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我皱皱眉,顺着鼻尖‘摸’上去,‘摸’到额头的时候,方察觉到原来是额头刚才磕头的时候用力过猛,所以额头磕破了,鲜血正顺着额头往下淌下来。
“啊。”皇后低呼了一声,连忙吩咐一旁的绿竹道:“好没眼力见的,还不快去扶着殷贵人。”
绿竹赶紧上前扶住我,皇后又叫了小太监们拿了干净的‘毛’巾吧,先将我头上的血迹擦去,再去请了太医来。
我坐在椅子上,任由他们帮我擦去额头的血迹,虽然只是伤及了皮‘肉’,可是那伤口被丝绢一碰,还是有些疼。
“皇上,您看殷妹妹都这个样子了,可见她对自己的兄长确实极为上心。本来殷妹妹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孩,也只有殷权一个男孩,两兄妹相依为伴,感情难免也比别人深厚些。皇上不如看在殷妹妹如此诚恳的份上,轻恕一些吧!”皇后的话听起来颇在情理之中,语气也很诚恳,或者是被我的诚意感动了一样。
凌烨不说话,只是微微看了我一眼,目光里闪动着一些我不懂的东西。
许是他的沉默给人造成了错觉,所以姑姑便趁热打铁道:“是啊皇上。长歌自幼跟权儿一起长大,所以兄妹情分难免比一般的兄妹更亲厚一些。还望皇上看在殷家三代……”
“砰!”的一声,惊得我们抬起头来看去,却见是凌烨将那祥龙游海描金茶碗重重放在桌子上,泼溅起了一片茶水。
见他如此,姑姑总算止住了话头,抬头看向他。
忽明忽暗的烛光下,他的脸庞显得有些暧昧不明,掩映在昏黄的烛光里,有些让人看不清楚的朦胧。我抬眼看去,只见他一双墨眉,如同泼墨一般的倾倒在如‘玉’的面颊上,绘成一副不可冒犯的天颜。
姑姑即便再有胆子,此刻也绝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
皇上此刻心情很不好,瞎子都能感觉得到。
一时屋子里沉闷得可怕,皇后也不再言语,只是坐在一旁,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鲛丝帕子,好像上面有什么新奇有趣的玩意一般。
我亦不敢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多说一个字,就可能定了二哥的生死。可是我若是不说,这‘胸’臆中翻腾的情感又会将我生生‘逼’疯。
所以深吸了一口气,当红烛再噼里啪啦爆出一丝声响的时候,我终于再跪了下去。
“皇上,臣妾知道臣妾的哥哥罪无可恕……”
“你也知道他罪无可恕?”
我还未说完,他便冷冷地打断了我的话。
我艰难地点了点头,继续将话说下去:“可是皇上,哥哥他,他毕竟也曾经在战场上立过一些功劳。臣妾曾听闻,在库车的时候,哥哥曾经率领七百人大破匈奴一万人的军队……”
“你日日在‘春’芳苑,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凌烨忽然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
我一怔。这些消息都是哥哥托他一个熟悉的朋友转告给我的,他那个朋友在宫里当‘侍’卫,所以可以在宫里走动,如果有了哥哥的消息,他便会来告诉锦心或者文绣,然后我方得知。
可是我却不能这样告诉凌烨。
在后宫里,是严禁妃嫔跟除了皇帝之外的任何男人‘交’谈的。虽然那个‘侍’卫是告诉了锦心或者文绣,但是万一有人认为是我跟他直接对话的,那我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不能冒这个险!
所以我心念一转,冷静道:“臣妾日日在‘春’芳苑养病,前朝这些事情自然是一概不知。不过叶贵嫔经常来跟臣妾作伴,她会经常告诉臣妾哥哥的事情,所以臣妾就知道了。”
叶云不像我,她又没被幽禁,自然能打听到这些事情。再说叶云确实也常常来跟我作伴,所以我这样说也不怕被人查出来。
凌烨哼一声,语气中已经缓和了一些:“你哥哥,确实立了一些功。”
我听他这样说,只当是哥哥生存有望,不由得声音里加了几分欣喜,略略提高声音道:“皇上圣明!臣妾的哥哥虽然不是什么经纬之才,但是也是心怀报国之志。如果不是因为忠于皇上,忠于国家,又怎么会弃笔从戎,以一介书生的身份上战场呢!皇上,哥哥所做的,无非是想报效朝廷,报效皇上,为皇上分忧解难啊!之所以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实在是非人力所能预测的!就请皇上看在哥哥一片赤诚,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份上,看在殷家三代忠臣的份上,从轻发落哥哥吧!”
我说完便又磕起头来,刚才才擦拭过的额头又渗出了丝丝血迹,印在冰冷的紫金砖上,煞是触目惊心。
然而我却不管不顾。如果磕头就能救回二哥的‘性’命,那么就算让我磕烂了额头,我也要尽力一试!
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才终于听到凌烨低声道:“好了,别磕了。才刚好了一些,你又这样,待会要是有些什么,可就不好了。康顺昌,快把殷贵人搀起来吧。”
我听他此刻的语气已经不像是之前那样的凌厉,不由得松一口气,急忙又谢恩:“臣妾谢皇上开恩!”
一时康顺昌搀扶我起来,让我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皇后这才柔婉地笑笑说:“瞧殷妹妹吓得,刚才跪了这半天,小脸都有些苍白了呢!”
“是她自己太莽撞。”凌烨看看我说,“叫朕看看,是不是真的吓白了脸。”
我听他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怜惜,便知道他的心里不是没有我的。寻常我总是对他冷冷淡淡的,那是因为我对他没有所图。
今日不同,我想要他从轻发落殷权,就必须要讨好他,引起他的怜惜,他才有可能顾及二哥。
于是眼里‘逼’上了一层温热的液体,在缓缓抬头的刹那,一滴晶莹的泪珠正好顺着脸颊滑落。双眸含着莫名的悲痛,‘欲’言又止地看向他。
我虽然没有太多对付男人的经验,可是以往殷权不答应我的事情,只要我‘露’出这样的哀怜的表情,就总能达到目的。
殷权是个男人,他吃这一套,那么凌烨自然也会吃这一套。
果然我的泪水起到了预期中的作用,凌烨只不过看我一眼,便皱眉道:“怎么哭了,你额头还疼吗?朕叫太医来给你看看。”
“没有什么要紧的,只不过是伤了一点皮,皇上毋须太过挂心。”我谦逊道。
凌烨拧拧眉:“朕还是不放心,还是叫人来看看吧。”
他才刚说,皇后就笑着说:“是了,这美人额头上如果留了疤,倒也是一件憾事。何况长歌妹妹如此‘花’容月貌,若是白‘玉’微瑕,岂不可惜。”
“为长歌这点小伤又劳师动众的,未免不好。长歌回去涂一些‘药’膏也就罢了。”我急忙推辞。
“‘女’子容貌是顶顶要紧的事情。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皇后柔声道,又对姑姑说,“妹妹不若跟本宫一起去找太医来,让殷贵人在这里多陪陪皇上。”
姑姑冷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跟着皇后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