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见到的大头怪婴,不是第一个大头怪婴?”
“不是第一个。”白领的语气轻,但是很肯定,她的嘴巴几乎已经贴到我耳朵上了,呼出来的热气让我感觉痒且不舒服。白领显然不想让帐篷外的高富帅听到我们的谈话,所以我为了知道真相,也只能忍着。
白领把自己的人脉圈运用到了极限,大头怪婴那件事被捂的很紧,事情一过去,就打听不出来更多的线索。但在追查这件事的同时,她无意中有了其它的发现。
十年前,在阳城二医院,曾经降生过一个怪胎。当时孕妇的分娩时间是凌晨,产房里只有值班大夫和护士,所以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很少。怪胎一出生,马上就被处理掉了。经过还有信息被内部消化,十年时间过去,当时目睹过怪胎的人,基本都已经死了。
白领几经波折,终于找到一个当时值班的护士。白领找到这人时,对方已经在阳城的出发路精神病医院呆了好几年,神经完全错乱。从一个精神病嘴里,肯定得不到确凿真实的线索,白领只能作罢。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枯树下面挖到的那具尸体,绝非偶然?”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正是因为十年前,在阳城已经出现过一个怪婴,所以才会有一批赶来古陆老村的队伍。
那支队伍在河道死了人,埋在枯树下。
“我相信,我们绝对不是第一批来古陆老村的人。”
我觉得,那支先我们若干年来到古陆老村的人,在河道岸边埋下了同伴以后,他们没有退缩,肯定也和我们一样,锲而不舍的继续前进,找到了黑竹林。但我推测不出,他们是否在这片山间的洼地上找到了古陆老村。
因为这时候,连我自己都分辨不出来了,古陆老村,是不是真的存在。
我更想知道的,是那支队伍最后的命运。他们是否遭遇了什么?他们得到了真相?还是死在了古陆?
白领的话让我心里很乱,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复杂了一层。我暂时丢下对白领的成见,借这个机会好好和她探讨一下。
“你觉得,古陆到底有没有那个我们在照片上看到的老村……”
当我小声对白领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两个人猛然听到在帐篷外面守夜的高富帅一声大叫。
“站住!站住!”
高富帅的叫声很突然,一下子把人都惊醒了。我飞快的爬出睡袋,披上衣服,从帐篷里钻出来。
月光下,我看到高富帅追着一条飞速穿行的影子,已经跑出去了十几米远。
那条影子在山路中穿梭着,朝着平地远处的深山跑去。影子很瘦,一条腿好像有毛病,但这条腿并没有影响它的速度。高富帅够壮实,跑的却慢,不过他没放弃,追着那条影子,越来越远。
那条飞快的影子快要淡出视线了,我突然就觉得,影子的背影,似曾相识。沉淀在大脑中的记忆一层一层的翻动着,瞬息之间,我感觉那条影子,好像是我在里门旅店里见过的畸形女人!
“追!”我一想起这个,不由自主的拔脚就追了过去。
“你在这儿守着!你收拾点东西跟上我们!”彪子的反应也很快,急匆匆的跟两个伙计交代了一下,然后跟着赫连一起追上我。
人都随着高富帅的脚步朝深山里追击过去,追的越远,地形就越陌生。洼地过去,山势险峻而且复杂,那条身影还有高富帅,都已经目视不到。赫连根据地面上留下的脚印,判断出一个方向,带着我们继续追下去。
这种深山里,其实没有多少路,最多也就一两条勉强能让人过去的通道。山路绕来绕去,一会儿就把人绕晕了。赫连和彪子在前面跑着,我在中间,丁灵白领跟在我后头。跑了很久之后,彪子的一个伙计带了些东西追上我们。这时候,那条身影和高富帅彻底消失,甚至连脚印都没有留下来。
“有些不妙啊。”白领在我身后说:“再追下去,我们可能会迷路。”
我也感觉不妙,本来是为了追击那条影子,可是追到现在,直接把人都追丢了。可是我们收不住脚,就算追不上影子,也得把高富帅给找回来。
夜里的路很不好走,目标已经消失了,我们也被迫放慢速度。在这种极度陌生的环境下,我们没有任何参照物,无论走到哪儿,四周都是一片茫茫的山。人在群山中,和一只蚂蚁没有区别。我们不停的走了最少几个小时,天原本该亮了,但阴的厉害,看不到太阳。
一直到这时候,白领之前说过的话真的变成了残酷的现实。我们在深山里迷失了方向,环环绕绕的路,层层叠叠的山,就连赫连也分不清走过的路。
“这下遭了!”彪子的伙计头上冒汗,我们走的那么急,只有他身上带了一点食物,这里的山就像海,如果我们真的迷失了方向,被困在山里,食物只够维持那么两三天。
“我们要考虑现在退回。”白领跑了大半夜,嘴唇有点干裂,她舔舔嘴唇,说:“现在走的还不算太深,我们得找原路回去。”
“那高富帅呢?”丁灵已经累的瘫软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他怎么办?”
“不能因小失大。”
“不行。”赫连回头看看我们,又看看已经完全分不出方向的前路:“不能丢下任何一个人。”
“你的心肠倒蛮好的。”白领开始冷笑,显然对赫连的话很不屑。
赫连在这一点上很明智,他不跟一个本身就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女人斗嘴。我看得出,他不是在做作,很早之前他就说过,这支队伍里的人,一个都不能落下。只要同伴还活着,就要尽全力去救。
话虽然这样说,但现实却残酷的不给我们一点希望和机会。一整天,天都是阴沉沉的,我们不停的走,不停的找,没有找到高富帅。相反,我感觉我们又朝山的深处陷了一步,估计很难再找到原路。
这个季节被困在深山里,是件很可怕的事,更可怕的,我们没有多少给养可以消耗。不知不觉间,我们在这片海一样的山中走了两天半,赫连按量分配食物,开始的时候,每个人每天能分到一小块压缩干粮,两天半之后,伙计身上的背包空了,晚饭时,每人只有三分之一块压缩干粮。
而且,这是最后一点食物。
人是最善于想象的动物,因为食物的匮乏,我们就感觉很饿,那点压缩干粮根本不顶用。明天如果没有食物,体力透支,我们会更走不动。
我的担忧,渐渐的变成了无法抗拒的事实。第三天,食物断绝了,只能喝一点为数不多的净水。纯净的水无法补充人体消耗的卡路里,饿一天还无所谓,但只要想一下,未来的结果就会把人吓住。人可以饿上几天,但熬过这几天呢?如果一直没有吃的,没有出路,我们会饿死。
我算着日子,当我们被困在这片好像永远都走不出去的山海中第六天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因为饥饿变的死气沉沉。
这个时候,队伍更不应该分散,可是没有吃的,我们撑不下去。第六天的晚上,赫连和彪子出去寻找一切能吃的东西,剩下的人就呆在一个小小的洼洞边。白领和丁灵还好,只是饿的头晕眼花,彪子的伙计有低血糖,连着这么几天没吃的,一头栽倒就起不来了。
“欧巴……”丁灵看着我,又看着倒在地上的伙计,她低头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三分之一那么大块的压缩干粮:“这是我的口粮,我想留它到快饿死的时候才吃……”
这一小块干粮,被丁灵平均分成了四份,我和白领,还有伙计,每人都分了一份。这么一点食物,杯水车薪,吃下去,更觉得饿。
“我们不会饿死的对不对?不会的……”丁灵哭了,她这个年纪,承受不住将要被困死饿死的事实,
“不会的。”我和以前一样,摸摸她软软的头发,她带着泪,靠着洞边儿,不多久就睡着了。
我走出洼洞,在外面守夜,尽管这几天没有遇到什么情况,但我不敢掉以轻心,我怕在队伍最虚弱疲惫的时候,会出现危险。
我没有多少力气在附近走来走去,只能坐在地上,不断的观察周围。我有点急躁,有点愤怒,我就在想,高富帅,他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我们好歹还能有点吃的,他至少已经断粮六天,他还能活着吗?
风在呼啸,我乱糟糟的想了很久很久。尽管很饿,但我的警惕性依然非常高,就在风呼呼不停的时候,我骤然感觉到,身后有一阵已经极度贴近我的脚步声。
我唰的回过头,一眼就看见消失了几天的高富帅就站在我身后。
“方怀,跟我来。”高富帅神秘兮兮的找我挥了挥手,示意我跟上他。
“你要去干嘛!”我一下子犹豫了,高富帅转身就走,我不知道是该跟上他,还是把沉睡中的丁灵他们都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