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冉握着那张已经揉的不成样子的车票,心里翻着一阵酸意。
到最后,她还是听了陈斯的安排,拿着他给的车票,永远的离开他。
车站里人群杂乱无章的聚集着,宽松的阿拉伯袍从颜色到款式都比较简单。窦冉站在人群中间,红色的头巾很是扎眼。
她低头看了看票上印着的时间。
还有不到半个小时,陈斯不会来了。
她理了下身上的背包,掏出手机,给陈斯发了条信息。
过了片刻,手机响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让窦冉感到讶异。
这还是陈斯第一次主动回她的电话。
“喂。”开口嗓子却已经沙哑。
“你上车了吗?”
“快了。”两个人都不说话,却又像是有很多话要说。
窦冉先说:“陈斯,我要真的要走了。”
隔着电话,窦冉听着陈斯在电话那头沉重的喘息声,每一声都吞吐在窦冉的心上,她的心越来越重,已经超过了负荷。
“窦冉”
“别说再见,别说。”窦冉打断他,“你还记得上次回国的时候跟我说的话吗?”
窦冉,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你。
窦冉突然回味起来,其实从他们认识的开始,陈斯都在将她朝外推。
“你有没有那么一秒喜欢过我?”窦冉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那个答案从他口中说出来,可以让她死心。但是她有害怕他说出那句话。
指甲隔着薄薄的布料深陷在肉里,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回国等我。”陈斯沉思了许久,说了句,“倒时候我会像你解释一切。回国等我。”
这个答案窦冉不知道自己是该满意,还是失望,只能说了句:“好。我等你。”
陈斯还想说些什么,电话那头却传来人声高喊着。
“ey,hatareyoudog”
“回国等我。”陈斯又嘱咐了一遍。
窦冉听清楚电话那头的声音,心里猛地跳了下,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ey?”
“先挂了,你上飞机给个信息。”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悠长的“嘟嘟”声,窦冉抬头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想要想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要找一个叫ey的人,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是个医生。”
“宸柯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yi的同事,子傲的爸爸。”
“不过,两年前英年早逝。”
那些画面,陈斯的话,冯一的淡然,宸柯的脸,在她眼前犹如跑马灯一般,一幕幕放映。
窦冉捂着胸口,长大嘴巴,大口呼吸。眼眶酸涩,她弯着腰,泪水悬空滴落。
“小姐,你没事吧。”旁边盯了她很久的老太走过来关心的问。
窦冉低着头摇了摇头,她站起来,拎着行李箱,跄踉地朝着车站外面走。走了几步,停下来。
他说回国等他。
窦冉握紧手里的车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
在大巴开的前一刻,窦冉上了车,看着窗外的城市,高楼和矮房鳞次栉比。她空缺的那一块愈演愈烈,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惶惶不安的感觉。
这种感觉窦冉并不熟悉,她的目光眺望着医院的方向,总觉得似乎是陈斯要出什么事情。
车子在路上开了12个小时,终于达到了终点站。
飞机还有几个小时才起飞,窦冉打算在这里停留,这次回去跟平常不同,她总是要给家里人带些什么。
爸妈,梁茵,子傲,还有冯一。
不经意之间,冯一和子傲已经在她的名单之中。
窦冉自认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但是真的朋友这么大了,也就只有梁茵一个人而已。现在多了冯一和子傲,倒是充足了许多。
她端着一次性的咖啡杯,在小摊前看着当地的小玩意。
目光从平铺的地毯上扫过,停留了片刻,她看到一串跟自己送给陈斯那个相似的手串,不知道陈斯有没有收到她的礼物。
她嘴角微微上扬:“老板这个多少钱?”
价格比之前的便宜了许多,窦冉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也算是她要跟陈斯带一样东西的恶趣味。
“昨天中午在基尔库克多处地点遭袭击,其中一家咖啡店突然发生爆炸,周围的部分房屋被震塌,多名市民失踪,目前确定包括两名法籍男子、一名美国籍女子和一名中国籍男子。消息正在进一步收集当中。”电视上的播报员不带感情的播报着。
窦冉反复地默念着那句“中国籍男子”,那种不详的预感又涌上来。
陈斯。
陈斯。
她掏出手机,颤抖地输入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却因为几次的颤抖差点输错。
电话播出去,窦冉咬着下唇,手里搓揉了那串刚买的手串。
陈斯。
陈斯。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马不停蹄地坐了一夜的车赶回基尔库克,窦冉片刻没有休息,拎着行李赶到了爆炸的咖啡店。
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警察拉起的警戒线在失去亲人的人们面前形同虚设。
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废墟上,都在奋力寻找着什么,年迈的母亲跪在地上哭泣,年轻的丈夫拿着妻子的画像过往的人求救。救护车停靠在路边,一个孩子坐在中间,抬手擦着自己脸上的血迹。
窦冉拿相机的手不停的打颤,她见过很多次类似的场面,却没有一次比这次更加让人感到绝望。
她的手臂失去了举起相机的力气,身体前后摇晃,心像是被刀绞般地痛。
陈斯,你在哪儿?
我回来了。你在哪儿?
对不起,我又没听话。
窦冉忍痛蹲下身,拍了几张照片。起身的时候猛地一阵眩晕,她陷入黑暗中,身体摇晃地更加厉害。
忽然她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陈斯!
窦冉喜悦地抬头看去,在看清那人的脸之后失望更重。
“是你?”
“窦小姐。好巧!”leo依然穿着剪裁精良的西装,一丝不苟的打扮使他看上去跟这个世界隔绝开了。
窦冉倒退了两步,握紧手里的相机:“陈斯呢?”
窦冉盯着leo的脸,他始终保持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感到隐隐不安,咖啡店的爆炸跟leo和陈斯应该有着某种联系,而这种联系也是陈斯一直隐瞒着她的。她大胆假设,但是又害怕这种假设是最后的真相。
“陈斯呢?”窦冉又问了一次。
leo抬手指向咖啡店的废墟:“或许在那里。或许在别的地方。”
窦冉皱着眉,摇头:“我不相信,他不可能死的。”
leo大步走过去:“我也不相信。窦小姐,你刚回来,肯定累了,不如到鄙人府上稍作休息,我慢慢跟你解释。”
leo一把抓住窦冉的胳膊,他的手劲很大。
“你放开我。”窦冉甩开leo转身就跑。
leo对着身后的保安挥了挥手,几个黑衣人急冲冲的追上去。
窦冉边跑边回头,她看着那几个黑衣人,总觉得自己要是真的跟leo走了,就再也见不到陈斯了。
“dou。”
窦冉看到来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扑过去躲到他身后,小声求救:“救我。”
richal挡在窦冉前面:“你们干什么?”
leo走出来:“这位是?”
“我是dou的朋友。你要干什么?这里很多警察看着,你别乱来。”
leo瞥了眼旁边的警察,嘴角的笑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朝着窦冉走了两步:“窦小姐,陈医生是我的朋友,你是陈医生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现在城里动荡不安,你还是跟我去,我保证你的安全,不然我怎么向陈医生交代。”
richal回头看这窦冉:“你跟他认识?”
“不算认识,我不想跟他走。”
“她说了不想跟你走。”richal大声的回答,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纷纷朝他们头来目光,开始窃窃私语。
leo扫视周围,脸颊微微鼓起,抓着手杖的手翻红:“窦小姐,我在说最后一次,跟我走。”
窦冉缩回脑袋,闷在rihcal身后:“不要。”
leo抬起手,放到外套的口袋里。
richal单手护着窦冉:“你要干嘛?”
leo停了下手里的动作,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窦小姐要是需要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leo把名片递给窦冉。
窦冉露出两只眼睛看了又看,才缓缓伸手,接过名片:“你走吧,我有事会找你的。”
leo姗姗地离去。窦冉松了口气,从richal的背后出来:“谢谢你。”
“dou,你不是回国了吗?”richal这才能好好看着窦冉,眼睛里不由地迸发着一种喜悦。
窦冉默然,反问:“你呢?不是跟你哥哥回家的吗?”
“奥。”richal摸了摸后脑勺,憨憨地笑了两声,“他有事情耽搁两天,我也只好在等等了,没想到就等到你了。”
“你有没有陈医生的消息?”窦冉想起richal可能知道陈斯的消息。
richal吞吞吐吐:“dou,其实我正要跟你说,这两天医院一直有个传言,说说”
“说什么?”
“说陈医生就是凶手,而且医院了发现了很多器官丢失的尸体,有的是外面运进来的,有的是在医院里被都在传这些都是陈医生干的。”
“那陈斯人呢?”窦冉并不关心他们传些什么,也不在意他们说得有多难听。
只要,只要陈斯还活着。
“失踪了,医院的人已经好久没见过他,我也是。”
richal的话对窦冉来说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失踪了,怎么可能?他可是陈斯呀!
她的脑袋里一片混沌,所有的画面如潮水般朝她涌过来,淹没了她的呼吸,控制着她的咽喉。
陈斯?怎么可能!
骤然间,她脑袋里灵光一线,有个人肯定知道陈斯的下落。
她摩挲着手里那张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名片,心里打定主意。
走到leo的办公点,窦冉轻车熟路,报上自己的名字,门卫并没有阻拦,一个长相刻板的秘书把她带到一间会客室,便转身出去。
窦冉看着会客室里简单的陈列,回想着刚才那些人的举动,徒生了种羊入虎口的错觉。
“窦小姐,你来得比我预期的还早了些。”
“陈斯在哪儿?”窦冉开门见山。
leo漫不经心的倒了杯茶:“你没看报道吗?失踪了。说不定正被埋在那堆废墟的某个地方,这两天应该已经长出尸斑了,要是在不被挖出来说不定就只能腐烂发臭,变成一堆白骨。”
“不可能,他要是死了,你还找我干嘛?”
leo冷笑:“你以为我找你干嘛?”
窦冉越想越觉得奇怪,她刚回到基尔库克,leo就出现了,时间掐的那么准时,就像是早就准备。
“你到底想怎样?”窦冉双手握拳。
“咖啡店爆炸前一分钟,有人拍到他在咖啡店里,跟他一起的是有名的犯罪集团头目但丁。你觉得一分钟的时间,他逃跑的几率有多大?”
leo的声音缓缓地像是在讲述一个并不意外的故事,在窦冉听来却是字字珠玑。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一点点的掏空。
“不过”leo话风一转。
“不过什么?”
“我听说,有人在爆炸之后看到一群人带着他趁乱逃出城,窦记者觉得可信吗?”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