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妃大典的前一晚,我几乎没有睡着。/
一个人坐在含章殿里,闻着窗外细细的香樟树的清香,手里抚‘摸’着那一套‘精’致之际的凤冠霞帔,只觉得心在这安静的夜晚里几乎要跳出‘胸’腔。
入宫三年来,几番生死折磨,历尽风风雨雨,直到现在才终于得以坐上这无上的妃位。
如同我的姑姑殷无双一样,获封四妃之一,荣宠至极,风光无俩。
可是我跟姑姑毕竟是不一样的,昔日60她得宠,膝下并无一子一‘女’。而现在的我却是一手拥有凌烨的爱,一手拥有‘玉’珑可爱的笑容,这些都是我的资本,是我在这个后宫安身立命的资本,我必须,紧紧抓牢!
菱‘花’铜镜中映照出一张芙蓉脸,即便是彻夜未睡,镜子中的丽人一样拥有着如同清浅如菱‘花’一般的‘玉’容。
是的,这就是我殷长歌,即将登上人生第一个高峰的凌烨宠妃!
风乍起,吹动了雕‘花’棂窗一晃一晃的。我起身,轻移莲步到了窗子前,伸手想要合拢窗子,忽然听见永巷里似乎传来了一阵甜润的歌声。
“二月二,梨‘花’开,小丫头跟着小小子。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青梅‘花’儿开,情郎何处在?”
这歌声听起来就如同一碗藕粉糕那样的甜蜜动人,但是却是我从未听过的声音。我蹙眉,难道宫里又来了新人了?
歌声越来越近了,似乎就在含章殿‘门’口打转,迟迟不肯离开,而且还带着银铃般的笑声。
我鬼使神差地推开‘门’,轻轻走到‘门’口,推开‘门’朝外看去。
哪里有什么人?
只见一轮明月挂在头顶,半城银辉,晚风吹过,香樟树的‘花’落了我一裙裾。
我只疑心是自己太累,所以产生了幻听。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忽然见香樟树下躺着一串小小的红绳。
我走到那串红绳跟前,俯身捡拾了起来。却见那串红绳颜‘色’微微有些旧了,看样子是带了好些年了。红绳上有一个小小的银铃铛,轻轻一摇晃,便会发出清脆至极的响声。
我将那串红绳收拢进了衣袖中,心想大约是某个妃嫔或者宫‘女’路过这里随手掉落的。明天把这红绳递给罗衣,问问她到底是谁丢的。
于是关‘门’回去躺下休息,沉入梦乡自不说了。
第二日清晨起来,早早便有命‘妇’跟仆‘妇’在外面等候。文绣跟锦心二人进来,亲自伺候我着装。‘玉’珑被罗衣抱着换新衣服,今日的她也是一大主角,所以打扮的很是喜庆,大红的喜绸,小小的如意金锁,胖嘟嘟的手腕脚腕上都挂着小巧‘精’致的金琉璃铃铛。她稍微一动就发出清脆的响声,引得她不住地低头去看。
她现在已经可以稍微坐着了,所以异常勇猛地企图抓起自己的小胖脚塞到嘴巴里,但是却塞不进去。着急得依依呀呀的一个劲儿的扑腾,过了一会儿滴流一下子滚在一边,‘肥’嘟嘟的小身子跟个球一样的在宽大柔软的‘床’60上随便‘乱’滚。
罗衣忍不住笑笑,将她抱起来,她又一下子啃在了罗衣的脸上,用热情的口水‘舔’60了罗衣的脸一脸的口水。
“小公主真是淘气,来,乖,小公主,让奴婢给您穿小鞋子吧。”罗衣抱着‘玉’珑,在她苹果一般胖嘟嘟的脸上使劲亲了一口。
‘玉’珑使劲挪了挪小屁60股,在罗衣的‘腿’上一个劲儿的蹦跶了起来。满屋子的人都被她逗引地笑了起来,命‘妇’们说:“小公主这样的健康,真是天家的福气呀!娘娘可见真是有福之人,不但高居四妃之列,而且小公主还这样的可爱!”
我已经装扮完毕,一身朱红的衣裳穿在身上,宛如雪地里盛放得一束红梅‘花’儿。朱红‘色’的裙裾像是‘花’一样的在地上铺展开来,琉璃璎珞‘玉’佩挂满了身上,行动间环佩叮当、步步生香。
脸上绽出一个慈母才有的宁笑,我走上前去,轻轻将‘玉’珑抱在怀中。没想到俯身下去的时候,流云衣袖间却忽然掉落了一样东西。
“叮当——”是那昨夜捡起的红绳,当它掉落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
“咦,这是什么?”文绣蹲下60身子捡拾起来,将那红绳捧在掌心,“娘娘,这红绳不像是咱们含章殿的东西啊。是从哪里来的?看这东西也有了年岁了。”
“哦。”我抱起‘玉’珑,不甚在意道,“昨夜本宫在含章殿宫‘门’口捡拾到的,不知道是谁掉落的。本宫还以为是宫中其他人的爱物,所以便收了起来,等到有人来找,便可以还给她。你知道宫中谁爱戴这个东西吗?”
“奴婢不知道,罗衣,你知道吗?”文绣摇摇头,将那东西浑不在意地递给了罗衣。
罗衣本来在低头给‘玉’珑穿小鞋子,无意中接过那个红绳,谁知扫了一眼面‘色’却忽然大变!
“这,这,这……”她看着那个红绳,忽然变得结巴起来,“娘娘,这东西你是从何而来的?”
“从何而来?”我注意到了她的异常,“昨夜本宫在‘门’口捡到的,怎么,这东西是谁的你认识吗?是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这,这是——”罗衣脸‘色’煞白,正要跟我说的时候,忽然哥哥身穿礼袍从外面走进来,朝我道,“德妃娘娘,吉时已到,请娘娘跟公主移驾太和殿吧。”
吉时不能耽误,是以我便轻轻点点头道:“本宫知道了,请殷大人在前引路,本宫跟公主即刻就到。”
哥哥点点头,转身肃穆前行,我在后敛裾肃容,罗衣亲自抱了‘玉’珑,四周命‘妇’仆‘妇’跟从,含章殿的宫人们也都在后低头跟从,院子里鼓乐声音响起,百丈的红毯从大殿‘门’口一直延展到宫60内,我整装敛容,脚踏柔软的红毯,昂首‘挺’‘胸’朝外走去。
“德妃娘娘吉祥,奴才等给德妃娘娘道喜了!”
院子里早已跪满了礼官,大家皆是一身的红,欢声雷动。
“娘娘,娘娘。”罗衣抱着‘玉’珑,抓紧一切机会想要跟我说话。
“什么?”我有些不悦——这样肃穆的气氛里,罗衣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说不可。万一耽误了吉时,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
“娘娘请噤声。”一边的命‘妇’急忙小声提醒我,礼制是不可以说话的。我只得闭了嘴。
罗衣抱着‘玉’珑看了我一眼,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只得抱了‘玉’珑跟在我的后面,出了含章殿的宫‘门’,只见‘门’前有一座八人的步辇,前后各有四十名宫人肃穆以待。
“德妃娘娘请上步辇!”哥哥转身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在文绣跟锦心的搀扶下登上了步辇,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上面。
“起!”哥哥朗声,步辇稳稳当当地被抬起了起来。
“行!”哥哥再喊一声,前四十名宫人便在前面慢慢行走起来,鼓乐声起,又有二十名宫‘女’手执‘花’篮,不停的洒落鲜‘花’。
罗衣抱着‘玉’珑,坐在后面的一座步辇里,紧跟其后。
永巷内早已被清扫干净,所有宫人皆不得随便出入。我坐在宽敞的步辇上,微微仰头看着前方的一碧蓝天。初秋,秋高气爽,天空蓝的仿若一块没有杂质的宝石,那么让人心醉。宛如我此时的心情一般——志得意满,疏爽高泰。
步辇慢慢地走出永巷,出了后宫群群宫殿,朝着前朝的太和殿而去。
“长歌。”正在走着,忽然听见哥哥在一旁小声叫我。
我一怔,低头朝他看去:“哥哥,何事?”
“你今日大喜,哥哥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表示祝贺的。这只簪子,是哥哥这几天给你亲手所制的。你看看喜不喜欢。”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只红珊瑚的簪子递给了我。
我只得飞快地接过那支簪子,却见那枚簪子是用一整只红珊瑚雕刻而成的。簪子通体是赤红的珊瑚‘色’,可是打磨的却很‘精’致。这样长的一支红珊瑚已经是极为难得,更何况是亲手雕琢而成!因为红珊瑚质地异常坚硬,所以要打磨成这个样子的光滑度,不费心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红珊瑚上还写着两个字:如意。
哥哥说他是亲手打磨的,看样子是早就开始雕刻了的。我知道他爱护我的心意,便将那支簪子收入广袖中,无意见瞥见哥哥手的虎口处满是细小的伤痕,心里越发的不好受起来。
这定然是他亲手雕刻红珊瑚所致。可是哥哥,你若是真想让我如意,就不要再这样的折磨自己。安安生生地过自己的日子吧。
一路穿过了偌大的后宫,才要来到前朝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又再唱:“二月二,梨‘花’开。小丫头跟着小小子。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青梅‘花’儿开,情郎何处在?”
这么安静的宫中忽然响起了这样一阵歌声,而且还根本看不到到底是谁在唱歌,不免让人觉得惊异。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