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对太子寄予厚望,原来是谆谆教诲,现在则起了磨练心思,结果却是不能令他满意。这些想法,皇帝没处去说,只能叫来了洛凌谈谈心。
洛凌安静听着,一边打量皇帝神情,一边琢磨时之境到底做了些什么。
她在礼亲王府和时之境私下会面,只从他那里得知君淑慧和兰心郡主密谋。洛凌再想要探听其他消息,时之境就笑而不语。他长得再好看,洛凌也没心思欣赏。要不是时之境前不久刚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大概直接找机会下手攻击时之境了。
皇帝看洛凌没什么反应,当个听众,连最基本的“嗯”、“啊”、“哦”之类的语气词都不来一个,顿时没了兴致,调侃地问道:“你和林舒怎么样了?”
林舒是宁远侯世子的名字。皇上在问的当然是洛凌和时之境相处的情况。
洛凌嘴角抽了抽,“什么怎么样?”
“他向你提亲了吗?”皇帝摆出老无赖的嘴脸。
不得不说,能当皇帝的人,那肯定能做到一人千面。
洛凌立即摇头,迟疑踌躇了一会儿。
“怎么?他不愿提亲?”皇帝严肃了,“你一个女子,即使从未想过嫁人生子,也得把握好分寸,不能让人占了便宜去。”
洛凌又是摇头,很为难地说道:“他其实是找我看病的。”
皇帝愣了愣,“看病?”
“是啊,那方面的病。”洛凌瞄了眼皇帝的下半身。
皇帝顿时没了话,连表情都变得很空洞。
“咳!”孙公公提醒气氛古怪的两人。
皇帝也咳嗽起来,转移话题,“你可知道卓侓人?”
洛凌点头。
“卓侓人就要进京了。”皇帝凝重地说道。
卓侓使臣进京是即将发生的事情。明秋那次,嘉瑜受封,被指和亲,就此远离家乡,饱受折磨。皇帝因此事对永王有所愧疚,多有优待。永王本来就那么一个女儿,将来准备让大外孙改姓,继承永王府的一切。因嘉瑜和亲,连这可能性都没了,再要过继,也没什么好人选。后来蔚思贤登基,从自己儿子那里过继了一个给永王,占了便宜。
如今卓侓使臣要进京了,嘉瑜本该在此之前办生日宴,因为心病的缘故,而没有举办。这段时间,嘉瑜已经淡出了京城贵女圈子。这次卓侓使臣来,也不知将会是谁取代嘉瑜去和亲。
洛凌想到此,有些走神。
“卓侓人虽然来朝拜,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明大夫,到时候还请你多多小心。”皇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洛凌怔住了,“什么?这和我没什么关系吧?”
皇帝摇头,“明大夫有神医之名,有你在,朕这样病入膏肓的都能多活五年,换做是新皇继位之后呢?”
洛凌更觉得诧异,“皇上,您是不是想多了?卓侓人总不能因此就对我下杀手吧?”她说这话的时候心头狂跳,因为皇帝说的是“新皇”,而不是“太子”。这似乎是个信号?
“这可就未必了。他们想不到对你动手,但也许会有人借他们之手对你下手呢?”皇帝对洛凌很有耐心,循循善诱。
洛凌心头一凛,继而郑重点头,“我明白了。”
“到时会有宫宴,明大夫你也在受邀之列。”皇帝又说。
洛凌看向皇帝。要她小心,就不该让她再出席这种场合,她也完全没必要出席这种场合。皇帝这么说,是要她不光保护好自己,还要为他保驾护航了。卓侓人有荼达这种毒树,也有其他中原人不知的毒药。为以防万一,留个神医在宫殿内,是很保险。
皇帝这种小心,是明秋那次没有的。洛凌想着,这或许是因为那次皇帝还在病中,所以不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也或许……这就是时之境改变皇帝的原因?卓侓人吗……
在卓侓人到达前,苏太妃毒害小皇孙一案先有了结果。
太子明明处于不利境地,却硬是让京兆尹在京郊一处皇庄上找到了数棵荼达树。那皇庄是早些年皇帝赐给八皇子的!太子妃那边,宫女被证明是五皇子派来的奸细,叫太子妃直接乱棍打死,还十分强硬地将尸体扔在了五皇子府门口!事情沸沸扬扬,皇帝一言不发地看了证据,没有处置五皇子和八皇子,将苏太妃送去皇家寺庙出家了。这处罚有些莫名其妙,蔚思贤也莫名其妙地没有任何抗议,太子和另外两位皇子进宫一趟,再出来,都好像忘了此事。
蔚思贤在安亲王府内喝了个酩酊大醉,旁边陪着他的赫然是莫侍郎。
“思贤,你可当心身体,这才刚好,如此饮酒,又要去请明大夫来了。”莫侍郎无奈劝道。
蔚思贤苦笑,“我这身体好来又有何用?还不如一直那样,也免得母妃受我牵连……”
“唉……”莫侍郎叹气,半晌,忍不住问道,“太子到底为何这么做?就因为明大夫当初给你诊脉开了药方?”
“自然不是。”蔚思贤摇头,又是苦笑连连,灌了好大一口酒,醉意加深了几分,含糊不清地说道,“他是怕了……怕我母妃在宫中……五皇子那边……”
莫侍郎眉心一跳,后悔自己刚才太过放松,居然打听起皇家的事情来。幸好蔚思贤没放在心上,也是喝得大醉,大概不会记得。只是听蔚思贤这么一说,莫侍郎对这新结交的好友心生同情,对皇家那些人又愤慨厌恶起来。兰心郡主说来也是皇家的人,可不就是这样肆意妄为,全然不管旁人的死活吗?他的婚事就是因此成了一桩笑柄。要不是蔚思贤开解,他现在还和夫人僵着,怕是要成为一辈子的怨侣了。
“他是太子……我有什么办法呢?”蔚思贤还在那儿醉醺醺地自言自语,“谁叫他是太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等他登基,更是只手遮天了……”
莫侍郎心念一动,“只手遮天啊……这也未必吧?”
蔚思贤好似没听到。
莫侍郎看蔚思贤渐渐没了声音,睡了过去,就让老太监服侍蔚思贤回房,自己也离开了。
蔚思贤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听老太监禀报说永王来了。他睁开眼,眼神清明,哪儿有半点醉意?
“请进来吧。”蔚思贤揉了揉眉心。
永王闻到蔚思贤满身酒气,大为皱眉,“你就是要同莫侍郎结交,也不用将自己折腾成这样。”
蔚思贤笑了笑,让太监倒茶给自己。
永王等下人都退出去,迫不及待地问道:“太妃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妃在母妃那里找到了一张药方。”蔚思贤疲惫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