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了看桌上厚厚一沓的供词,对袁团道,“今天辛苦你们了。中午我让人送一桌酒菜过来。聊表谢意。别的我就不客套了。”
袁团笑道,“哪儿的话。那我就先替兄弟们谢过了。”
在部队里的日子清苦,尤其像他们这种另类机关,干的不只是体力活,还得时刻斗智斗勇,研究心理战术,有时候审讯个三天三夜也是常事,多得是人精力疲乏退伍后缠绵病榻的。像他这种干部级别的还好些,有事有手下人使唤,底下那些兵才叫苦,有时候去的晚了,食堂饭菜被抢光了,只能就着汤底吃点剩饭,回来还得累死累活。
沈时这一顿酒菜,算是真的开了荤了,也是将这帮兄弟慰劳到了心坎里。
“那我先告辞了。记得别让他寻死。”沈时说着,往屋外走。
袁团也跟着出去,“你放心,他死不了。”
在这里,多得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也多得是让人死也死不了的法子。“我会派人日夜盯着他的。在这里你放心,别人也进不来。”
袁团的意思,沈时自然懂。那个买凶杀人的幕后黑手,如今知道杀手失利还被抓,自然想法设法要灭口,虽然并不一定能把手伸的那么长,但仍不能掉以轻心。
辞了袁团,沈时驱车回了沈宅,把供词挑拣一番同老太爷还有沈琮大致理了一遍。
老太爷当即一拍桌子,“反了天了。就那东西,竟然还敢教唆无赖杀我沈家长孙媳妇。人呢?”
老太爷一撸袖子,右手舒展了一番,那手势明显是握枪扣扳机的动作。
沈时看在眼里,道,“爷爷,这事暂且压着。”
“压着?”老太爷抬高了声音,忽又沉声缓问,“你有什么计策?”
这孙子打小就比常人聪明,凡有计划皆是滴水不漏,走一步想百步,他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一时脑子转了个圈仍想不到大孙子的意图。
沈时道。“我想入股苏氏。”
“?”沈琮和老太爷都没想到这一出。
老太爷狐疑地看他。“入股苏氏?那苏氏如今世风日下,早已不如当年,入了也白入。你要想去陪着苏丫头,就投个千八百万,多了就不必了。”
沈琮心思却比老太爷细,明着不动声色,心里却把沈时的话捋了一遍,点了点头。“不错。是该入一股。”
沈时同沈琮相视一笑。“想来有了这供词,林郡阳能让利一成有余。”
“?”老太爷不解,“他?那只老狐狸见钱眼开,怕是没那么顺利。”
倒是沈琮淡淡一笑,并未多言。“去吧。趁早。媒体如今捕风捉影,晚了怕是坏事。”
沈时点点头。“我先去了。这事就不用告诉奶奶和妈了。就说一切都好。”
“知道了。你奶奶就是瞎折腾。”老太爷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当门外老太太咬着轮椅停在门边,一嗤声,“老头子,又在背后嚼我舌根,你是一刻也不安分。”
说着,竟摇着轮椅退了几步,准备冲刺挤进门槛,吓得老太爷忙起身阻止,“你才是不让我安生。说了多少次这轮椅进不来,你要想进,让人把门槛拆了不就行了。非跟这门槛较什么劲?”
说着,一手拽着椅背,一手抓着扶手就把老太太连同轮椅一起拎了进来,又转头对匆匆跑来的管家道,“把这门槛拆了。”
王叔一愣,低头看了看这明朝雕花番枝莲纹的老门槛,“诶。”心里却务必痛惜。这可都是古董啊。
可老太爷的话一言九鼎,王叔自然不敢上谏。
倒是老太太一瞪眼,“别理他。”又转头瞪着给她轮椅卡手刹的老太爷,“你这是拆门槛还是给我下马威啊?”
老太爷一愣,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老太太劈头盖脸训斥一通。“这门槛好好的你拆它干什么?没有门槛你这门关了还有什么用?还有我早上跟你说的你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老太太说着,瞧了眼一旁的大孙子,偏头对老太爷低声斥道,“跟你说了多少回,苏丫头肚子里说不定现在就是我的乖重孙,家里以后禁止敲敲打打搬物件,尤其是床啊,门啊,以后孩子要有胎记怎么办?算谁的!你负得了责吗?”
老太爷被老太太训斥惯了,又确实是自己没记住她先前的提醒,一时气短,只能捏着鼻子挨骂,可旁边站的到底是儿子跟孙子,两个小辈在这听他受训斥,老太爷面子上怎么过得去。
直接把气撒在了俩孩子身上,虎睛一瞪,“还不出去?”
沈琮和沈时转身出去。
却听老太太道,“回来。”
两人只得回来,目光直接掠过老太爷凶神恶煞的眼落在了老太太身上,等着接听指示。
老太太对着老太爷没好脸色,可对着儿子和孙子却脾气好得很,瞧着大孙子横看顺眼,顺看顺心,笑眯眯道,“晚晚呢?怎么没见到她回来啊?”
老太太如今年纪大了,眼睛越发不好了,所以也不太看报纸了,至于新闻,她嫌千篇一律都是报喜不报忧也并不常看,所以她并不知道外头媒体怎么疯传苏晚的伤情和生死未卜,只道她还好好的,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早起已经让管家打包了一堆伤药,正等着要送去,却见沈时的车子停在了院门里,这才忙赶了过来要看大孙子和孙媳妇。
苏晚这会儿正被宁怜拉着在宁家衣帽间里打转,俨然被宁怜自封为她的私人造型顾问。
沈时笑道,“她今天精神很好,跟宁怜买衣服去了。”
“好好,女孩子就该买衣服。你也要给她买,没事就给她买些她喜欢的东西。别跟你爷爷一样,死脑筋,不懂浪漫,要不是遇上我,铁定万年单身狗。”
“噗。”
沈时倒忍得住,沈琮也勉强忍了个内伤,可外头的王叔却没有那么好的自制力,被老太太一句话逗得噗嗤笑了出来。又被老太爷一个冷眼给吓了回去,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瞅。
只能垂着眼呐呐道,“那这门槛……还拆不拆了?”
老太爷半个拆字已经在舌头上打转了,再一看旁边老太太的面色,只得噎着一口气道,“不拆了。你去吧。”
“诶。”王叔如临特赦,忙一溜烟跑了。这老两口闹别扭,可是谁遇谁扒层皮,今儿让他给赶上了,好在大少爷在,老太太看着大孙子高兴,否则非得跟老太爷斗得拆掉一间屋才罢休。
王叔走后,沈时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便对老太爷和老太太道,“爷爷奶奶,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还得去宁家接晚晚。”
“去去。快去。”老太太忙摆摆手,又嘱咐道,“穿的好看些,这样让她在闺蜜面前有面子。”
沈时垂着眼没说话,旁边的沈琮却觉得这话耳熟。
想了想,合着老太太是把当年教儿子的话,又照搬着用来教孙子了。
沈时朝三个长辈挨个点了点头,便走了。
临了,又被老太太喊住,带了一堆伤药回去。
沈时又去见了顾宁婧,两人说了一番话,沈时便驱车去了宁家。
车子开出沈家大宅,沈时打了个车载电话。
那头苏晚正被选择困难症的宁怜折腾得死去活来,好不容易接到沈时的电话,忙偷空去歇了会儿。
“宁怜我先去接个电话,你自己挑了试吧。”
宁怜正拿着两套衣服挨个在镜子前比划,头也不回道,“去吧,快点儿回来。不行还得陪我去定制呢。诶你说……”
宁怜转头去找苏晚,苏晚已经一脸疲惫地站在房门外朝她挥手。
宁怜没法,只能微撅着小嘴,无声道,“快——点——回——来。”
苏晚带上了门,这才对沈时长吁短叹道,“累死我了。”
“怎么了?”沈时笑道。
苏晚坐在宁怜房外的沙发上,歪靠着,“宁大小姐是恨不得把恒隆搬回来试一遍,估计也不能让她满意。顾九父母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款式和颜色吗?给她开个挂,省得这样没头苍蝇似的瞎撞。”
以前觉得宁怜这丫头没心没肺,平时穿衣打扮也不太计较,苏晚还总打趣她不像时下名媛那样除了打扮就是SPA,这下倒好,一谈恋爱,她比自己都疯,恨不得一天24个小时都耗在这衣帽间里。
尤其宁家这衣帽间大的吓人,比普通人家的住宅还大,满满当当都是衣服鞋子,全是宁母给宝贝女儿搜罗来的新款和限量版,真要让宁怜挨个试个遍,不说宁怜累不累,苏晚就要看得累死了。
沈时听她说话有气无力,靠脑补也知道宁怜挑选的架势,因为每天他看苏晚在镜子前忙碌就深有体会,何况宁怜如今要见公婆,看她对顾九的上心程度,八成连做梦都跟顾九父母会面有关。
“我这倒不清楚。只是顾伯母平时穿衣打扮颇为贵气,配饰偏金色的多,衣服倒是没注意。”沈时回想着,“你让她到时候送个铂金包不就行了。穿着得体就可,长辈也不会去研究她的穿着。”
“我说了……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