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来,高迅的胳膊至少被拍了不下二十次。
等白奈水第二十一次要拍他的肩膀的时候,高迅终于忍无可忍的擒住了她的手,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要是再打,我胳膊就要脱臼了!”
白奈水只好悻悻的收回自己的手,撇了撇嘴说道:
“不拍就不拍算了,我找向南。向南可比你好多了。”
高迅求之不得,拱手相送道:
“你快去,我求你了,别来祸害我了。”
白奈水“切”了一声,然后兴奋的转过身:
“向南,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嗯?”
向南应了一声,像是有些出神,没听清白奈水再说什么,又问道:
“什么事吗?”
白奈水眨了眨眼,她感觉今天向南的状态好像不太对。
平时下课她虽然老是和高迅打闹,但向南一般都会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和他们一起笑,她和高迅聊天的话题他一般也都会知道。
但今天,他却有些反常,不仅仅只是体现在这一点,还有上课的时候也是。
数学课的时候老师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居然头一次迟疑了,不知道数学老师在讲哪里。
最后虽然在周围人暗戳戳的助力之下找对了地方,但这对之前的他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白奈水有点担忧他:“你怎么了吗?好像状态不太对。”
向南却只是笑了笑:“没事,不用担心。”
他的笑容带着些许的苦涩,即使是嘴上说着没事,但白奈水还是有点担心他。
但她同时也知道,以向南的性格,他要是不想说的,就算是她再怎么逼问,他也不会说出来。
于是,她也不好再追问,只是说道“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和我说,你就说好了。”
“嗯。”
向南回答道,勉强挤出一丝笑,又强调了一遍道:“你放心。”
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向南依旧沉默不语,和往常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白奈水习惯性的和他道别回家之后,内心还是有点不安稳。
推开门时,白妈的饭菜基本上都已经摆在桌上了,热腾腾的冒着气。
而且看上去要比往常还要丰盛很多。
白奈水开始还没注意,直到洗完手出来,看到桌上差不多六个菜碗时才惊讶的说道:
“妈,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弄这么多菜?”
白奈水话语刚落,白妈又端了碗排骨汤出来了。
些许是有点烫,她放下菜碗后,又连忙把烫到的手指摸上自己的耳垂,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对了,你去把向南叫上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白奈水有些不解:“为什么啊?”
白妈眉间皱了皱,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
“向阿姨今天回去了,向南他奶奶突然病重了,他妈妈要回去照顾他奶奶几天。”
*
白奈水无法描述自己在听完白妈这句话后的心情复杂程度有多少。
只是在那一瞬间,她突然知道了向南这一天一些反常举动的原因是什么。
为什么他会上课的时候有时走神,为什么他这几天总是有点提不起精神,为什么他这几天的眼神总是黯黯的。
这一切,她都知道了原因。
只是她有点懊悔,为什么自己直到现在才察觉到。
白妈说完最后一个字后,白奈水就急匆匆的冲下了楼,然后用力的敲着向南家的门。
说是敲,但更准确点来说是捶。
捶了不到十秒,门就被打开了。
似乎是被这个捶门的频率吓到了,向南没来得及问门外有什么人就将门给打开了,然后一脸迷茫的看着门外的白奈水,惊讶道:
“你怎么来了?”
因为是冲下来的,所以白奈水有点喘不过气来,情绪看上去也有些激动。
她其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
为什么不告诉她奶奶的事?
为什么不告诉他心情不好的事?
可在看到向南右手上拿着的面包之后,白奈水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她想通了,好像就算是告诉她也没有什么用。她没办法为他做任何事情。
两人都有一阵儿没说话。
但却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对方的心思。
像是不想被白奈水看到自己的软肋,向南把手上的面包往身后收了收。
白奈水却突然笑了笑,一把牵起他另一支手,没有把内心那些疑问给说出来,而是热情道:
“走吧,去我家吃饭。”
不待向南回答,白奈水就自顾自的牵起向南的手,一路把他拉回了家。
再次打开门的时候,白妈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见两人进来,白妈热情的招呼着向南说道:
“南南,快过来,快过来吃饭。”
见他站着不动,白奈水在身后推着他:
“快走快走,去吃饭,吃饭,快饿死了。”
向南被推到座位上坐下,木讷的拿起筷子,表情还是有点懵。
白奈水眼疾手快的夹了块红烧肉到向南的碗里:
“别看了,快吃快吃,待会儿还得回学校上晚自习呢。”
“好。”向南这才好像有点醒转过来,夹起白奈水递给他的菜放到嘴里:“谢谢。”
他这一声“谢谢”说得轻轻的,白奈水听来却莫名有点心酸。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向南在包容着她的一切,但她真的很少很少,知道向南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
白妈也是个能活络气氛的人,见向南好像有点拘束,连忙又夹了筷子菜送到向南的碗里:
“来来来,南南你多吃一点,不要拘束啊,之前奈水还经常去你们家蹭吃的,阿姨老早就想把你叫过来吃饭了,这会儿正好逮到机会了,你一定不能辜负阿姨的心意啊!”
向南端着碗笑了笑,口中说道:
“好的,一定,谢谢阿姨。”
向南本来就长得很好看,笑起来更是一副乖乖巧巧得样子,白妈看得心情舒畅,不停的往向南的碗里夹菜,边夹还边说道:
“多吃点,多吃点,就当是自己家啊!”
眼看着向南的碗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白奈水连忙制止住了白妈:
“妈,你不用夹这么多!向南他吃不了这些,他自己会夹的。”
看自己确实好像有点热情过了头,白妈这才把筷子收了回来:“那行,你自己家,阿姨就不给你夹了。”
向南抱着碗说了句:“谢谢阿姨。”
白妈挺喜欢向南的。
换句话说,是这栋楼的租户都挺喜欢向南的。
毕竟这种成绩好,长的好,每次见面都会客客气气的问好的礼貌小男孩谁会不喜欢呢?
只是学生平时都忙于学校的事,真正能交流的时间不多,白妈其实对向南还有挺多的问题想要问的。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白妈开口道:
“南南啊,你数学是怎么学得这么好的啊?有时间能不能教教我们奈水啊?”
听到这话,白奈水立马放下筷子表示不服:
“妈,我数学成绩又不差!”
白妈说道:
“那你有人家向南好吗?”
“我…”白奈水想要辩驳,但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是比向南差了点后,就默默的闭上了嘴,认真扒饭。
向南把口中的食物咽干净才开口说道:
“多想,多写,多练这些都是关键。我现在和奈水是前后桌,平时交流还挺多的,这点阿姨你尽管放心。”
“你们是前后桌啊?”白妈有些惊讶,转而问白奈水说道:“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白奈水瞬间有点慌,连忙说道:
“是最近才换的,而且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好说的啊?”
白妈点了点头,好像认同了白奈水说的话,过了一阵,她又追问道:
“那你们换座位是个怎么换法啊?”
白奈水感觉一道惊雷在自己的脑袋上炸起。
等惊雷炸完,白奈水也成功被呛到了,捂着嘴咳个不停。
见状,白妈连忙起身去厨房给白奈水倒水喝,白奈水则趁机给向南使眼神,表示一切都交给我。
向南也抱着碗,认真的点了点头。
过了一阵,白妈端着水回来了。
她顺了顺白奈水的背,口中念叨道:
“好好的,怎么呛到了,又没人跟你抢,下次吃慢一点知道吗?”
白奈水忙点头:“好好好,放心放心。”
不过经过这么一通,白妈好像把之前的那个话题给抛到脑后了,不再提起。
见白妈回到座位上开始吃饭,白奈水不由的松了口气。
可轻松了没多久,白妈忽然又开口道:
“哎,你们办有没有谈恋爱的人啊?”
不仅有,还坐在你的面前。
白奈水内心又是一番山崩海啸,不过这次她忍住了,没有被呛道,而是强装镇定的说道:
“没有,一对都没有。”
“没有吗?”白妈疑惑道:“以前我上学的时候,班上都还有好几对。”
白奈水觉得,照这种话题吃下去,她尴尬癌估计就得犯了。
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见向南碗也快见底了,她连忙站了起来,冲白妈说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去学校上晚自习了!”
白妈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疑惑道:
“现在?不是还有差不多四十多分钟吗?”
顾不得回答白妈的话,白奈水已经牵着向南的手冲到了门口,喊道:
“没有,我们今天班上有事,必须得澡点过去。”
之后,顾不得白妈饭后不能剧烈运动的嘱托,白奈水拉着向南一路跑到了楼下。
白奈水本来是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她以为向南也是如此,可到了楼下的时候她才发现,向南好像在笑。
白奈水有点不敢相信的回头看着他:
“你笑什么?”
“没什么。”向南摆摆手说道:“就是突然有点想笑。”
白奈水也没有再追问,看他还能笑出来倒还是挺安心的。
只不过吃到一半她就把她拉着走了,不知道他吃饱没,白奈水开口问道:
“你吃饱了没?饿不饿?”
向南看着她:“有点。”
最后,两人又在楼下的面店一人点了一碗红烧牛肉面。
白奈水其实不算太饿,但向南毕竟是男生,胃口相对来说要大一些,白奈水也不好在一旁干看着他吃,于是也点了一碗。
等面一上来,白奈水一拿筷子就把自己碗里的面往向南的碗里夹去了一半,连带着原本就寥寥无几的几片牛肉也夹到了向南的碗里。
“你多吃一点,我不饿,刚刚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白奈水说。
向南也不拒绝,只是低着头慢慢吃。
刚夹了一筷子,白奈水就又开口道:
“你不会怪我吧,吃到一半就把你拉出来了。”
想到这儿,向南忽然又笑了笑,他开口道:
“当然不会,放心。”
白奈水这才稍稍安心。
店老板不时吆喝着,端着做好的面送到各个饭桌上。
白奈水这桌对面右边的两个学生正热烈的讨论着白天在课堂闪光遇到的两个数学题,店内一时热闹非凡。
只是两人一时都没了话。
今天,白奈水就见向南笑了两次。
之前向南虽然也少笑,不过在和白奈水在一起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气息所感染,白奈水能感觉到,他笑的次数要比之前多了很多。
但今天,他就只笑了这么两次,并且也只是浅浅的笑两下,很快就会消失,脸上有点微微的疲态。
白奈水实在是有点不忍心见他这么辛苦,斟酌了半天还是开口道:
“你奶奶怎么了?”
向南夹面的动作明显顿了顿,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
隔了好一会而,他才开口说道:
“前几天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勺子掉了,她弯腰去捡,可突然间就站不起来了,等被发现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动不了了。”
白奈水听得揪心,追问道:“那现在呢?怎么样了?”
向南低着头说道:
“现在还是没能醒过来,我也没去医院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听说连正常的进食和呼吸都做不了,只能靠机器维持。”
向南说这话时很平静,可越是平静白奈水听得却越是难受。
向南是个情绪不会外露的人,也正是如此,白奈水甚至都不知道他内心究竟有多么难受,更不论从何安慰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