说庄主……噢,承儿娘,这么多人吃的饺子这面可要和一大盆哪,这可不是你干的,我们家田二和面不错,这累人的活儿让他干吧。”说着朝外面喊“田二呀!你来!你来!”见田二走进门“你和饺子面,看需要多少面?这可是你露一手的大好机会呀。”
田二听罢挽起袖子洗手,用毛巾擦罢手便和面忙活起来……
……
东屋炕桌上摆满了酒菜,邢德一家人与崔举人夫妻,边喝酒边唠嗑……
西屋炕檐前放了二个四方桌,桌子上摆满了酒菜、豆包、雪白的大馒头、糯米年糕应有尽有……子孝、崔瑞与田二陪同八个没回家的年轻人一桌,大家尽情地喝酒吃菜、谈笑着……
夜幕降临了,门口的两个大红灯笼、大罐野猪油灯以及子承子恩的小红灯笼都亮了起来。
屋里的大红蜡烛也全都点亮了。午夜时分,邢德带领妻子儿子跪拜在供桌之前。
邢德默默祷告道:“感谢皇天上帝对我一家人的特别护佑关爱。邢家列祖列宗啊,你们都知道我是朝廷的钦犯,我不得不隐姓埋名,在这除夕之夜晚辈不敢公开敬拜邢家先人,我们一家人只能在心里敬拜邢家先人了。希望邢家的列祖列宗能谅解晚辈的苦衷,祈求爹娘和邢家先人在天之灵保佑我和老婆孩子以及子孙后人平安……”
跪拜神灵先人祈祷完后站起身来,喜形于色扫视众人道:“来呀!放鞭炮!迎新年!”
顿时迎新春的鞭炮齐鸣,给这个沉默了数百年的山谷带来了惊天动地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