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中原横剑当胸,护在白马的左侧,看着一匹匹从幽暗的丛林里走出的“巨”狼。
到现在向中原终于能感受得到一点游戏的氛围,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已经真实到让人忘了它本身还是一个游戏。
向中原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狼,每一头都差不多有白马那么高大,而这样的狼,却不是一头两头,而是……一群。
巨狼们露着锋利的獠牙一步步向向中原逼近,向中原知道,世上最可怕的野兽莫过于狼,这不仅仅是因为狼族喜欢群居,还因为这种动物的智慧,它们冷静的时候比任何动物甚至人类都冷静,而它们凶狠的时候,却也是最不顾一切的,冷静,往往都是在寻找机会。
所以,任何一种生物在最冷静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时候。
向中原现在看起来确实冷极了,可是这个冷却是冰冷的冷,而不是冷静的冷,他握着剑的手里已泌出了冷汗,苍白的脸上好似罩着万年寒霜,而狼群慢慢涌出,距离他两丈开外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群狼们开始慢慢围着向中原转动起来。
向中原在等,等一个机会,能把南风安全送出去的机会,因为他担心的是南风,如果少了南风的牵绊,他能活下去的机会也会多上两成。
可是狼群似乎也在等,它们在等着一拥而上将向中原撕成碎片的机会。
时间慢慢耗着,向中原不动手,狼群也在慢慢地转着。突然,向中原腿了一步,这熟悉的一步就跟向中原和百渚交手时一模一样,可是这次群狼们可不是百渚,向中原退了,就意味着他害怕了,心志也不再坚定。
狼群像浪潮一样涌向了向中原,向中原方圆十丈的距离内都被一头头巨狼占据包围着,而且狼群越聚越多,外围的狼群也慢慢围拢过来,向中原如果此时冲不出去,那他估计就要饮恨在这群狼的口中,虽然他不怕死,可是他害怕死得这么窝囊,死得这么丢人。
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让南风活,向中原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人,有时候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往往跟在他身边,不管是朋友还是陌生人,他都会先顾及到他人,以前他常对吴小刀说的一句话就是:跟我在一起,至少你有七分是我的,三分才是你自己的。
狼群们铺天盖地地涌来,那锋利的獠牙上还有滴滴唾液在流淌,南风早已吓得花容失色,面目苍白。
可是向中原也动了,他拔剑,他拔剑的姿势略为奇特,双腿还是在那一进一退的八卦盘里,脚尖微踮,身体突然弓下,在他弓下的瞬间,一片片剑芒就斩了出来。
白马突然嘶鸣一声,向着前方的狼群冲击而去,而那仿佛梦靥的剑芒一直护在白马两侧,每一片剑芒划过,必有一头巨狼被斩首过腰斩。
七丈,八丈,九丈,向中原突然停了下来,在他停下来的时候他又奋力挥出了一剑,白马借这一剑的威势已经冲出十丈开外,那里却只有零星的狼群,可是这已经挡不住白马和南风的突围了,而向中原现在却又被狼群重新围了起来,在六丈之内所有的狼群的尸体都是被一刀两断,而在六丈以外,许多狼都只是身上开了一天大口,可是对于最凶狠的狼,一旦它们发动攻势,不到死亡它们是绝不会停下的,不管是多大的伤。
狼族的思想就是这么决绝,他们的天性如此,生命也如此,向中原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于他来说,战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是一个不服输的人,也是一个不会逃跑的人,虽然他现在已无路可逃。
向中原已经挥不出剑芒,甚至他连这把短剑都已挥不动,他沉沉地喘息着,冗长的气息像是死亡的召唤,向中原突然回头看了南风一眼,南风立在白马上吃吃地看着他,白马此时全身早已染满了鲜血,那些血有狼群的,有白马的,也有向中原的,南风突然一夹马镫,头也不回地向丛林深处奔去,她走得也是如此决绝,甚至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跟向中原说,白马向疾风一样掠去,群狼却也没有追赶,只是不断的将向中原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向中原现在确实虚弱极了,刚刚他一共挥出七十二剑,七十二剑对于以往的他来说,根本不可能,可是来到这个世界,经过身体的觉醒和这个世界天地之力的加持,他才能这么造孽,当他看着这些满目狰狞慢慢逼近的狼群突然笑了起来。
他开始只是默默地笑,渐渐地大笑着
“呵呵呵……哈哈哈……”
笑到最后他已经开始流泪,南风在老远的地方都能听见他的笑声,他听见了这悲伤的笑声,可却听不见这笑声里的悲苦。
南风也没有回头,她知道她回去一会拖累他,而且她也相信,向中原会跟上来的。
向中原突然把剑一横,看着狼群兀自说道:真是可笑,看着你们我突然好像看到了我自己……
他的话音未落人已经杀了出去,他的一剑一剑地刺过,每一头巨狼的身上就留下一个口子,鲜红的血液不断流出撒满一地。
巨狼也挥动着獠牙和爪子,拍在向中原的身上,而最奇怪的就是,每一次巨狼们致命的爪子和牙齿要拍到向中原的时候,他的身影都会瞬间模糊,然后闪到三步开外,那重重地一击看似真真切切地拍在向中原的身上,可是等拍到之后才发现那是一个幻影。
一个个幻影被巨狼们拍碎,一头头巨狼死在追在追赶向中原的路上,而向中原走过的地方,都被鲜血撒满,红得像王屋山顶的云霞。
向中原一路走一路杀,他不知道他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他能走到哪里,他知道,他要去参加师门副本,他要去找南风,还要去长安,因为有一个人说好了会给他写信。
日暮,天上还是没有太阳,向中原躲在一棵树上,看着远处那高耸入云的王屋山顶,在那里火红的晚霞才得以初见,也永远不会落幕,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他包扎,流血也被止住,力气和精神也稍有恢复,可是他的右手却已经麻木,不仅麻木,而且僵硬。
这对一个握剑的人来说是最绝望的事情,也是最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