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钧那张脸摆在众人面前,左新文崩溃的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样子让花雨很是震惊,至于吗?
左新文觉得自己明明可以将他救出来了的,他还不如一个柔弱的小大夫?
君承修沉眸,临西站起来看着他,君承修推开临西,他主动上前,眼睛盯着那张脸。
确实是牧钧,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花雨在一旁看着,嘴角一提,“这个人应该不是他吧,看他的身形,也跟牧钧不一样啊!”
羑言当时本就没有想那么多,更何况,她也不觉得贴张脸皮面具就可以骗过君承修,他只是以此告诉君承修,牧钧不属于军营,还是放他离开吧。
君承修的手贴着“牧钧”的脸,移到下巴的位置,顺着皮肤摩挲了一圈,感觉到一样,冷光凌厉,随手一撕,那张假面就离开了本来的皮肤。
真的不是牧钧。
临西惊叹,这样明显的痕迹他都没有发现,他是傻了吗?
等着君承修一顿数落,可是君承修却没有一句话。
“把这个重新贴回去,带走。”
君承修将假面丢到临西手中,转身离开了。
花雨一看不用再在这里等了,她高兴的跟着君承修一起离开。
左新文舌头顶着腮帮,很好,他竟然被忽悠了。
牧钧能想出这一招,说明他真的没事。
羑言还在想着办法将苍南避开,可是一直没有好的时机,天色越暗对她越有利。
她只能等。
等到那边游动进了,开始有士兵陆续的将人带出来,苍南就走开了,羑言松了一口气悄悄地前进,她也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万一惊动了苍南,那就功亏一篑了。
她现在可是真容,苍南知道她倒是无所谓,要是让别的士兵都看到她,那就是真的不好了。
羑言好不容易靠近药箱,正要伸手,苍南却返回了。
他的身后还有一大群人,她听见苍南激动的声音,“他还活着吗?快,军医在那儿。他伤哪儿了?嗯,送过去吧。他呢?”
都是苍南的询问声,还有人活着,活着就好。
羑言眨了眨眼睛,苍南处在那儿,她也不敢有所动作,只能盼着有人将苍南引走。
怎么还不走啊!
君承修应该就快出来了,不要到时候得不偿失。
突然之间听见苍南激动的声音,“王爷!”
完了,君承修回来了。
羑言手缩进小心翼翼的听着动静,她闭上眼睛,心一横,手勾着药箱的边缘将药箱拉过来。
埋身于杂草之间,她快速的翻动着药箱,可是里面除了药什么的都没有!
白玉簪呢!
那是君承修给她的唯一一件信物。
明明之前一直都在的啊,而且她确定,君承修一定不知道白玉簪在药箱里,不然他一定就揭穿她了啊。
羑言咬牙,没有时间给她犹豫,只能将手中的药箱放回去,她连忙按照原路离开。
身后就传来了苍南的问话声:“人找到了嘛?牧钧在哪里啊?”
听着苍南这么关心她,羑言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她继续往前走,躲到一棵树后面,暗自观察着他们。
“死了。”
冷冰冰的花雨从君承修的嘴里说出来没有一丝温度。
明明是正常不过的态度,可是羑言听了心还是抽痛。
他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身为牧钧的她。
“死了?!”
苍南的脸瞬间变得刷白。
左新文眉头一提,合着君承修将人带回来就是为了骗苍南的?
“王爷,不可能,你确定吗?不会的,不会的!”
苍南一直摇头,拼命的否定他听到的这个消息,他完全不想接受!羑言怎么可能死呢?羑言死了君承修还这么平静,如果君承修知道她是王妃呢?
“王爷!”
苍南突然跪下,“咚”的一声,即使地上是泥土也仍然很响,可想而知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左新文别开视线,他可不会骗人,再看下去就要说出真相了。
羑言大抵猜到苍南要说什么了,她也不想听,不想看君承修的表情,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走出去,她要离开,终归是要离开的,就不应该有留恋。
羑言十指抓着树皮,心一狠转身离开,头也不回,两耳不闻身后事。
能走多远走多远!
“王爷,王爷,苍南有罪,您处死我吧!”
苍南的话让临西和李长德的惊讶不已。
“苍南,你胡说什么啊!”李长德冲到苍南面前将他拎起来,可是被苍南一把推开。
苍南只是低着头,两眼通红,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很快就要忍不住了。
王妃死了,君承修连个寄托都没有,或许他不应该说,这个痛苦让他一个人来承受就好了。
李长德什么都不知道,纵使死了一个民间,苍南也不用拿自己的命去抵啊。
临西垂着眸,好像明白了什么。
抬头看向君承修,他面不改色,甚至于连看都没有看苍南一眼,任凭苍南抓着他的衣角。
“王爷……”
苍南松开君承修,一股脑的磕着头。
“我有罪。”
士兵们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了,他们只是大概知道死的人是牧钧,而苍南护卫现在在因为牧钧的事情求君承修刺死。
可是王爷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牧钧就刺死苍南护卫呢?毕竟苍南跟在君承修身边那么多年,就算牧钧就了君承修一命,也不至于让苍南用命去偿啊。
“有罪?”君承修终于开口了,声音喑哑,看着远方,“你错哪儿了?”
“我……”苍南抬头看着君承修,只能看见他的半张脸,他知道君承修的脸被阴鸷的表情充斥,而且眸光幽森不带一丝温度。
苍南闭上眼睛,下定决心,逼着自己说出这一令人不想相信的事实。
“王爷,苍南隐瞒了您,牧钧是王妃,她是王妃!”
左新文再次被震惊了,他是不是幻听了,牧钧是王妃?那苍南的意思就是说,牧钧是羑言吗?
开什么玩笑?!
临西也惊讶,李长德原本去拽苍南的动作也搁置了,默默地收回手,低下头去不敢看君承修的表情。
最激动的人是花雨,她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冲到苍南面前给了他一拳。
“你再说一遍!”
让苍南胡说话,她要撕烂他的嘴!
“牧钧是王妃……”
“啪!”
花雨又一个巴掌落在苍南脸上,苍南躲都不躲,硬是承受了。
他脸上出现了红色的印记,可想而知花雨用了多大的力气啊,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你胡说!”
花雨吼着他。
她不知道自己在抗拒什么,但是她就是不愿接受这一事实。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连羑言都认不出来,羑言就在她面前,她们还打过交道,可是她就是没有一点想法。
现在想来,羑言能够全凭一个眼神就知道有事,想都没想就重回军营了。
这样了解的她的,除了羑言、木狼,还能有谁?
是不是她太傻了,所以让羑言再一次从她的面前离开了?
羑言这是在故意躲着她吗?连她也不信任了是不是?
“你冷静点,该死,不要闹了!”
左新文上前压制花雨,拽着她的手将她往后扯,如果不是知道羑言还活着,左新文也承受不了这个消息。
好不容易将花雨扯开,左新文看着君承修,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君承修怕是早就知道了吧,所以会让临西重新给那个人戴上假面,然后将他带过来。
“是啊,她死了,你去看看吧。”
君承修冷不丁的一句话让苍南心彻底凉了。
他是对他失望至极了吧?
他明明知道牧钧就是羑言,却瞒着君承修,他是他最为信任的心腹手下,可是却帮着羑言瞒着他。
不等苍南有所动作,君承修突然拎起苍南的后衣领,将他扯到“牧钧”的面前,“你好好看看,这是牧钧,他死了,你开心了?”
苍南攒着拳头无力反驳,是他害死了羑言!
临西不忍看下去,君承修这是在折磨苍南啊,你明明不是牧钧,更加不是羑言啊。
花雨却笑了,看着苍南这么痛苦,她倒是得到了一丝欣慰。
这就是他瞒着所有人的下场。
“王爷……”
临西开口,希望君承修就此打住,苍南已经很不好受了,该惩罚的也惩罚了,至少羑言现在没有事,何必呢。
君承修一把松开他,“苍南,你还敢瞒着本王吗?”
苍南有想过后果吗?
苍南无声,他要怎么开口,他好像已经失去了作答的能力和资格。
“本王对你很失望。”
君承修说完,转身离开了,他走到药箱旁边,眼睛一凝,继而又走开了。
远离军队,独自一人走开。
临西看不下了,上前将苍南拉起来,“你起来吧,不要跪着了,牧钧根本就不存在,而他,不是牧钧也不是王妃。”
他说着,伸手揭下假面。
那种普通的脸露了出来,苍南还没有缓过神来,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所以,王妃没有死,他被王爷阴了?
有了这个认知,苍南顿时放松了,整个人软瘫在地上,吐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王妃那么聪明,他就知道一定不会轻易出事的。
“哼。”
花雨冷哼一声别开口,也走开了,左新文无奈的看了苍南,而后又更上花雨,两人说了什么花雨又停下了,他们一同注视着苍南,然后将视线看向君承修。
现在最清楚羑言情况的人就是苍南了,还等着苍南去跟君承修解释清楚。
左新文和花雨也需要一个答案。
既然已经明确羑言现在不在这里了,那就说明他们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他们需要信息去猜测羑言可能会去的地方。
李长德叹了口气,他还是老了,不愿意参与进去,那些儿女情长之事他还是不要多管,还是多关心关心他们的士兵吧。总归还是要有一个人去安抚军心的,既然他们都没有那个心思,那还是他去吧。
“王爷现在心情一定很复杂。”临西看着君承修孤寂的背影说道。
“我知道。”
一定很自责吧?明明王妃就在他身边,可是他没有认出来,而且还罚了他。
更多的是心痛吧,就在眼前的人却不跟自己相认,还想法设法的离开。
羑言不以真实身份出现在君承修的面前一定有她的理由,可是那个理由是什么呢?
君承修面对月光,从怀里掏出那支白玉簪。
她回来过吧,可是他还是跟她错过了。
紧攒着白玉簪,上面仿佛可以传来羑言的温度,她会在乎这个,至少说明她的心中还有他。
好些时间过去,苍南猜君承修现在应该已经平复了,站起身对着临西说,“我过去了。”
“去吧。”
临西挥挥手,该解释的就好好解释吧。
左新文一看苍南又动静了,立刻推着身旁的花雨,“走,我们也过去。”
花雨轻蔑的扫了左新文一眼,两人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里偷听苍南和君承修的对话。
这个样子花雨是很不屑的,就算是做贼,她也从来没有这么心虚过,一直都是“光明正大、泰然若之”的。
左新文选了一个好的姿势,开始一动不动的听着。
“我跟你说,这个位置很好,保证可以将他们的话一字不落的听清,你……”
左新文自顾自地说,回头才发现花雨已经不在了,他一跺脚,环视了一圈在树上发现了花雨。
这女人是猫吗?这么喜欢上树?!
花雨白了他一眼,指着君承修的方向。
苍南走到君承修面前,“王爷。”
君承修没有动静。
苍南深吸一口气,就像是说给自己听一眼,“我一开始也不知道牧钧就王妃,起初他来给您治伤,我甚至还……”
他差点因为君承修对羑言动武。
“王妃真的对您很好,她亲自喂您喝药。”嗯,嘴对嘴喂的。
“她还一直守着您。”
君承修可以想到羑言的样子,那天他一睁眼就看见床榻边睡着的羑言。
“知道您要去俞朝国,王妃和我一样不同意,她也觉得那是俞朝国的轨迹,所以来找我,要我阻止您。王妃说她有办法,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答应了。第二天一早就没有看见王妃的身影,但还是给您喝了药。”
苍南说着,暗自去看君承修的微表情,可是君承修一点表情也没有。
苍南继续说道:“事后我也后悔了,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王妃的计划是她代替您去俞朝国见赫连绝。”
他是真的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或许一开始不会同意,他宁愿自己代替君承修去也不会让羑言去的。更何况,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牧钧就是羑言,他就更不可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面对赫连绝了。
“我赶到俞朝国的时候,王妃已经在那儿了,只不过好像双方都还没有开始交谈。”
交谈是因为苍南的突然出现中断的,那个室友犯病,苍南可以说是出现的正是时候,他将羑言带走,正好跟她一起回来。
“回来的路上王妃突然倒下,那个时候属下才知道王妃她……”
羑言的身体不知道怎么了,那个样子他都不敢回想,全身冲血,其实君承修也是见过的,只是当知道了面具就是羑言吼,回想起来的心情是不一样的。
“我也是那个时候知道牧钧是王妃的。”
苍南垂下头去,他清楚的看着君承修的手握紧,在他提及羑言的时候,君承修总算不再如死水一般,有了波澜。
羑言在军营犯过一次,那个时候她应该也是想要离开吧,只是以为内突然倒下,被他们的人找回来了。
她全身溢和血迹,摸了才知道,那是鲜红的汗,可是更血有什么两样?
他们说的话都被花雨和左新文听了去,花雨是第一次知道羑言还有这么个情况,此前她一直都不知道?
为什么?是东方曜害的吗?
东方曜连羑言都不放过吗?
左新文相较而言就平静的多,苍南说的情况他是见过的,遇祁走的那天,他第一次看见羑言发病,那个时候他心慌的程度不亚于苍南。
所以他完全可以理解苍南的感受。
羑言好像特别能忍,即使是受伤了也不会跟别人说,她全部都是一个人承受。
她为君承修做的一切,顶着一个君承修不认识的身份,也丝毫不胆怯,在君承修受伤这件事情上,她容不得半点马虎。
知道他没有上药,她不接受惩罚也要帮他上药。
君承修正想到这里,苍南又说了:“王爷,在浓雾阵的时候,所有人都往外跑,只有王妃往里冲,她还告诉我,一定要将药箱拿出去,你一定要按时敷药。”
现在差不多已经到时间了,虽然不知道羑言为什么再三叮嘱这个,但是苍南还是希望君承修可以配合。
“嗯。”
君承修闷声一句,默许了苍南。
苍南送了口气,“那属下去将药箱拿过来。”
给君承修上药的时候,君承修全程闭着眼睛。
那次羑言和苍南刚回来,被罚在外面跪着,临西进来告诉他要敷药,可是他没有。
后来羑言知道了,异常愤怒,蹭的一下站起来,身子都站不稳,二话不说拉着他回去敷药。
还记得,那天她给她上药的速度很慢,回头看她,她在偷偷抹眼泪。
他好像从来没有见她哭过,更不要说是那样偷偷抹眼泪。
花雨从树上跳下来,左新文转头看向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听的了,花雨脸色也不好,恐怕是呆不下去了。
“苍南说的是真的?羑言什么时候有那样的病的?”
“遇见你前不久。”
在遇祁离开的那天,他记得还是很清楚的。
“是不是跟东方曜有关?”
左新文摇头,他不知道,这个病因他根本就来不及细究,而且现在根本就没有机会跟羑言在一起,无法深究。
现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羑言。
羑言有事瞒着他们,瞒着所有人,左新文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怕是来不及了。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花雨转头看向左新文,不等他回答她又继续说,“我现在要去找羑言,你要一起吗?”
她好像有了目标,羑言应该会去那里吧?
“你知道她在哪儿?”
“不知道。”
花雨傲然的转头,迈开步子离开,左新文无奈只能跟上,他们都不会再在军营呆了。本就是为了羑言来的,现在羑言不在这儿,所以也没有告别的必要。
夜晚星河浩瀚,今晚的天空格外的好看,可是思念的人却不在身边。
君承修嘴角勾勒一抹好看的弧度,偏生没有半点笑意。
羑言走了很久,还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俞朝国的士兵进离开了,她没办法混进去。
“咳咳……”她突然抑制不住开始咳,羑言捂着嘴,感觉喉咙一阵恶心。
咳嗽的愈加剧烈,手上突然有了稠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