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奈水睁大眼睛瞪着他。
向南这才重新收回目光，像是妥协一般低下头，尽管垂着头，但白奈水还是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低沉：
“这样的程度都不行吗？难道我们要装成陌生人吗？”
“这...”
见他这么说，白奈水一时语塞。
昨天两人虽然是说好了，但差不多都是向南一直在妥协和迁就着她。
这点令她很感动，但与此同时，也催生出她内心的一丝愧疚感。
要想维持一段感情，光靠一个人的努力是不够的，还得需要两人的共同理解。
向南为了她付出了很多很多，这点她知道。
但同时她也明白，自己付出的部分远远不及他。
所以听到他这个语气，白奈水想了想，内心的不自觉的把底线往下面降了降。
这样好像，也可以。
白奈水一时沉默，看着课本思索着该说些什么。
这时向南看了眼她，继续说道：
“其实，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像之前那样故意避嫌。之前我们的关系本来就比较好，一些接触是很有必要的，突然这么疏远才可疑。”
这话倒是提醒了她，好像确实是这样。
这一段时间她太过于注重避嫌，但其实，好像是更加明显才对。
白奈水内心的底线彻底瓦解。
她看了眼他，说道：“那好吧。”
向南抬起头，嘴角旁边的肌肉微不可见的扯了扯，他看了眼单词本上的英语单词，说道：
“好。”
两人聊天后不久，下课铃声陡然响起。
教室里一阵桌椅摩擦声过后，里面的人顿时少了大半。
等终于人走光了，终于清净了，白奈水终于有时间拿出语文书来记记想要记的东西了。
她刚转身到后面去拿语文课本的时候，可一回头，就看见高迅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走，双手撑着她的课桌，一跃就坐了上来，亮出一口大白牙，笑嘻嘻的看着她。
白奈水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就把前面的座位一推，高迅一个重心不稳就从下面滚了下去。
不过还好他的运动细胞还行，勉强站住了。
白奈水横着眼看着他，没好气的问好道：
“你有病？一大早没吃药就出来吓人？”
高迅捂着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一边又重新靠了过来：
“我这不是过来找你玩吗？咱们好久都没聊过了。”
看着他那一副贱贱廋廋的样子，白奈水浑身都受不了，索性故意恶心他：
“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彤彤，还来找我干什么？”
之前两人除了互损之外，还是饭友。
但自从高迅和沈普彤恋爱以来，两人就整天都黏在一起，自然也不会放过吃饭这个机会。
所以两人的关系就只剩下互损了。
但今天早上沈普彤被夏美含硬是拖去一起吃早餐了，所以现在只剩下高迅这个孤寡老人待在教室里。
他闲得无聊，所以来找白奈水玩。
白奈水自然也知道，于是故意挖苦道：
“怎么，你的小女友被抢走了，就想起我这个备胎了？”
“不不不！”
高迅亮忙摆手，探身过来解释。
可这一抬视线才发现，向南坐在白奈水的后面。
开始早上他也忙这帮自己的座位所以没来得注意，这会儿看到向南立马惊讶的说道：
“诶，兄弟，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
向南视线离开书本，抬起头看着他：“考第一就可以自己选座位了。”
......
高迅一脸黑线：“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怎么坐到这里了？”
向南也看着他：“这个位置有什么不对吗？”
“也不是~~~~~”
高迅这三个字拖得格外的长，带着一股玩笑和暧昧的气氛，眼神还不坏好意的在白奈水和向南之间看来看去。
白奈水有点心虚，然后一本数学书拍在他脸上：
“你拖拉怪啊？不会好好说话？”
高迅却不管白奈水的毒打，从白奈水座位这里一跃到向南的身边，然后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肩膀，小声说道：
“唉，兄弟，你还没死心啊？还追我奈姐呢？”
白奈水脸立马就红了。
不得不说，高迅虽然平时不学无术，但在感情这方面还真有点天赋。
之前她发现向南喜欢自己的事，一部分还真是靠他像个苍蝇一样老是在自己的身边提起，自己才真的有去好好想过。
所以，白奈水还真的有点害怕他会看出来。
不过现在来看，他还是没有完全看出来。
白奈水微微松了口气，但还不敢完全掉以轻心，于是书本就立马接着拍了过去：
“你是不是有病，事情怎么这么多？话这么这么多？”
高迅抱着头连忙逃窜，一边跑还一边冲向南说：
“兄弟，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咯！”
白奈水气得追了他几圈，但高迅这猴跑得贼快，白奈水追到门口就放弃了，拿着书本又气呼呼的跑了回来。
这时候班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白奈水走过来，叉着腰把书本拍在向南的桌上，说道：
“我凶吗？”
向南看着她，半响不说话。
白奈水“嗯”了一声。
向南立马摇头，满脸都是宠溺的笑道：
“不凶，一点都不凶。”
白奈水这才心满意足的坐下，看班上的人也不多，也有点大胆起来，反过身来伏在他的课桌上，见他把书放下，又拿了本本子不知道写些什么，于是好奇问道：
“你在干嘛？”
向南头也不抬道：“写错题。”
他手上的是一本厚厚的黑色本子，而且已经差不多快要写完了。
白奈水有点诧异的看着他：
“你有这么多错题？”
向南说道：“从高一到现在累积的。”
“哦～”
白奈水点头，心道这才正常。
然后伏在桌上，看他写题。
他写错题时非常仔细，用了红色蓝色和黑色三种不同颜色的笔。
黑色用来抄写原题，红色用来更正错误，蓝色用来把相关的知识点写在旁边。
这样一题下来，基本上就能真正摸透那个题目的意思，下次就不会再犯错了。
他写题的样子非常认真，好像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白奈水原本还打算记记语文常默的，可突然就犯了懒，只是看着他。
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在黑色的笔杆上看他垂着眼眸认真盯着作业本上的题。
他的睫毛很长，并且根根分明，不注意看仿佛像是在眼周化了一圈眼线。
白奈水很喜欢他的眼睛，有时亮晶晶的，有时又会像待人翻阅的古籍一样，充满了神秘莫测的色彩。
白奈水看得入了迷。
被盯着的某人突然把笔一放，对上某人肆无忌惮的目光。
向南看着她，似是有些无奈。
白奈水看得光明正大，一点都不心虚，撑着下巴问道：
“怎么了？你怎么不写了。”
向南重新拿起笔，声音闷闷的：
“你这样盯着，要我怎么写。”
看他这样，白奈水突然起了逗他的心思，眼睛靠得越来越近，似乎快要贴上他的脸：
“我看我自己的男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白奈水扑闪着睫毛，笑着看他。
向南叹了口气，拿起的笔再次放下。
他对上白奈水的视线：“当然没问题。”
然后他抬起手，轻轻捏住了白奈水的下巴，温热的唇立马贴了过来
白奈水没料他会突然亲过来，一惊，连忙往后一退，慌忙的看向教室前后。
还好现在大家都在吃早餐，没人看到。
白奈水瞪着眼睛看着他：
“你干嘛呢？”
某人心满意足的靠在椅背上，无赖道：
“我亲我女朋友怎么了，有问题吗？”
白奈水伶牙俐齿惯了，但这一次却说不出话来，只能败在下风。
她随手拿起向南座位上的本子翻开，侧着身说道：
“好好好，不看你了，行了吧。”
说着，白奈水随手翻开拿起的那本本子看了起来。
上面是向南上课的笔记，一页一页全都认真的用正楷写着。
白奈水发现，向南好像无论在什么本子上写字，字都总是工工整整的，不像大家一样，对待老师要求要交上的作业和自己私下里写的作业会有所不同。
就算是草稿本，他也会条理清晰的写得工工整整。
白奈水还曾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写。
他说这样在考试的时候，如果要检查，就能迅速的找到自己所写的地方，查看步骤是否错误。这样效率就能提高很多。
他一直以来都严谨像一台从未发生过错误的钟表。
做人如此，做事如此，对她也是如此。
白奈水咋舌了一番，又接着往下翻。
刚翻了没几页，白奈水就看到一张铅笔画。
还是一个女生。
白奈水瞬间想起，之前她去找他借试卷答案的时候，好像也无意中翻到过这张图。
那时候她还以为是季楚楚，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她。
虽然在内心已经差不多有了答案，但白奈水还是装做生气的样子把那个图往向南面前一推，用食指点了点上面的人，然后双手抱胸，趾高气扬的问道：
“这人是谁？快解释解释！”
向南先是疑惑的看了白奈水一眼，随后才将本子拿过来看。
看到上面的人像后，向南一脸认真的说道：
“这是你。”
白奈水并没有满意，依旧不依不饶的问道：
“这明明是一个坐在窗边的女生，我什么时候坐过窗边了？”
向南像个做错事被老师批评的小男孩，依旧一脸认真的说道：
“坐过，我刚到这里不久的时候。”
问着问着，倒把白奈水自己给问懵了。
刚到这里的时候？
她这才想起，刚到这里不久时，她确实是坐窗边，正对着对面的教学楼。
两栋教学楼虽然是分开的，但隔得并不算远，白奈水的视力一般。
但有时上课无聊望向窗外时，也能隐约透过开着的门看到讲台上站着的老师，或者靠在窗边睡觉的学生。
要是视力好一点的话，看清靠窗边的人，好像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只不过她只坐过一次窗边，时间久远到她自己都差点忘了。
但没想到向南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在默默关注着她了。
而且看他的这个程度，观察好像不止一天两天了。
白奈水忽然有个问题很想问他。
她放下笔记本，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看着他，问道：
“你对我了解多少？”
向南放下笔，一脸正经的看着她，问道：“哪方面？”
白奈水双腿晃了晃，然后偏了偏头，想了想，然后说道：
“内在？性格爱好之类的，说说。”
白奈水本来只是随便问问。
向南却像是上课被老师抽查问题一样，认真的回答起来：
“喜欢吃蔬菜，不爱吃肉。内心性格要强，有时会有点暴躁，外向开朗，内心很坚韧。但有时候会调节不好自己的情绪，会有陷入低落情绪的时候……”
向南还在说，并且从大点开始慢慢钻研，延伸到了细枝末节。
要不是白奈水是出题人，她还以为向南是不是在做什么学术报告。
因为有些点真的太细节化了，太生活化了，精确到如果不是向南说，她可能自己都没怎么察觉到。
白奈水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然后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向南继续拿起桌上的笔：“和你相处时知道的。”
白奈水又是一惊。
之前向南安慰她的时候，她还一直以为向南是个敏感然后共情能力很强的人。
但现在看来，或许他的共情能力真的很强，或许他是真的很有感情。
可是他那些语句中所说的那些和白奈水相处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生活化，日常化的细节，却不是仅仅只靠自我感知就能知道的。
而是密切的观察，仔细的观察。
白奈水从来没有想过，除了自己和自己的爸妈之外，还会有这么一个人密切的注视着自己的点点滴滴。
然后在自己难过的时候，会来安慰自己。
白奈水的心像是遇热的，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除了感动，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满眼泪眼汪汪的看着向南。
像是想到了什么，向南忽然放下笔，看着她：
“现在到我问你了。”
白奈水收了收眼泪，连忙道：
“你说你说。”
向南支着下巴看着她：“你对我了解多少？”
白奈水的眼泪立马卡了回去，她挠了挠脑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慢慢的转回了座位，说道：
“快要上课了，好好学习哈！”
看她这样子，向南心下也了然了几分，合上笔，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有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