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有下人来禀告:“永王殿下来了。”
长公主坐着没动。
蔚思贤看了眼长公主,点点头,“去请进来吧。”
过了会儿,就见一群人浩浩荡荡进来,为首是一对夫妻带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男人和小姑娘都是圆脸大眼,很富态,那位女子则是瓜子小脸,长得花容月貌。
长公主目不斜视,等人到了近前,才好像刚看到人似的,“永王怎么今日带了一家人来?”
永王同长公主平辈,比她年轻几岁,论和皇帝的亲疏,自是不及和皇帝一母同胞的长公主,但论身份地位,则要高于长公主,是身为太祖嫡亲兄长、由太祖亲封、世袭罔替的永王一脉的继承人。当今皇上要算起来,和太祖的血亲关系都及不上永王,至于长公主,她儿子是宁远侯世子,女儿顶多被封郡主,若无意外,不出两代就和宗室没什么关系了,可没有世袭罔替的尊贵身份。
在皇室中,永王地位崇高,和当朝诸多世家也关系密切,常有联姻。
如今这位永王妃,就是江南某大族的嫡长女,族谱比本朝皇室蔚家的都要厚。
看长公主摆架子,永王不以为然,洒脱地回答:“大概和长公主是一个目的吧。”
长公主笑容有些发僵。
“思贤,你如何了?”永王关心地询问蔚思贤。
“没有大碍,只是有些疲倦罢了。”蔚思贤回答。
“太医怎么说?”
蔚思贤又作答。
这族兄弟二人倒是将长公主撇一边了。
永王妃好像安亲王府女主人一样招呼起了长公主,透露出了送客的意思。
长公主就是赖着不走。
“思贤叔叔,你真的不要紧吗?”小女孩趴到了蔚思贤的床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担忧地望着蔚思贤。
蔚思贤笑了,笑得背过声呛咳几声,这才回答:“我不要紧。”
小女孩还是很担心,好像摸宝贝似的,踮脚摸了摸蔚思贤的额头,然后笑了起来,“不烫。”
“是,不烫。”蔚思贤温柔附和。
“但是凉凉的,是不是也不好?”女孩又摸摸自己的额头,纠结地问道。
她这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让两个大人都是笑了。
长公主皮笑肉不笑,“嘉瑜真是可人疼。”
“长公主您过奖了。兰心郡主才是讨人喜欢呢。”永王妃客套。
长公主一想到自己那女儿就头疼,听永王妃这话好似在讽刺。她换了话题:“永王来得正好,我刚还和思贤说那位明大夫古怪,药方用着好好的,忽然就不能用了,还让思贤又犯了病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太医院怎么说就是怎么回事。”永王不咸不淡地说道。
“太医院要真有这本事,也不会对思贤的病束手无策。”长公主说道,“我方才得了消息,说神医谷这回派来的人还是那位明大夫,总觉得不放心。她年纪轻轻,又是在外行走的,在神医谷呆的时间不长,那医术怕是……”
“那也没有办法。谁叫我们请不来神医谷其他大夫呢?”永王看了眼长公主。
长公主捏紧了拳头。
最初去神医谷请大夫的是她儿子,洛凌也说是宁远侯世子请来的。长公主去信询问世子,当然知道了真相,可神医谷站在洛凌这边,这真相谁能相信?现在所有的过错都是他们一家子的了!多做多错,少做少做,不做不错,这话可真没说错。偏偏他们一家不能什么都不做,否则太子那边怎么交代?
想到太子,长公主变得心平气和,“你说的也在理,神医谷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着实可恶。”
永王没接这话。
长公主又对蔚思贤说道:“思贤,这回那位明大夫来了,你可要将人留住了。就是你留不住,也给宫里面、永王或我这边送个信,让我们来处理。”
蔚思贤没应这话。
“思贤要送信,怕也来不及。腿长在人身上,难道还能绑了她不成?那到时候岂不是要将人得罪了?”永王替蔚思贤回答。
长公主心中火又被撩了起来,口气转冷,“总归是要试试的。哪怕是要跪地求,也得求人留下,给皇兄诊治不是?”
“长公主说的是。可惜当日长公主没见着明大夫。”永王寸步不让,暗讽长公主该跪下求人。
长公主差点儿气炸了肺,终于是坐不住了,起身告辞。
蔚思贤等长公主走了,才叹道:“兄长你何必为了我这样一个人和她争锋相对呢?”
“我是看不惯她的做派。”永王摇头,“你是年纪小,不知道她当年在宫中做了些什么事情。”
永王对蔚思贤掏心掏肺。他和永王妃当年曾有一子,和蔚思贤一般大,却是早夭病故了,这又与蔚思贤的情况有几分相似,所以对蔚思贤一直有些移情,将他当半个儿子看待。
嘉瑜听到这话,好奇问道:“长公主殿下做了什么?”
“小孩子家家,别多问。”永王妃亲昵地训了一声,拉起了嘉瑜的手,“我们去给你小叔叔做些吃的。”
“好!我新学会了一道菜,待会儿做给叔叔吃。”嘉瑜开心地对蔚思贤说道。
蔚思贤笑着点头。
等妻女走了,永王才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她那时候小小年纪,就手段毒辣。当时卓侓人来求亲,年岁合适的公主有两个,一个她,另一个是怡珊公主,先皇更想要派聪明的她去和亲,到时候分裂卓侓人。谁知她好手段,也好狠的心,不知用了什么药让自己一时病得奄奄一息,先皇只能派了怡珊公主去和亲。她那时候硬生生装病数年,将自己拖成了老姑娘不说,还在先皇面前陷害了当时其他几位皇子,先皇以为他们不顾念手足亲情,再看皇上和她表演兄妹情深,对皇上另眼相待。”
永王不屑地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之后的事情可没那么平和了。皇上或许有兄妹之情,却没有兄弟之情,登基前后,着实要了不少兄弟的性命,不然也不会为了挽回形象,对蔚思贤那么好了。蔚思贤这名字,还是皇帝起的呢。
“不过,当年那个心狠手辣又机智过人的公主到底是年纪大了。”永王讥讽道。
长公主现在沉不住气的模样,和当年可是大相径庭。她是急了,也是多年养尊处优下来,没了当年忍辱负重的坚韧了。
“这次的事情她是不好办。那位明大夫……”蔚思贤没有说下去,语气变得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