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觅此时清丽的小脸也满是凝重,早知道她先不着急惹怒柳旋了。
现在清影未归,知画受伤留在清觅阁,她身边就只有琴瑟和书棋两个丫头,哪里拦得住人?
她倒是不怕自己受苦,可琴瑟和书棋两个丫头无辜,张叔年纪又大了,要是讨了一顿打,身子骨怎么吃得消?
琴瑟和书棋闻言,双眼一闭,都咬咬牙抱紧了沈知觅,企图用自己的身子给沈知觅挡棍子。
沈知觅小脸有戾气一闪而逝。
要是这群人真的敢伤了张叔和琴瑟知画,她一定会叫他们百倍奉还的!
张叔赶紧推了推沈知觅的身子,“知觅,快走!他们真要打,打我一个就够了。”
“张叔!”沈知觅蹙眉。
“快走啊。”张叔把手里的字画全部塞进沈知觅怀里,用所有的力气把抱在一团的三个女孩重重地往前推了出去,低怒道,“他们本来就只要打我一个,你们过来瞎凑什么热闹?滚滚滚,赶紧滚!”
张叔虽然年纪大了,但常年鉴定字画,眼力见极好,他推沈知觅三人的那个方向,正好有个分散的空隙。
三人被一股子大力直接挤出了被团团围绕住的那个人圈子。
沈知觅眼眶都红了,失声吼道,“不要!”
眼看沈知觅要冲回去,书棋和琴瑟立即一左一右地扯住她的衣角。
“小姐不要去!”
“你们放开!”沈知觅回头怒喊道,猛地伸手去甩身后拖着她身子的两个人。
就在那些人齐齐拎起了棍子扬手朝张叔身上打过去的时候,沈知觅只觉得三魂七魄都要飘散了,一时间全然忘了反应。
千钧一发之极,空中翻滚出一道白影,衣角拂落,男子袖口中的白绸甩动,随着他掌心起落,宛若铁棍似地转了一圈招呼在抡棍子的所有人身上。
‘啪啪啪’身子倒地的声音掺杂无数惨叫从那人堆四面八方响起。
而张叔,正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也是有些微微呆滞地望着立在他跟前的男子。
沈知觅抬眸望去,温婉似水的容颜愣了愣,这白衣飘飘的男子赫然就是她先前在巷子里‘撞上’的许千言!
这一切,实在是有些太戏剧性化了...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许千言转身向沈知觅展颜一笑,他容颜生的雅致俊逸,笑起来就跟如沐春风般的叫人舒服。
很难想象,一个看上去这么文雅甚至是柔弱的男子,居然会有这么高超的武功,出手杀伐果断,而且...以一当十轻松至极!
沈知觅先是审视地看了他两眼,随即同样是笑了笑,“‘又’这个字用的未免不妥,公子是一路跟着我过来的吧?”
许千言尴尬地轻咳。
“小女子左相三小姐沈知觅,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沈知觅垂首朝他优雅地福身,行了个标准的南启大家闺秀礼仪。
对于她现在的反应,许千言颇为惊讶。
他以为这小女人会跟她追究到底呢,没想到非但不追究,还如此客气?
“我这个人素来恩怨分明,公子对我有恩,我必以礼相待,不论身份,不论地位。”沈知觅眉眼弯成弯月,“公子以后要是见了我大可不必跟着,可以同行。”
许千言拂袖的动作顿住,身子有些微僵,可眼中却是异彩连连,流霞转动。
好一个不论身份,不论地位...
“沈知觅姑娘,相遇即是缘分,不如做个朋友如何?”许千言挑眉。
“正有此意。”沈知觅点头,她余光瞥向站在不远处的柳旋,“许公子,劳烦你出手帮个忙。”
许千言会心一笑,“唤我千言就好。”
说完,他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袖口中白绸扔出,柳旋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晕死了过去。
我去,比她想象当中来的狠啊。
沈知觅嘴角一抽,转头看向还没有回过神的张叔,“张叔,从前我娘亲留下的人,可都还在?”
“在,都在。”张叔连忙回应道,“柳家现在还找不出鉴定字画的能人,所以才将我们这些老伙计留到了现在。”
沈知觅点点头,伸手朝许千言招了招水墨斋内,“千言,请吧。”
随着张叔进了水墨斋内,沈知觅只是简单地往周围扫了扫,就觉得一股子气‘蹭蹭蹭’地升腾了起来,要不是她天生性子温婉淡然,恐怕就得当场发作。
水墨斋内周围挂的几幅字画,上面都是标记着前代大名家的名字,可沈知觅幼时随她娘亲看遍名字画,一眼就能鉴定出这些并非是前代大名家的真迹。
“这简直是成心要毁了水墨斋!”书棋怒不可遏。连她都能看出这些字画是假的,那些买回去的人能被骗得了一时,那能骗得了一世吗?
当年水墨斋就是靠着谢夫人的名号才打响的,这柳氏简直是要一点点地把她们夫人的脸都败光啊!
“这...唉。”张叔摇摇头,“知觅丫头你先等等,我去将他们都喊出来。”
说罢,张叔转身掀开帘子进了水墨斋的里间。
沈知觅在等候的时候,余光斜睨,见许千言正停在一副字画前静静地欣赏着,她不由得好笑,“仿迹而已,看得这么认真?”
“虽是仿迹,但这字这画,同样有着与众不同的风骨。”许千言回眸淡然一笑,“不只是这一副,这里所有的仿迹,都是如此。”
沈知觅心中一动,仔细看过去,还真如同许千言所说的那样。
画中,有松柏,松柏挺立,松枝用墨迹晕染出来,枝枝分明,栩栩如生。
题字中,写了一首诗,字迹笔力劲道,一气呵成,收笔时似乎是顿了一下,收的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这些仿迹看上去简直...比那真迹丝毫不逊色。
“那位张叔,不错。”许千言赞叹道,“还有你这水墨斋的伙计,都不错。”
沈知觅不置可否。
是,柳氏派人接管水墨斋,管控着水墨斋的每个老伙计。
包括张叔这个掌柜在内,他们都没有能力没有办法去反抗,只能在收买仿迹字画的时候用这种办法,尽可能收购高质量仿品,去将客人的损失降到最低。
沈知觅悠悠地叹了口气,说来此事怪她。
尤其她竟然还不知道这么多年让张叔和水墨斋的伙计们受了这么的苦。
“但假的依然是假的,还是要去弥补才行。”沈知觅小脸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