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小半杯下肚,李鱼儿便觉视线开始模糊,修习梦灵术的人忌酒,看来钟离无妄是有备而来。她强撑着,自钟离无妄手中拿过酒壶,满满斟了一杯,再度喝下。第二杯下肚,她身子已有些摇晃,她连忙一鼓作气饮下第三杯。
三杯下肚,心识蒙顿。她隐约感觉手中的杯子与酒壶被钟离无妄拿走,然后又隐约看见钟离无妄手臂一舒,将她揽在怀里,此刻她早已浑身无力只好靠在他怀里含糊道:“无妄,对不起……”
钟离无妄见她神情朦胧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道:“对不起我,就好好补偿……”
当钟离无妄抱着李鱼儿,出现在花满渚门口时,蹲在花满渚门口闷闷逗着狸奴玩的嫦苏樱感觉自己又被虐到了,且虐到大脑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站起身指着似是昏迷过去的李鱼儿道:“师父她……”
怀抱佳人,钟离无妄眼里分明美滋滋的,但面上却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道:“你师父喝醉了,我扶她进去。”
啊?这个叫扶么?
嫦苏樱觉得这个扶的姿势很特别,以后到是可以对墨天机使用看看。她晃了晃脑袋,收回脑洞,突然明白了钟离无妄的意思:“师伯,你是……要我解开禁制?”这可不行啊,万一师伯进去以后对师父做了什么事,自己又打不过师伯怎么办?她警惕的盯着钟离无妄,钟离无妄却是柔情无限得看着沉醉中的李鱼儿道:“你师父这样会着凉的,你进来帮我一起照顾她。”
听着虽然企图不良,但好像又有些靠谱,嫦苏樱只好解开花满渚的禁制,她原本候在此处就是想要找师父问个清楚,如今师父居然被灌醉了。但如果说是师伯故意灌醉师父,要做她那天企图对墨天机做的坏事又不太像,因为钟离无妄并没有支开自己的意思,神情看起来还有几许担忧。
果然,钟离无妄将李鱼儿小心安置在床榻后,便开始为她把脉,随后转身对嫦苏樱道:“去摘点甘葛花、紫花楝,煮来备着给你师父醒酒。”
哦,嫦苏樱此刻的语言好像都只剩下单音节了,她走了一半突然折回身来道:“师伯,甘葛花和紫花楝是什么?”
钟离无妄看了看她道:“没跟你师父学灵耕么?”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道:“不过,看你样子,应该也不会去学灵耕。”
嫦苏樱点头骄傲道:“那当然,我对灵耕没兴趣,师父教我的是灵狩,我可是能抓好多灵兽呢。”
钟离无妄道:“你师父还能教你灵狩?”
嫦苏樱道:“玉简上有些意思我看不懂嘛,就让师父讲解给我听,然后我就学会啦。”
钟离无妄笑道:“灵狩到是适合你,但你确定你只是狩猎,不是屠山么?”
嫦苏樱心下大窘,难道她看着就这么凶残么?她眼珠一转道:“师伯,是不是师父跟你说的?”
钟离无妄笑得暧昧,却不回答,只道:“那你照看着,我去摘。”
钟离无妄才出了花满渚,却发觉嫦苏樱还是蹑手蹑脚跟了出来,见他回头,嫦苏樱小跑上前,像只淘了气的猫儿,满脸无辜道:“师爹,我已经关好禁制了,师父没事的。”
钟离无妄听她突然之间叫得,又是如此讨好便问道:“怎么了?”
嫦苏樱清了下嗓子道:“我想看看那个什么甘葛花,紫花楝叶长是什么样子,以后我也好摘来煮醒酒茶。”
钟离无妄道:“你师父不会喝酒,你是要煮给谁喝?”
嫦苏樱忽尔笑得有些羞涩,轻轻道:“我煮给天机喝,谁知道他那么不会喝酒!”说罢跟上了钟离无妄去寻药。
钟离无妄带她着在月下找寻着两味灵药,见她方才还是笑意盈盈,但不一会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轻轻叹气,便问她:“为何叹气?”
嫦苏樱迟疑了下,问道:“师爹,乘机对醉酒的人做什么事,是不是很坏很坏?”
钟离无妄摘下甘葛花递给嫦苏樱,反问道:“你对墨天机做了什么?”
“我——”嫦苏樱虽然大胆泼辣,但想想自己做的事的确过份,难以启齿,于是吞吐道:“反正……不是好事……但是也没有做成就是了。”
钟离无妄见她神情,也明白了几分,慢慢道:“若你是男人,自是令人不齿,通常这种事轻则逐出师门废去修为,重则可能受刑丧命,若能侥幸逃脱,也只有权州可去。”
嫦苏樱见他说的严肃,不由吐舌,然后就听钟离无妄继续道,“但若反过来,在别人眼里,终究是认为这个男人占了便宜,不过,与你自己而言,无论他喜不喜欢你,你这般做法,终究是看轻了自己。”
“那我道歉……他会原谅我么……会不会就一直讨厌我了?”嫦苏樱低下头,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钟离无妄见她如此叹了口气道:“你还小,做事难免不顾后果,你师父如何处置此事?”
嫦苏樱道:“师父说先帮我找到天机,然后无论天机是否接受我,我都要跟他道歉。”见嫦苏樱已是知错,钟离无妄也不再多言,带着她继续寻找另一味药。
很快,摘来的两位鲜草药,在钟离无妄的指点下,嫦苏樱煮好了醒酒茶,这碗药茶,茶香扑鼻,苦后回甘,到很是解腻,只是李鱼儿似是醉得厉害,嫦苏樱勉强喂了一两口后,便按钟离无妄嘱咐,将药茶放在一边用温玉温着,等着她醒来再喝。
两人在李鱼儿屋内打坐了一夜,直到次日艳阳高照时分,李鱼儿才悠悠醒来,却只是能睁眼,头还是晕得起不了身,钟离无妄不由内疚,亲自扶着她喂她喝几口醒酒茶,皱眉道:“这么不能喝,还喝三杯。”
李鱼儿喝罢醒酒茶,斜在枕上,轻轻道:“没事,顶多也就醉两天,一来给你赔罪,二来……也好让你放心。”
嫦苏樱听这话大奇,怎么听起来像是师父刻意让自己喝醉的。钟离无妄脸一热,捉着她手道:“我是怕你冲动,云城此刻大防,纵然你有奇术,也未必就万无一失,救人之事,你且宽心,一切有我。”
李鱼儿略略点点头道:“好,那就有劳了,无妄,你……先回去忙吧,我等你消息。”
钟离无妄将她手执起,放在唇边碰了碰,柔声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下午再来。”他这番举动又是看得嫦苏樱眼珠子快掉了,李鱼儿也脸上发烫,没曾想他居然敢在当着自己的徒弟作这般亲昵的举动,幸而她此刻脸色惨白,才没显得那么窘迫。
钟离无妄离去后,李鱼儿又沉沉睡去去。嫦苏樱百无聊赖得煮着粥,打算让师父吃点清淡的,只是她边煮边想着心事,又深深牵挂在身陷云城的墨天机,结果破天荒得把锅子烧糊了,只好连锅带粥扔了,重新煮过。
第二次煮粥,她坐在灶前,已经不是度日如年了,简直就是度时如年,等消息不打架,这实在不是她作风。正磨得抓心挠肚的时候,她便看到李鱼儿从远处走来,神情自若,行步似烟,却并非是酒后虚浮状。
“师父,你怎么……”嫦苏樱吃惊得看着李鱼儿,直到她走进厨房,才开口问道。
“苏樱,粥开了。”李鱼儿淡淡得看了她一眼。
嫦苏樱连忙蹦起,跑去调火候,调完后,又迫不及待冲过来道:“师父,你怎么醒了么?噢——,我知道了,你是骗师爹的?呃……我是说,你是故意支开师伯?”
李鱼儿道:“我没骗他,我确实不甚酒力,醉了一夜,但平日那些甘葛花窖制的茶也不是白喝的。”
嫦苏樱恍然,随即心中又是欣喜道:“师父,你是要拿器灵去救天机对不对?太好了,我就知道师父最好了。”不待李鱼儿说出答案,嫦苏樱便抱住了她,一阵撒娇。
“好了,苏樱。我是要去云城,但你不许跟着。”李鱼儿拍了拍她道。
嫦苏樱立刻抬头嘟嘴道:“为什么为什么,师父你都不会打架,应该带着我才是啊。”
李鱼儿点了她一下脑袋道:“我不是去打架,是去救人的,想要打架就跟着你师伯去,他那边高手云集,你大可切磋一番。”
“可是,天机……”嫦苏樱虽然不死心,但突然说道要见墨天机,她心里也顿时也没底了,他会不会讨厌自己,她如果去了,会不会天机压根就不愿意跟她走。
李鱼儿道:“你师伯下午要来,你就跟着他去四通城,我傍晚便来与你会和。”
李鱼儿说罢转身向镜月湖走去,嫦苏樱不明所以,跟着她到湖边,见是李鱼儿踏波入湖,看样子,竟是要启动太素璧雍大阵,便问道:“师父,这大白天也能开启星阵么?”
李鱼儿踏了两步,回身笑道:“通常只在晚上开星阵,那是因为日落无光,才可辩识星辰。但我对星辰之位,还算熟悉,不必等到晚上。”说罢,她纵身飞向湖心,幻出赤鲤,举杖启阵,脚下忽而就升起一道水柱。
嫦苏樱极少见李鱼儿启阵,每次看着都觉新鲜有趣,但却没兴趣学,她思忖着李鱼儿方才的话,听意思是要自己稳住钟离无妄。她可没有把握让这位师爹不生气,所以……,想到这里,嫦苏樱连忙拿出玉简,偷偷录下李鱼儿在湖心启阵的画面,这个画面还是非常赏心悦目的,应该能消消师爹的火气。
启阵取器灵,颇耗费了些时间,最终哗啦一阵水声,狩天弓器灵自冲出水面,李鱼儿纵身接住器灵后,飞到嫦苏樱近前道:“苏樱,别忘了你的粥。”说罢她便化作一缕轻烟,朝月亮山某处须臾法阵飞去。
嫦苏樱顿时惨叫一声,奔向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