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觅何其了解他，一下子就听出他话语中清淡的语气，顿时一怔。
顾安华却以为沈知觅是心虚，本来还算镇定的心情起起伏伏，有些嘲讽和悲戚。
他转过身淡淡地道，“边境危险，你还是早些回南启。”
要想彻底脱离他，不可能！
沈知觅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日思夜想，每夜每夜出现在她梦里的男人冷然决毅地掀开营帐走出。
连最后的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沈知觅抿唇，慢慢地，眸底涌上湿润。
走向隔壁的营帐，顾安华素来张扬洒脱，狂傲不羁的俊颜充斥着一股子受伤。他坐在桌案前，脑子里回荡的却是那张画上，沈三巧笑嫣然，明媚无瑕的清丽容颜。
沈三，我不在帝京的那段时间，你跟许千言在一起当真就这么开心么？
想着，顾安华整个人都陷入呆滞和失神中。
四方军已经占领北国城池，叶淮安整顿好军务以后，和往常一样习惯性地来串串顾安华的营帐。
“嗯？”叶淮安见到他一张脸上生气全无，面色惨白，忍不住道，“你怎么一副跟死了媳妇的样子？”话一出口，他急忙就抬手捂住嘴角。
沈知觅可是顾安华的禁忌，他说顾安华死了媳妇那简直是在玩命啊。
“不是，我...”叶淮安连忙想解释，但见顾安华只是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后，他疑惑地上前，“不会...”沈知觅真的有什么闪失吧？
“沈三好得很。”顾安华冷冷地扫向他。
好得很那就没事。叶淮安松气道，“那你脸这么臭干嘛？”还这么丧！
“沈三来边境了。”顾安华抿唇沉默半晌道，“就在四方军攻打北国城池的时候，被她正好赶上。”
叶淮安瞪大眼睛，“沈知觅？”紧接着，他很快又恢复平静，“塞北清苦，半路上也是沿途曲折，少说要走过五六座山头。沈知觅翻山越岭来见你，是真想你，你该高兴才是。”
沈三翻山越岭是真的来看他的么？顾安华嘴角掠起一丝苦涩。
“别告诉我你们见面第一天就吵架。”叶淮安瞥向顾安华。他是知道这个人的性子的，也最清楚沈知觅在这个人心目中的地位。
这要换成寻常，沈知觅来边关，顾安华绝对会黏在人家身边一刻都不愿意离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沉着脸坐在营帐里头，他方才进来就感觉这整个营帐的气压都比外头低好多。
“不算吵架。”顾安华张张嘴，最后垂落眼帘。将之前他回营地时，许千言带领北国大军火烧南启营帐的事情都和叶淮安讲了一遍。
包括最后许千言对他说的话。他和叶淮安多年的兄弟，很多事情顾安华都会选择自己一个人去抗，唯独在面对感情，他一个人抗不下来。
听完事情经过后，叶淮安微微皱眉，“许千言居然会和北国公主赵敏月有关系。”
但是仔细想想，这么些年来，北国处处打压南启。它这么一个小国，要是背后没有人撑腰，哪里来的胆子挑衅南启？
要是北国和北唐有联系，那也就不奇怪了。
顾安华没有答话，只是俊颜乌云密布，阴寒弥漫，仿佛下一秒云层的雷雨就要下下来似的，
“你能不能别这副表情。”叶淮安无语地道，“当初你在帝京，多少人眼馋你？沈三姑娘不还是信你信地一丝怀疑都没有？”
话音微顿，叶淮安嘲笑似地耸耸肩膀，“你这在战场上可是决胜千里，跑到沈三姑娘那里就一点脑子都没有。这许千言明显就是想挑拨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你现在就信了他？”
三言两语地就被唬得找不到东南西北，这样的顾安华还是顾安华么？
“不是他挑拨，有些东西，是本小将军亲眼所见。”起初，他也信沈三，可是那份信任早在他看见沈三怀中掉出的那幅画后出现了一条不可磨灭的裂缝。
是多么宝贵的东西，才会叫沈三一直放在怀里随身携带？
要说许千言在沈三心目中半丝地位都没有，叫他如何相信？
“你这死刑未免判地过早。”叶淮安一屁股在他身边寻了个凳子坐下，随意地翘起二郎腿道，“若是你送我一份礼物，我觉着喜欢也会贴身带在身边的。”
“我知道不管沈三姑娘对许千言是那种感情你都不乐意，但要真的仅仅是朋友之间的情谊...”叶淮安一顿，唇角勾起笑来，“你就算吃醋，也不至于跟沈三姑娘冷战。”
闻言，顾安华脸上的乌云果然顷刻间就散开了些，他狐疑地抬头，“真的？”
叶淮安无言以对，“还能有假?”
顾安华墨眸眸底有一丝光亮一闪而逝，但是很快又重新沉寂下来。
“我觉得这次沈三姑娘早不来边关晚不来边关，偏偏恰好赶上四方军攻打北国城池，还是蹊跷地很。”叶淮安撇撇嘴，“你还是多往这方面想想，别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所谓一语点醒梦中人，顾安华墨眸轻轻眯起，妖孽魅惑间的声音透着一丝沙哑，“叶淮安，帮我调查一点东西。”
这人总算能够正常了。叶淮安低低一笑，“你说。”
“本小将军想知道，一月内，四方军里头可有人往南启送过信。”顾安华沉声道。墨染说沈三是收到他从北国寄过去的信才来边境的，之前他确实是气的糊涂。
现在仔细回味起来，似乎还真的有哪里不大对劲。
“送信？”叶淮安指尖一动，眉头轻轻皱起。要是他记得不错，好像...还真见有人送过。
还曾经经过他的手呢。
“你知道是谁？”顾安华问道。
叶淮安点点头又摇摇头，“等明日我替你调查。”四方军今天攻打北国城池，历经血战，早就筋疲力尽。还有那些驻守南启营帐的士兵，更是伤亡惨重。
现在去调查实在有些惨绝人寰，还是让他们先调养休息一夜吧。
“好。”顾安华没意见。这都是南启的大军，他身为南启盛渊小将军，断然是不能因为私事而影响大军休整的。
“让军医照顾好受伤的士兵。”顾安华起身覆手站在营帐前，“还有那些战死的人，跟往常一样，记入名册。等回帝京后，一一给人立灵牌，安置好他们的家人。”
“是。”叶淮安笑笑。
某人真是一直嘴硬心软，他感觉南启国库都要被某人败光了。这么一笔一笔的银子出去，他都替凤夙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