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高富帅这件事带给我很多猜疑,但已经到了里门,距离古陆不远了,现在不可能再原路返回。高富帅的身体素质还是相当好的,休息到半上午,就彻底恢复。彪子带着车,离开里门。
里门之后,就进入了没有人烟的山区。从这儿到真正的古陆老村,大概有一百八十公里的路,受地形的限制,车子蜗牛一样在群山之间的山路开动,走的非常慢。到一百来公里以后,完全无路可走,汽车寸步难行,剩下的路,要靠徒步。
几个人面对将要走的路,全都晕了,只有亲眼目睹,才会知道什么叫山海。放眼望过去,视线里充斥的全部都是层层叠叠高高低低的山,没有尽头。我根本不知道要在这片无尽的山海里走多远,直线距离和山路,完全是两个概念。汽车开不进去,一路上消耗的物资装备,都要靠人力,一想到这个,我的腿就软了。
“我们不走旱路。”彪子身强力壮,背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包,说:“那条旱路,根本不是人走的。”
说到这儿,我就看见彪子咬了咬牙。他第一次去古陆老村,是受赫连的委托,在此之前,彪子对古陆老村的情况也一无所知。他带着一个伙计,从旱路进去。但是这种野山从未被开发过,山里就没有路,难走的要死,有些地方地势太险峻。彪子和他的伙计是在城市里混的,没走过这样的“山路”,两个人背负的装备太沉重,那伙计在山地最深的地方失足摔落,两条腿都摔断了。
人不是万能的,科技发展到今天,也无法覆盖整个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在深山里,电话没有信号,车辆无法通行,除非有飞机,否则那个受伤的伙计绝对出不来。彪子没法一直守着他,如果儿女情长优柔寡断,等两个人的食物消耗光,就会困死在山里。
彪子给那伙计留了些东西,然后一个人赶到古陆老村,拍下照片。返回之后,彪子想把受伤的同伴带出去,但力不从心,那伙计死在山里了。
这件事听的我们心里发憷,也发酸。在这种环境和情况下,一个人受伤,出现意外,就有可能把整支队伍完全拖进死路,所以一切都要从安全的角度出发。彪子专门打听出了一条可以进山的水路,顺着那条水路走,走到尽头,离古陆老村就只剩下五六公里的路了。
我们找到了那条在山间流淌的河,彪子的一个司机从小是在嘉陵江边长大的,会掌船。我们带了十多个游泳圈,全都吹满气,然后用原木扎了一个木筏。木筏和船不能比,颠簸的很厉害,我们都是北方人,这条河算是流速比较慢的了,却还是弄的人发晕,想吐。
天很阴,特别顺河走在山里,两边都是山,天色黑的和临近黄昏一样。我是那种见水就晕的旱鸭子,坐在上下起伏的木筏上,感觉脚下虚浮。划木筏的那个伙计很健谈,一边划,一边跟我们讲江边的故事。
他讲的无非就是那种打渔晒网的故事,我和白领,老王没有心情听,丁灵和高富帅都是没心没肺的人,这种环境了,居然听的津津有味。
“你从小在江边长大的,见过水鬼没有?”丁灵插嘴问那伙计:“我听说,在水里淹死的人,会变水鬼的。”
“哪里会有啥子水鬼嘛,净是扯淡。”那伙计带着一口川音,笑着说:“水鬼没得,不过说起来,江边倒是有好多稀奇事,比方说我小时候,跟老汉儿去网鱼,在船上看到水边好多黑黑的水藻,看起像是头发,黑吓人。老汉儿掉头就走,说那些水藻是活的,会缠人……”
我坐筏子坐的头晕,心情也说不出的烦,听见他们在一起说东说西,就觉得聒噪,干脆把头扭到一边儿,去看两边的山,想分散一下注意力。但是转过头的一瞬间,余光瞥到筏子旁边的水面,头皮顿时一紧。
不知道什么时候,水面上无声无息的浮起一团飘飘荡荡的东西,像是水藻,又像是一团头发。
“都闭嘴!”我急忙就朝筏子中间缩了缩,低声对其他人说:“小心身边!”
几乎不到两秒钟时间里,我就看到筏子四周的水面上,浮起一大片黑色的丝状物,一团挨着一团,这东西黑的发乌,很像是一团在水上不断慢慢飘动的发丝。那么多丝状物瞬间就把筏子给围住了。
“狗日勒,老子嘴巴里头带毒硕,说来就来!”划动筏子的伙计顿时也紧张了,站起身,拿着撑筏子用的竹竿,在水里搅动,想把一团一团的丝状物给卷远一些。
这些丝状物无声无息,看着就像随波逐流,但竹竿刚一触碰到它们,千丝万缕的丝状物就如同无数条细小的触手,把竹竿缠的死死的,抽都抽不回来。划筏子的伙计咬着牙想把竹竿夺回来,但发丝下面,似乎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最后,差点把这伙计给拖下水去。无奈之下,伙计只能被迫松手,被缠住的竹竿立即下沉,无影无踪。
筏子上的人如临大敌,丁灵和高富帅使劲朝筏子中间挤,赫连和彪子一人一边,守着中间的人。
竹竿被卷下去之后,水面又恢复了平静,一团一团的丝状物,随着水波在筏子四周慢慢的浮动,黑乌乌的发丝彻底把视线阻隔在水面之上,压根就看不到这些发丝下面,藏着什么东西。丝状物没有任何动静,赫连和彪子就没有动手的契机,四面八方全都是这东西,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你快划啊!划远一点!”隔壁老王的眼镜上全是水滴,要命一般的催促划筏子的伙计。
“竹竿儿没得了,你叫老子拿脚掌去划?”
气氛紧张的几乎要爆炸了,尤其是在这种无声的环境里,更让人觉得沉闷的可怕。赫连和彪子严阵以待,但一人只能紧守着一边儿,无法面面俱到。我在四周不断的看着,猛然间,我看见老王背后的水面上,一团黑黑的丝状物,慢慢的耸立,像一张已经张开的网,隐隐约约把老王笼罩了。
“老王!小心!”
我大声的对老王示警,老王很机敏,但仓促之间,他刚一转头,背后那团立起来的丝状物兜头裹下来,把老王缠的结结实实,直接从筏子拖下了水。我满身都是冷汗,老王被卷下去,也会和那根竹竿一样,沉入水底。
千钧一发,凝立在筏子一边的赫连闪身就扑了过来,伸手揪住缠着老王的那团发丝。发丝间隐隐约约有股力量在跟赫连抗衡,那股力量非常大,缠着老王就沉到水里。赫连全力抓着发丝,幸亏有他,老王才没有彻底沉下去,只是被水给淹过头顶。我和彪子都急了,想过去给赫连帮忙。
“不要过来!”赫连沉声制止我们,这一瞬间,我发现那些黑乌乌的丝状物,果然像是活的一样。赫连半截手臂浸泡在水里,仍然紧紧抓着缠住老王的发丝,丝状物像是急速生长的爬山虎,顺着赫连的胳膊,唰的蔓延上来。眨眼的功夫,赫连半边身躯爬满了黑色的丝状物。
水面下的力量,仿佛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赫连闷着头,不顾一切的紧紧抓着发丝。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松手,老王就会被缠到水底。
赫连和发丝僵持了有一分钟时间,越来越多的发丝慢慢的朝这边飘浮,老王一直被泡在水下,时间稍长,淹也要淹死。
就在我们感觉完全没有希望的时候,赫连猛然一抽手,硬生生把水面下的那团发丝连同老王一起提出水面。
发丝完全出水的一刻,我终于看清了发丝里的东西。
那是一具已经被泡的发白发胀的尸体,由于水泡的原因,尸体至少膨胀了一半儿,白惨惨的一团。尸体从头到脚,密密麻麻的长着一层一层的发丝,老王被裹在发丝里面,已经不能动了。
这团被泡的发白的尸体离开水面,一抖一抖的在颤动,像是要把赫连和老王重新拖下水。赫连的力量超乎想象的大,一团发胀的尸体,连同老王,至少有三百斤,他一只手用力抓着对方,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嘭的砸了出去。
噗……
这一拳把尸体的上半截身子打的稀烂,碎肉和骨渣飞的到处都是。尸体崩烂,那些好像活的发丝立即萎靡了,软塌塌的垂下来。赫连抬手把老王从发丝里拽出来,丢到我们身前。
“卧槽卧槽卧槽!他怎么了!他怎么了!”丁灵看见老王,立即被刺激了,双手捂着头,紧闭着眼睛,不由自主的大声尖叫起来。
老王被拖下水大概就是一分钟时间,这段时间不足以把人淹死,但老王没有知觉,眼镜歪歪的挂在耳朵上。
一缕一缕黑的像头发一样的丝状物,像是生根发芽了一样,从老王的嘴里,鼻子里,耳朵里,慢慢的朝外冒着。发丝无孔不入,最后,我看到他的眼皮下面,也长出了一缕黑色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