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小道到底听没听见,但是看到他终于肯喝水了,我们都是长长松了口气。
这下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小道那一张一合的嘴上,而我不经意一瞥发现白姐手顿了一顿,趁人不注意悄悄抬头一阵眨眼,竟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然后欣喜的抿嘴一笑。
为了破阵搞到虚脱,小道真的是尽心尽力不顾一切,现在我们肯定要倾尽全力去救他,现在他的状况有了起色,谁会不开心?
只是虚脱倒还好,补充点能量就能恢复,看他之前那副用脑过度的样子,真怕变成神经衰弱。
再盯着他看了良久,确定呼吸平稳生命体征正常后,白姐才敢把他放到铺在地上的垫子上去。
好歹暂时脱离了险境,我们也都挨着墙坐下捶腰揉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哪料整个身体松懈下来,疲倦,疼痛,随即扑卷而来。
首先反应的是胃,刚咽下一口饼干,就感觉胃部一阵翻山倒海,竟像是极其排斥食物。我非常想吐,冲到墙角干呕了半天什么也吐不出来,倒是把自己的脑袋整的七荤八素晕乎乎的。可是胃部依旧在拧搅,仿佛打结了一样,似乎在发泄我对它之前的忽视,打算让我把给它的痛苦加倍奉还。
那种沉浮不定的阵痛过了半天才好些,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
勉勉强强下咽几口后,腿肚子居然开始抽筋。
你说疼个几下也就算了,一直抽啊抽啊抽上瘾了还是怎的,我使劲揉着都无济于事,跟我杠上了似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按着揉着搓着凡是能想着的法子都用上了,它还是镇定自若的疼的有板有眼,倒像是我在负隅顽抗了。
急的那叫是个满头大汗,折腾的动静把白姐他们的视线都给引来了。
危子易脸带笑容的忽然向我这挪了挪,那诡异的弧度我一看就不正常。
“你想干嘛?”我顾不得疼得要死的腿了,急忙往旁边移了移。
然而还是晚了,我见他纤手一翻,手指间里已经出现了三根寒气逼人的银针。
“为你好呀看你这么疼。”危子易笑着又凑的近了点。
我望了望他笑得弯弯的眉眼,又望了望他手里犀利的银针,这巨大的反差……一点也不萌好吧!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俊俏少年很不寻常。
“我……不要紧的。”我连连摆手,一眼就看穿他的意图,我从小怕打针,因为幼时体弱多病,中药当水喝,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那针扎的手都快肿老高,所以一看到这针将要往我身上戳,我就一阵不寒而栗。
然而危子易并不理会我。
我只好用求救的眼神望向白姐,装作一副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为了不扎针,面子算啥,哼唧。
然而她只是温柔的笑了笑,对着我摊了摊手,仿佛在说,他也是为你好,你就忍一忍吧。
最后的救命稻草都没了,我有点欲哭无泪。
“还是乖乖让我帮你针灸一下吧,说真的,好得快,长痛不如短痛嘛。”危子易笑的更加灿烂,好像他的疲惫完全退去了似的。
眼见做最后的挣扎都是无谓的,我也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了。
见我不再躲着他,他反而不笑了,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危子易先将银针在打火机下仔细消毒,然后放在布上等冷却。
我伸出腿,发现它已经开始肿胀发麻,甚至有点青紫的痕迹,疼,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只有腿麻了般的感觉,一动,只觉得麻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这样下去你这条腿要废。”危子易朝着我的腿努努嘴。
啊我大概是个废人了,我对危子易的话不置可否,但此时也不得不信。
他看我那胆战心惊的样子扑哧一笑:“看把你吓得,一眨眼的事儿,有我在,废不了。”
“我信你了哦。”我看他说的胸有成竹,放心的伸出腿。
“嗯哼,超级快哒,诶看那!”危子易挪过我的腿,说着说着忽然一指我身后,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嗯?我一惊,难道身后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下意识就往他指的方向看去。
背后除了漆黑一片的墙什么都没有,我刚打算询问他看到了什么,就觉得小腿上猛的一刺。
“嘶”我眯了眯眼,回头对上了危子易一脸得逞的笑容。
“看,不怎么疼了吧。”他笑弯了眉毛。
“你……”看着腿上只留下五厘米在外的银针,我想横眉冷对却发现自己对他的笑容怎么也做不出凶狠的表情,只好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诶,看你表情多僵硬。”他眨巴了两下眼睛盯着我,手中却去转动那根扎在我腿上的针。
我感到一阵痉挛从小腿传到了后脑。
又是那个套路,总是转移我注意力!
“快一点结束吧。”我现在只求他能专心的快速的把剩下的几根都弄完。
索性小危只是打算和我开开玩笑,而且他也是明白人,知道这不是能闹腾的时候,接下来的几根就在我的视线下一一扎的。
“你因为走太多路,腿部肌肉吃不消,所以有淤血,再加上你这里——”他捏了捏我的脚踝,一阵钻心的疼痛袭上脑门,我情不自禁的抽了一抽。“你崴着脚了也没发觉,导致经脉都有点磨损。”他一板一眼的说着,细手轻翻,像变魔术似的指尖一根一根弹出银针,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扎进去。手法之娴熟让我感叹他这门手上功夫学了多久,
说实话看着针头扎进去那一瞬间的确感觉压力山大,疼痛感也比之前大多了。
我微微仰起头,好歹把这懦弱的眼泪给我憋了回去——十八岁人了扎个针还哭说出去岂不是要被笑死。
约莫有个十儿八根,弄了有一会儿了,我之后看着他的手上下翻飞,竟看了入迷,真没感觉到什么疼痛。
“嘿,好了。”等到危子易喊我时腿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发呆的居然快要睡着了,动了动腿脚,真的好了很多,相比于之前像是灌了铅般的沉重,现在的轻松简直能让我健步如飞。
我对危子易投以感激的微笑,他还是那个眼睛笑的咪咪的表情。“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他嘴角又上扬了一点,轻轻又抛下一句话,转身去看睡着的小道了。
“咳咳咳,咳咳……”谁知还没等危子易走到小道身边,小道他就开始咳嗽,咳嗽的很厉害,躺着身子一挺一挺的,表情痛苦的扭曲。
危子易见势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我也赶紧爬起来凑过去,我就腿疼这点小事不打紧,看小道他咳得这个样子,实在难以让人放心。
白姐离他最近,看到这样急忙把他扶坐起来,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焦急的询问危子易该怎么办。
危子易一个箭步冲到他跟前,拿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没烧啊……”他皱起了好看的眉毛,疑惑道:“那怎么会咳得那么厉害。”
“会不会是肺炎?”朗玄清征求危子易的意见。
他摇摇头道:“肺炎首先是气不顺,然后剧烈咳嗽声音沙哑,但祝佑叔的咳嗽声虽然虚弱,但中气很足,应该——”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小道微微张嘴,从嗓子里喊出几个字“水……水。”
这……我们对视一眼,都看向神志不清的小道。
“水……”小道又喊了一声,我们终于能确定这不是梦呓。他醒了?
我急忙把水递到小道嘴边,喂了几口水。
“咳咳。”小道大口喝了几口水,又咳嗽了几声,随即睁开了眼睛。
诶!看着他迷茫的眼神我忽然心里一揪,不会失忆了吧!
“瓜娃子看啥嘞还不给我吃东西……咳咳,呛死我了……咳。”小道睁着眼愣了一会,看我们跟看稀有动物一般的神情盯着他,眼睛一咪,挥挥手打发我们。
还是以往的语调,还是以往的口气,“呼,还好。”危子易同时长舒了一口气,估计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带到小道狼吞虎咽的吃掉了我们大半的粮食,我们也算休息的差不多了。
耽搁了呢么久,也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