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随后在香雪梅岭逛了起来,虽说是找果实,李鱼儿却也暗暗留意着,梦灵术术法残余之处,只是一路上,当归不断在边上骚扰着,又加上她功力尚浅,终是一无所获。她不觉有些气馁,又恼恨当归在一边捣乱,闷闷地想着下次自己一个人来此处找找。而当归似乎也觉察到了她的异样,便问她在找什么。
李鱼儿只答找个地方扔石头,当归见她不说实话,一招抢过石头便跑:“我帮你扔。”
“还我!”李鱼儿追了上去,两人又是一阵追逐嬉闹。
跑着跑着,当归就跑没影了,虽然明知是当归故意躲藏起来,李鱼儿还是不禁有些着慌,要知道,此处不是她自己寻来的,若真要自己回去,她还真不知道要往哪里飞。找了许久,眼见太阳要下山,她正焦急着预报自己御剑飞回,却是听一阵风声刮过,当归踏着飞剑将她一把捞起道:“笨鱼脑袋,回去咯。”
李鱼儿被他揽在怀里,心里莫名一阵些委屈。过了一会儿,她又暗道,李鱼儿你可不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怎么会越来越患得患失呢。只是,她还是忍不住回想着那种被捉弄和抛下的感觉,还真不好受,虽然明知道是打闹着玩,玩得时候,心中是有一种甜蜜的欢愉,但事后回味那种掌控在别人手里,还真是让她觉得无比别扭。
这是爱情么?李鱼儿扪心自问,自己从昨天到现在情绪就是各种起伏不定,只是这么问着,脑海里却整理不出头绪,索性也不去想了。
“笨鱼儿,刚才就是开玩笑嘛,别生气,你看太阳石都在这。”送她回到清漪园后,当归察觉到她不快,便也没走,不住哄她。
李鱼儿道:“我没有生气,当归哥哥你快走吧,万一姗姗姐来了,看到你在这儿又要骂你了。”
当归耍起了无赖,非要她笑一个,证明她没生气才肯走。
李鱼儿顿时各种无力感,但又难解释自己是在思考人生,勉强笑了笑,当归却不依不饶说她笑得太假。正僵持着,谢言姗的就声音传了过来:“小鱼儿,找了你半天,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真是背后提人,人必到。
两人见谢言姗进来,不由都心虚,当归连忙把太阳石塞到李鱼儿手里,李鱼儿则连忙把手背到身后,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狼狈为奸的默契。
谢言姗挑眉道:“鬼鬼祟祟,去哪里了。”
当归道:“后山练剑”
李鱼儿道:“香雪梅岭。”
两人异口同声后,才发觉没对好供词,连忙又同时改口。
当归道:“香雪梅岭。”
李鱼儿道:“后山练剑。”
谢言姗噗嗤一笑,摇头道:“你们这算是有默契还是没默契呢?”她目光随即转向当归道:“去香雪梅岭,必然是你的主意了。”
当归立刻摆出一副谄媚的嘴脸,讨好道:“我不是想让小鱼儿提前感受一下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谢言姗冷哼道:“信你才有鬼。”
当归愈发觍着脸道:“真的,小鱼儿在那儿别提有多激动了,迫不及待要跟我学剑呢。”
李鱼儿被他的厚颜无耻呛到了,忍不住咳了一声。
谢言姗叹了口气道:“罢了,小鱼儿,姗姗那天口气是重了点,所以今天来看看你。”
李鱼儿摇头道:“姗姗姐,你都是为我好。我这两天也想过了,我要留在这里,我也想好了自己要修炼的五行。”
当归连忙道:“谢师姐,你看你看,我没说错吧。”
谢言姗瞥了他一眼道:“一边去。”随即又转向李鱼儿道:“你且说说。”
李鱼儿道:“那就请姗姗姐替我参详,我想学火五行的剑修。”
谢言姗道:“你五行齐全,但其中火尤其弱,为何选火?”
李鱼儿自然不能提什么八字喜神,幸运五行之类,她早就准备好了说辞道:“阳火如烈日,阴火如星烛。我这样的根骨自然练不了阳火,当以阴火为主,也就是丁火。丁火不忌弱。”她说罢看向谢言姗颇有些忐忑。
谢言姗点头道:“你悟性不差,到是可以练火五行的术法,丁火术法,虽然不持久,但入门起手也快,用来试炼倒也够了。对选择功法上,你有什么想法么?”
李鱼儿道:“丁火不持久是旺时不持久,丁火再旺也是炉火,怎与烈日争辉?但丁火衰时反而无穷。我对功法不熟。还请姗姗姐,帮我选一套,轻身迅灵的攻击术法。”
当归道忍不住道:“轻身术为主的术法仙剑都是用来逃命的。跟我学水系,你看到了那条大水龙多威风。”
谢言姗瞪了一眼道:“你那种威风八面的剑修,也就唬唬外行人。根据自身根骨选择才是最重要的。还有,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这清漪园是女众弟子居所,你到像是串后院似的,成何体统。”
当归赔笑道:“小鱼儿住的地方,这么偏,又正好在卷草庭后面,可不是后院么?”
谢言姗见他理直气壮,毫无悔意,正待要说话,却被当归抢过话头继续道:“至于这剑法么,谢师姐,身出四大家之首,见识非凡,小弟佩服,就且看师姐如何教导了。”
李鱼儿疑惑看着他们:“卷草庭?四大家?”听起来这位姗姗姐颇有来头,还有这个卷草庭是什么地方?当归见她满脸问号的呆萌状,不由夸张的大呼:“小鱼儿,你该不会连四大家是什么都不知道吧?我看你上晨课那么勤快,都学到哪里去了。”
李鱼儿这才想起,晨课时有普及过,横州有名的门派,其中排名前十的就有四大世家,六大门派。好像还有什么顺口溜。正想着,当归开始普及了:“谢钟离,书叶阳。四大家之首就是谢家。”
谢言姗道:“我并非谢氏本家,这也不是重点,小鱼儿我且想想你适合什么术法,明天告诉你。”
李鱼儿道了声,谢谢。随即谢言姗就拖走了当归,让她好好休息。
可李鱼儿还是不知道这卷草庭是什么地方,怕是刚才当归只提四大家,刻意回避了她的疑问。还有,这钟离听着好耳熟……,她想起自己无意中发动梦灵术,见过当归与细辛的对话,当归提到过钟离家,莫非当归是四大世家排在第二位的,钟离世家的人?
只是她现在最关心的是明日剑修之事,这些疑问只能暂时放着,不去深究。
次日谢言姗拿了玉简过来给李鱼儿抄录。当归在一边好奇得不得了,伸长了脖子却也不知谢言姗选得是哪部。
谢言姗看见他那样,有些不耐烦道:“不是叫你别来嘛。”
当归道:“我也是关心小鱼儿嘛,谢师姐你到底选了什么?”
谢言姗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开始教小鱼儿剑修。这套剑法上手到是容易,所耗费术法也不多,很是适合根基粗浅的人。
当归在边上越看越皱眉,喃喃道:“不会吧,谢师姐,你选的是玉女剑修?这种下乘的剑修……你该不会是敷衍人吧。”
谢言姗本着可以动手就不吵吵的原则。一剑挑向当归,当归猝不及防,狼狈后退,随即也开始还击,两人你来我往,十分热闹。谢言姗用的正是被当归批为下乘的玉女剑修,的确这种名字听着很没诚意的剑修,一听就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修法。
李鱼儿心中却一动,在八字取象中,丁火就有玉女的象征。谢言姗手持的剑看着颇为大气沉稳,但使出的剑修却是迅灵无比,身形飘忽。当归虽然说这套剑修下乘,但他的上乘剑修似乎也一时取不下这下乘的玉女剑修。最后谢言姗陡然变换招式,不消片刻就制住了当归。
当归不服气道:“谢师姐,你最后那几招不是玉女剑修。”
谢言姗收剑道:“你可比烈焰鸟厉害多了,却也没能拿下这玉女剑修,这点时间也够取三块石头了。真要败你,再打下去,玉女剑修也足矣,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小鱼儿看清楚了么,取石,并不难,只要能过十几招就足够了。”
当归气结,感情谢言姗把他当烈焰鸟演习,李鱼儿看着他忍不住抿嘴直笑,未了在谢言姗转身时,张开嘴,用口型无声得比了三个字:“二狗子。”
谢言姗道:“你可以走了,再不走可就不是玉女剑修了。”
当归耸耸肩,经过李鱼儿身边,低低汪了一声,惹得李鱼儿差点笑出声来,谢言姗见状,顿时毫不客气得踹了他一脚,送他离开。
生活有了目标,似乎就变得特别有奔头,上完灵耕课,吃完饭又去芥子书庐看了许久的书她才回到住所。谢言姗虽与她言和,却并没有再搬来与她同住,应是鼓励她学会自强,独挡一面。她从怀里摸出太阳石,踌躇着要不要作弊,却终究还是放了回去。
再次入睡功,突然又是虚室生白,紫黄光现,她知道是那人召唤,她向光而去,再次来到天辰阁上,那个壮观的太素璧雍,那人依然在台上站立,背影带着几分神秘,几分萧索。
李鱼儿在梦里的心思极为清晰,瞬间就想起之前这人所提到的答案。纵观这几日来的经历,她从气馁,到想出用喜神丁火来修炼剑法。想必此人,要自己回答的是命运是否可以改变。
李鱼儿顿时心中了然,恭敬道:“前辈,晚辈以为命运不可变处是轨迹,可改之处是人心。”
风吹起那人身后垂下的丝带,似是无声的回答,却听不清楚答案。
李鱼儿大胆上前一步指着天上的星辰说:“不可改变的轨迹,正如星辰运行。可以改变的人心,是星辰之间的交汇。”这正如她命中五行皆全,力量相互耗散,注定了不可能在某个五行上向别人一样突破,但修道并非只有修习内丹这一条强者之路,凭借梦灵术这一奇术,她亦可求仙问道。
“那你会观星么?”听李鱼儿提及星象,那人豁然转身,声音清冷似从星空中落下。
李鱼儿顿时气势下去了,小声道:“不会。”
“你过来。”那人的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李鱼儿小心翼翼得走过桥,踏入阵中,顿时被眼前的风景吸引,这山极高,远去看去,云与星辰宛若在脚下。但这山远没有那么高,应该是法阵的缘故,使得诸般星辰从通常视野的平面,投射到立体圆形的天幕上。
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心中先是真真澎湃,随即在浩瀚星海中,归复平静。渐渐好像整个人都要融入这星空之中。
只是脚下还有一方之地,阻碍着视野,她突然有一种冲动,跨出山崖,去看一看正真完整的星空。
蓦然间,她被人从背后抱着,举了起来,站到了天辰台上,那一瞬间的感觉,仿佛小时候依稀影响中,父亲举着她坐在肩头一般。
站上天辰台后,脚下的土地也消失了,整个人仿佛已飞出了天际,来到了浩瀚宇宙,这宇宙不是全然的黑暗,星星的颜色也不全然是银白,而是在黑暗中绚烂着或明或暗的各种颜色的光。这样的景象,似乎可以看到永恒。
离开的那一刻,她怦怦心跳,忍不住问:“前辈,我可以拜你为师么?”
那人却道:“你现在还没资格。你……先回去吧。”
李鱼儿跳下天辰台,四维十方的星象顿时消散,却又听见那人说:“玉简内梦灵术七日内就会消散,能学多少就看你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