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色轻友,撇了我这个伤患去跟沈时你侬我侬,鹣鲽情深,怎么狠得下心的?】又转道,【那岂不是我的晚饭又是胡萝卜炒青豆!?】
苏晚道,【这事去跟你九哥商量。】
那头的宁怜却来了劲儿,直追着顾倾弋问,【小顾你怎么啦?怎么伤患了?身体的伤还是情伤啊?病了还是失恋了啊?来跟姐姐说说,我替你出出主意。】
顾倾弋见她八卦至此,哪里敢说实话,只噎了她一句,【等你把初恋送出去再说吧。还来治小爷?爷撩汉子的时候你还嚼比巴卜呢。】
宁怜不服,撸起病号服袖子,【舔你的彩虹糖去吧。还记得小时候哭着跟我说姐姐我舌头中毒了吗?是谁给你擦鼻涕的?】
【宁怜你丫不说我都忘了,你说中毒了吃一勺盐就行了!小爷……】
两人唇枪舌剑,翻得都是少年旧事,苏晚摇了摇头,只看着他们一页页刷屏,倒也有趣。
那些过往,如一帧又一帧泛黄模糊的旧相片在眼前跑马,苏晚仿若看到了儿时那些美好的旧时光——
那时她仍年少,宁怜还穿着粉嫩的蓬蓬公主裙,小顾倾弋一身裁剪得体的燕尾服,眼角面容却是破壳天使般的童稚无双,他们如天之骄子般躲在象牙塔里肆意挥霍,不知命运为何物。
当车子驶入雁鸣丘的境地,满眼便是林绿花红,有远远的溪流淙淙而来,林鸟阵阵窝在密林间嬉戏雀跃,苏晚掠过窗外竟然看到有松鼠在枝林间一闪即逝,毛茸茸的尾巴霎时可爱。
因为雁鸣丘大片皆是景区,所以每隔一段路便有寨台凉亭,皆有工作人员,也有在这买了摊位卖饮料和盒装水果的小贩。
沈时的车才来,便早候在那的景区工作人员来帮忙泊车,还送了苏晚和沈时全新的登山鞋和几瓶雁荡山自产的山泉水。
沈时拿了一顶凉帽扣在苏晚头上,“小心晒,”苏晚不喜欢戴帽子,想摘下,便见沈时眉眼笑浅,幽幽道,“还有鸟从你头顶飞过,万一……”
“走吧。”苏晚把扯下一半的帽子又扣了回去,拉了拉帽檐便往前头走。
“哈哈哈哈,”沈时朗笑如罄,看着苏晚的背影摇了摇头,满眼的怜爱,“小心脚下山石。”便抬步跟了上去。
两人沿着平坦的山路绕行,沿路风景秀丽,石涧鸟鸣,苏晚拍了不少照片传给顾倾弋和宁怜两个病号,算是聊以慰藉。
两人虽然眼热,但目前也只能过过眼瘾了,直嚷着让苏晚多拍几张,遇到山上的帅哥也别放过,拍来养养眼。
宁怜刚语音说完这句话,顾九便来例行检查,似没听见,寻常样地过来跟宁母打招呼,问宁怜今天的身体状况如何。
宁怜支支吾吾也不知该回答什么,心里只打鼓,抻着脖子看他在比例卡上记录,几次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跟顾九现在的关系,连解释她没有男朋友都显得多余,虽然她对顾九挺有好感,但两人目前的情分,显然只是简单的医患,并没有立场去置喙什么。
嚅嗫着嘴,宁怜刚要鼓起勇气说“顾医生我刚才是开玩笑的,”顾九便收了笔,语气平淡地嘱托,“有什么不适及时通知护士,”又朝坐在对面病床的宁母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晚晚……一失足成千古恨。”宁怜跟苏晚说这句话的时候,苏晚正被沈时牵着手过一座造型古朴,年代颇久的果核桥,因桥上有一岩石形如果盒,才命此名。
苏晚听沈时讲这些的时候,正目光灼灼地望着桥下如玉碎琼破的小溪。
“这是凝碧潭。”
苏晚眼眸一亮,咂道,“名副其实。”这诗情的名,倒让眼前这份画意更醉人了。
两人正停下驻足而望,瀑布激流而下,如一条白练直贯凝碧潭,激起飞水万千,巨声荡气回肠,冲刷着落入水中的榕树根脉,涛涛而来,又在桥下悄无声息地汇往远处。
两岸树木葱茏,时有落花枯叶幽幽而下,顺水漂流,煞是惬意。
蓦然,眼前一片白水飞起,便听一个女人哭喊,“敏敏!敏敏!快救我女儿!我女儿掉水里了!”
苏晚再看,才看见一个小女孩穿着暗红的连衣裙在水里浮浮沉沉,脸孔时不时被水淹没,扑腾着却无济于事,而她妈妈还撑着一把伞对着水里的女儿喊叫,表情惊恐慌张地寻求身旁人的帮助。
入秋的天,即使在温室效应严重的市中心人们大都穿了外套,何况山中水里,都是来游山玩水的,谁肯冒险去救。
苏晚见那小女孩已顺水漂了五六米,正胡乱抓着一个榕树的根茎,两条腿被湍流冲的摇摇晃晃,如个破布娃娃。
她才往前抬了抬腿,沈时便拉住她的手臂往后,苏晚才扭头,沈时已脱了鞋,扔了西装外套跃入水中。
“噗通”一声,苏晚一惊,旁边已是一片哗然。
“快看,有人下水了!”
“这么冷的天!水这么急……希望不要两个人都上不来啊。”
苏晚一瞪那人,交头接耳的一群人都畏惧地噤了声,只敢盯着那头已游到小女孩身边的沈时,水流越来越急,瀑布那头,大水时不时冲下几块巨石,水势骇人。
沈时穿着量身长裤衬衫,饶是再好的泅功亦游的颇为费力,离了两米半距离,那头的小女孩突然体力不支手一滑被冲了过来,惊呼四起。
千钧一发,沈时快力上前,伸手抓住了浮球似漂流而来的小姑娘的衣服,很快抓住了她的手臂。
在苏晚屏气敛神地注视中,沈时终挟着小女孩费力游到了最近的一根榕树根系旁。
沈时一手扶住上势的榕树根,单手托抱着小女孩递给上头正俯身张手的几个男性游客,旁边的孩子母亲始终一个劲儿地哭喊,“宝贝,敏敏。你怎么样了?”
烦的忙跟过去的苏晚皱了眉,面色不善却在极力压制,声音颇为沉郁,“能不能安静点?你还能哭的潭水涨到岸上托起你女儿?”
正抱起她女儿的游客也是有苦不敢言,听苏晚这么一说,忙吐苦水,“就是,快去看看你女儿吧。还不打电话叫救护车?”
待那女人僵了脸,讪讪放了伞过去看女儿,苏晚忙挤过去和旁人一起拉起沈时,见他满身是水,手冰凉,踩到地上不消半会儿底下便是一汪泥泞,忙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水,“怎么样?”
边把沈时的外套展开往他身上披。
沈时接过自己穿好,穿了鞋,见苏晚满脸担忧,习惯性想抬手揉揉苏晚的鬓角,却又收回了冰淋淋的手,略显疲惫地笑道,“晚晚我没事,别担心。不过我恐怕需要先去换身干净衣服。”
“好。”苏晚拉起沈时的手便走。那头景区的医疗队已抬了担架为小女孩做了紧急处理,又抬着她跑到门口去接应赶来的救护车。
景区经理见是沈时救了小姑娘,忙不迭地致谢,见他衣衫全湿,又要拿衣服来给他替换,沈时一摆手道,“我朋友替我订的房间在哪,如果方便,带我们过去。”
“好好好。我亲自带你们过去。”
经理很是殷勤,亲自送了沈时他们去落脚处,又将两人直送到了门口才离去,并留下了自己的名片,让沈时有需要随时告诉他。
待经理一走,苏晚忙关了门推沈时去洗澡,连让沈时拿换洗衣服的时候都不给,“我给你拿。去洗。”砰的便关上了门。
沈时愕然地看着面前紧闭的门,抬了抬手,门外收拾衣物的苏晚而催促他,“沈时,你洗了没?”
沈大少爷讪笑,眉眼低垂,笑着扬声道,“在洗。晚晚你要不要进来围观?”
那头没了声。
待沈时准备转身真去洗澡了,门突然被打开,苏晚抱着一堆衣服进来,看到沈时仍衣衫齐全,眸色无温地打量了他一眼,冷然阖了阖眼,把衣服放在旁边的衣架上就出去了。
关了门,才在外头沉声道,“快洗。”
“呵呵,”沈时笑了笑,乖道,“好。就去。”语气中满是纵容,似沈琮对顾宁婧。
等沈时洗完澡,换了苏晚拿来的衣服,擦着头发出来,苏晚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桌上的重力感音响正放着舒缓的罗曼小调,巨大的落地窗前大片的阳光隔着薄纱飘窗透进来,照了一室疏朗。
明媚的光将苏晚半边身子映在逆光中,刺白的抢光照的她侧影近乎透明,轮廓模糊宛若匿在一片白雾里,身后是墨染的长发松松散散,曲处亮滑如银。
听到开门声,苏晚转过头来,沈时正擦着湿漉漉的发,水珠顺着发梢滴湿肩上胸前的衣料,苏晚一见,瞳孔微皱,放了手机过来接过沈时手里的毛巾,拉着沈时到沙发坐下,替他擦头发。
“也不吹干出来。”苏晚难得絮絮叨叨,边动作略微粗蛮地替他擦头发,似恨不得几秒钟就全部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