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些了?”我柔声问。
“太医们一直都在这里看着,说是吃了‘药’又施了针,好多了。”绿竹如实禀告。
凌烨牵着我的手进去:“朕进去看看,你不必通禀。到时候闹起来又扰了皇后的清净。”
“是。”绿竹答应了,便赶紧亲自挑起帘子来,让我跟凌烨进去了。
太医们果然是在这里呆了一夜,各个脸上都有了疲‘色’。见凌烨进来大家赶紧起来跪下,早被凌烨制止:“你们也辛劳一夜了,且歇歇吧。姜昕,皇后如何了?”
姜昕说:“稳是稳住了,只是那曼陀罗的余毒还未清干净,总得慢慢来吧。”
“慢慢来?得多少天?”凌烨忍不住皱眉。
“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姜昕躬身回答。
“这么久?”凌烨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挑眉看向屋子里,“那皇后还会像昨天那样胡言‘乱’语吗?”
姜昕摇摇头道:“这个很难说,这曼陀罗的余毒实在是威力太大。微臣们虽然已经尽全力为皇后娘娘拔出毒素了,可是娘娘的神智还是受到了一些侵扰。怕是会时不时的说胡话。”
凌烨脸‘色’‘阴’沉下来:“怎么会这样?这曼陀罗的毒竟然会如此之‘阴’狠?”
“皇上,您可要为我们娘娘做主啊!您一定要为皇后娘娘做主呀!”绿竹噗通跪下来,不停的磕头道。
“朕当然会为皇后做主。朕已经查出幕后主谋是谁来了,只是浣衣局一个贱婢而已。怕是她与皇后结怨,所以才想出了这样一石二鸟的计谋。”凌烨说。
“一个浣衣局的贱婢如何有这能力设下这等计谋?皇上,她背后定然是有人主使,还望陛下彻查到底,为我们娘娘出了这口恶气呀!”绿竹依然不依不饶的,不住地用头碰地,声音凄惨。
这浣衣局的贱婢当然只是一个幌子,瞎子都能看出背后尚有其他主事者。只是怕万一查出来真的是闵柔那就不好了。毕竟闵柔现在已经身怀帝裔,身价不同以往。投鼠忌器,皇后不过是被投毒,吃一段时间的‘药’也就好了。但是闵柔肚子里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皇子,万一皇子有个差池,谁来赔?
这个道理其实大家都懂,绿竹更是懂。她也只不过是气不过,所以才这样说罢了。
“绿竹,你起来。”
凌烨正在为难的时候,皇后却从内室里慢吞吞的走了出来。罗衣在一旁搀扶着她,小心叮嘱道:“娘娘慢些,娘娘慢些。”
“皇后,你怎么起来了?身子还没好利索,就赶紧躺下吧。”凌烨关怀道。
皇后一张小脸蜡黄,仪容第一次‘乱’了。一头青丝堆在两颊,倒是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风姿。
她挣扎着给凌烨行礼:“皇上,臣妾失仪了,还请皇上见谅。”
凌烨走上前去扶起她来,爱怜的给她整理了一下鬓边的‘乱’发,柔声道:“你身子还没好,怎么不多躺躺?外面这样风大就不要动不动就起身了。静养为宜。”
皇后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单薄如秋末的栀子‘花’:“臣妾在里面听见绿竹这丫头不省心,怕她又惹得皇上不痛快便赶紧出来制止她。臣妾早就跟她说过了不要再吵嚷这件事了。闵贵人刚有了身孕不宜喧哗,臣妾身子事小,皇嗣事大。切不要为了臣妾而惊扰了闵贵人安胎才是。绿竹眼皮子太浅,难免非不清主次轻重的。所以臣妾才赶紧出来制止她,还望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不要怪罪绿竹。”
皇后这样宽仁,凌烨自是放了心:“绿竹也是护主心切罢了,朕又怎么会责怪她。绿竹,你且起来吧。”
“皇上,闵贵人有了皇嗣不能动。可是紫菱那小贱蹄子呢?她合谋加害皇后罪不可恕!望皇上严审紫菱,不然后宫众人都知道凤藻宫软弱可欺,以后还不各个都朝皇后娘娘来了?”绿竹扬声道。
她说的这番话倒也不无道理。闵柔是不能动的了,可是紫菱却是被抓到了现行。对于这样背弃旧主的东西,自然也不能轻饶了。可是紫菱分明是有意袒护闵柔的,若是审问下去,万一她嘴巴不严实招出了闵柔来,那就是一件麻烦事儿了。
“紫菱……”凌烨沉思一会儿说,“她还押在宗人府呢,自有人会去审问的。皇后放心就好了。”
“皇上,臣妾怕在宗人府里不等问出什么来紫菱就怕人杀人灭口了。后宫中的这点事臣妾难道能不知道吗?皇上若真的想要给臣妾一个‘交’代,就换一个人审吧。”
“换人?换谁?莫非皇后已经有了人选了?”凌烨问。
皇后点点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我:“臣妾属意长歌妹妹来主审紫菱。”
“我?”我悚然一惊,直觉的就想要推脱。这烫手的山芋我可不接。审出来是闵柔的话,到时候得罪人的是我。若审不出来,那皇后自然可以怪我办事不力。
两头都不讨好的事情我可不做。
可是没等我回绝,凌烨却笑笑:“让长歌来做这件事自然是妥当的,那就让她来做吧。”
“皇上——”我还要说什么,凌烨却已经挥挥手制止了。
皇后轻轻笑笑,咳嗽两声道:“如此还要多多劳烦殷贵人了。”
“殷贵嫔。”凌烨纠正她道,“昨RB妹病着,又闹出了柔儿的那件事。朕便没来得及晓谕六宫呢。朕已经封长歌为贵嫔了。皇后觉得如何?”
皇后听了这句话,身子颤抖一下,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一样。但她终究是皇后,一会儿便笑笑:“殷妹妹入宫两年了,也很是应该进一进位份了。何况母后又是那样喜欢妹妹。”
皇后说这话当然不是真心,只怕心底早已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了。可我仍然要表现大度,起身谢过皇后:“谢皇后娘娘夸赞。长歌必定好好服‘侍’皇上,为皇上分忧解难。”
“如此甚好,只是要多多劳烦妹妹仔细审问紫菱,定要撬开那小蹄子的嘴,问出个确切的答案来呀。”皇后温柔一笑道。
婉转一笑,我才刚要将推辞的话说出口,谁知凌烨却握住我的说道:“那便是这样了。朕觉得这样很好。如此还要多多劳烦爱妃费心了才是。”
他既然如此说了,人前人后我又不能驳回他。于是便也只得含笑答应了:“既然皇上皇后对臣妾寄予厚望,臣妾必当殚‘精’竭虑,为皇上皇后分忧。”
从凤藻宫里出来的时候,我分明瞧见皇后脸上那一抹奇异的微笑。像是深藏秘密的水堇‘花’,在午夜中摇曳着属于她自己深重的秘密。
她越是这样,我心里越觉得不安。
皇后老谋深算,这次主动提议让我审问紫菱,背后说不定又有多少的陷阱在等着我。我若不先行一步,只怕会陷入被动。审问紫菱看起来是一个得罪人的活儿,但若是我在其中动一动手脚,未尝不能反败为胜,扭亏为盈。
紫菱她既然咬定了自己是被陷害的,自然也能改了口供招出别人来。她现在是唯一的活口,也就是说她吐出来的话不管是真是假,都是唯一能作为凭证的东西了。
那么,如果我能让她说出我想听而皇后不想听的话来,那便是我的筹码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便重新落回到肚子里,面上依然要装出一副惶然无助的样子看向凌烨:“皇上,为何一定要臣妾去审问紫菱。臣妾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如何懂得审问犯人?”
凌烨笑笑:“这不过是一个权宜之计,让别人去审问万一问出些什么不好听的来。到时候皇后跟闵柔再闹起来就阖宫不得安宁了。”
“那皇上您的意思是?”我有些不懂地看向他。
“朕的意思再简单不过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找个理由把紫菱打发出宫去,对皇后那边就说她已经受不住刑死了。天地那样大,皇后又不能找人一直追杀她吧。”凌烨握住我的手说。
我挑眉:“皇上不让臣妾审问紫菱,难道也是怕她招出什么不必要的东西来?”
凌烨蹙眉:“这皇宫里盘根错节的关系谁也说不清到底谁是好的谁是坏的。朕只是不想被人利用,到时候反而害得阖宫不得安宁。”
我点点头:“皇上苦心了。只是皇上将这话告诉了臣妾,难道不怕臣妾四处去说吗?”
“你会吗?”他含笑看向我。
我摇摇头:“既然皇上心里已经有了对策,长歌当然不会愚蠢到再做傻事。长歌只需要走走过场,让皇后娘娘出口恶气也就是了。”
“这就对了。”凌烨微微一笑,吩咐一旁的康顺昌道,“待会你带着殷贵嫔去宗人府的时候,切记一定要好好护住贵嫔。宗人府那样腌臜的地方,若是冲撞了贵嫔,看朕不要了你的脑袋!”
康顺昌连忙说不敢不敢,凌烨笑笑,又嘱咐了我许多句话这才转身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我在康顺昌的陪同下来到了宗人府,这里是专‘门’处理皇家官司的地方。宗人府的官员不好当,做的都是得罪人的活儿。所以官员们若是没有十分强硬的后台,是没有人愿意来趟这一趟浑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