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萱被冯老夫人念叨,不情不愿去磕了个头,拿了签筒。
冯老夫人跪在了冯萱身边,虔诚地磕了三个头,又双手合十,双唇翕动,念叨着保佑什么的。
冯茗跪在冯老夫人身边,也磕了头,念叨了一番,神色淡定,可偶尔瞥一眼冯萱,眼中是满满的厌恶。
她丈夫现在任安州知府,娘家就在安州府,碰到惹事的冯萱,当然会不快。冯家当初摆平冯萱的事情,让冯萱的夫家不追究,只得了个和离的结果,其中可少不了她丈夫出面给冯萱擦屁股。
冯萱在她出嫁后才出生的,姐妹二人没什么感情可言,却因为冯老夫人宠着冯萱,冯茗碍于孝道,碍于家族血缘,不得不管冯萱的事情,弄不好,丈夫还要因为冯萱被御史参一本,影响考绩。她能看冯萱顺眼就怪了。
冯老夫人还想着让冯萱再嫁人。要她说,冯萱这样的惹事精,留在家里当老姑婆算了。冯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姑奶奶。
冯萱根本不懂看人眼色,也不会去看人眼色,正百无聊赖地摇着签筒。
洛凌飘到了冯萱身前,对着签筒吹了口气。
签筒中的一根签就落了下来。
冯老夫人的眼睛顿时看了过来,在冯萱之前将签拾了起来,这就要去解签了。
冯茗连忙扶着冯老夫人起身,冯萱懒洋洋地从地上爬起来,跟在了两人后头。
解签的师父将对应的签文拿出来。
冯老夫人一看,上上签,立时就笑开了花。
“施主是要问什么?”师父问道。
“问姻缘,问姻缘。”冯老夫人拉过了冯萱。
冯萱看到上上签,也是有些高兴,听师父弯弯绕绕地解释签文,都没不耐烦地掉头就走了。
冯萱是封建礼教下长大的女孩,就算暴躁狠戾,敢对夫君动手,将夫君打死了,也没掉眼泪,却也是想着要成婚的,没想过就此在娘家过活一辈子。
冯茗对这些不是很相信,也就配合着老夫人笑笑而已,心里面想着,就冯萱这脾气、这作风,再嫁人,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别说嫁人了,就是冯家没有儿子,留了冯萱招赘,她也得把赘婿给折腾出事情来。
母女三人高高兴兴出了广平寺,冯老夫人在马车上拉着冯萱的手,絮絮叨叨,说些女儿家嫁人的事情,好像冯萱是头一次要结婚似的,又好像冯萱求了这么一支签,明天就能嫁出去了。
冯茗在旁一边腹诽,一边嘴上附和着。
冯萱听多了,就有些脾气上来了,喊了声娘,“这有什么好说的?男人都没见到一个呢,你急什么呢?”
冯茗听了这不着调的话就心中来气。
冯老夫人不以为意,还安慰道:“你别担心。你姐夫是安州的知府,原来你哥给你找的那个李家不行,这次让你姐夫给你在安州找,你想嫁谁就嫁谁。我们好好挑挑。”
冯茗听到这话,头皮都快炸了。
上次个冯萱擦屁股还没完,这回要给冯萱寻个人家,不是更麻烦?她家老爷这知府大人合着就是给冯萱拉纤保媒的?
冯萱听了居然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行吧。”
冯茗气得胸口疼。
洛凌在冯家三母女出寺庙的时候就跟上了,也上了马车,现在哈哈大笑。
这样的人和谢令善、卫宁宁就是绝配!
加上那位安州知府收了谢令善的钱,就颠倒黑白,帮着谢令善办事,洛凌对他毫无好感,借着这事情让知府夫妻焦头烂额去也好。
马车进了安州府,洛凌就坐到了车辕上,对着车夫使了障眼法。
车夫浑浑噩噩,马车不是往冯家去了,而是走了另一条路,兜兜绕绕。
马车上的冯老夫人还在和冯萱讲话,冯茗第一个觉察到不对,撩了帘子看了一眼,就冲着外头叫道:“停车!这是哪里?”
车夫现在可听不到冯茗的话。
洛凌朝着随车伺候的丫鬟挥挥衣袖,那丫鬟撩了车帘的一角,回答道:“老夫人,大姑奶奶,三小姐,南顺街之前出了事,堵了路,我们这才绕路走的。”
冯茗狐疑地看着丫鬟。
丫鬟被洛凌迷了心智,照着洛凌的意思答话,这会儿对上冯茗审视的目光,也没露出半分怯意。
冯茗就“哦”了一声。
洛凌坐在车辕,看到前头的笔墨铺子里走出来个人,立刻弹了手指,操纵起来车夫。
马车加快了速度,在要撞上那人的时候,车夫骤然拉了缰绳。
车厢内,冯家的母女三人摔作了一团。
冯萱这个暴脾气,刚爬起来,就怒气冲冲地出了马车,呵斥道:“你怎么驾车的!要摔死我们啊!”
冯茗没来得及拉,听到冯萱在外面撒泼,气得手只抖。
冯老夫人扶了扶头上的钗子,推了推冯茗,“快去看看你妹妹有没有磕着碰着了。”
冯茗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洛凌已经解了车夫身上的障眼法。
车夫吓得满身是汗,忙给冯萱磕头,连连求饶。
差点儿被撞到的谢令善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这架势,有些迟疑不定。
冯老夫人一看冯茗坐着不动,自己就撩了车帘要去看看冯萱。冯茗只能忍着怒气去搀扶冯老夫人。
“阿萱啊,你可伤着了?不要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置气。”冯老夫人拉着冯萱仔细看了看。
冯萱不耐,别过头,就看到了站在原地的谢令善,一下子就眼睛亮了起来。
洛凌已经坐到了马身上,翘着腿,看到这场景就笑。
她猜想的不错,谢令善长得好看,又一派书生气,很容易就能入冯萱的眼。
朱莹雪那次,冯家后来给冯萱又找了人家,冯萱却接连被夫家送回冯家两次,成了安州街头巷尾的一个笑话。安州知府那时候升迁,带着冯茗去了任上。谢令善经营着朱家的产业,捐了个官,和卫宁宁膝下有一双儿女。冯萱和谢令善毫无交集。
洛凌现在让冯萱提前见到了谢令善,谢令善又没和朱莹雪结冥婚,再加上之前的那一纸签文,事情的发展就水到渠成了。
冯老夫人也看到了谢令善。
谢令善观察了半天,知道面前的人非富即贵,连忙上前见礼。
冯老夫人看着连连点头,和颜悦色地问了几句话,“是我家的车夫不好。刚才可有伤到公子?”
“没有没有。也是我不小心,惊到了贵府的马车。”谢令善彬彬有礼。
冯老夫人挂念着冯萱的婚事,已经有些走火入魔,看到面前年龄、相貌、谈吐都很合适的男人,就起了心思,问了谢令善的名字和住处。
谢令善一一作答,心中喜悦。要是能碰上个贵人,他手头就能松快些,也让卫宁宁日子更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