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被虐杀的普通猰颜人相比,他们的主帅德鲁克却是幸运的多,因为他的身边有一百多名精锐骑士所组成的主将卫队,而且两百多匹战马就在这些骑士身边,所以大火一起后,这些忠心耿耿的骑士就冲进中军大帐,架起他们的还在做着登临单于之位美梦的主将,就往帐外走,驱马冲出火海,在这些精锐士兵悍不畏死的冲锋下,竟然从安西军的包围圈上冲出一个缺口。
皇甫昂要的是毕其功于一役,怎么能容忍有漏网之鱼的出现,所以立刻带着期门郎拦截上去,弓马娴熟的期门郎纵马从斜刺里奔驰而来,引弓搭箭,对着这些猰**士就是一轮奔射。
虽然冲破了安西军包围圈,但猰颜人也损失了接近一半人,剩下的一半人早已是惊弓之鸟,那里还敢战斗,只是护住他们的主将夺路而逃,但匆忙之中没有带着盾牌的他们,在这一波期门郎的奔射之下,却是直接倒下一多半人,连主将法鲁克的战马也是被射中,倒毙于地,沉重的马尸将法鲁克的一条腿给重重压住。
“快来救我,我不能死在这里,我是你们未来的单于。”
摔得七荤八素的法鲁克,面对死亡的恐惧,开始痛哭流涕,呼天抢地的喊人来救他。
前方两位听到自家主将哭号的猰**士,立刻跳下战马,奔跑回来救助,但还没有等他们靠近法鲁克,两支如闪电般的利箭就飞驰而来,直接贯穿两人的脖颈。
望着一命呜呼的两名手下,法鲁克转过头去,望着一名从黑暗中走出来,杀气森森的骑士,用无比颤抖的声音求饶道:“不要杀我,我可以给你一切,我是猰颜单于的亲弟弟折罗王的长子,我家领有整个伊吾郡,拥有无数的财富,你不要杀我,我父亲会为我支付一大笔赎金的……啊!”
法鲁克哆哆嗦嗦说着的求饶之语还没有说完,马上骑士手中锋利的狼牙槊,就毫不犹豫的刺入其胸膛,随后狠辣的骑士还转动槊杆,将法鲁克整个心脏都搅碎。
皇甫昂拔出狼牙槊,望着死不瞑目的法鲁克,对其身旁亲卫阿昙吩咐道:“砍下此人的头颅,将其放在京观的最上方。”
皇甫昂穿越以来打了三场大战,除了在疏勒城外击败米尼公国十字军后,选择收容俘虏,没有多造杀戮外,其余两场战争中,皇甫昂都选择没有任何怜悯的屠戮,很少收容俘虏。
这当然不是因为皇甫昂是个杀人魔王,嗜杀成性,之所以造成对待敌人的方式不同,就是因为敌人的属性和地理位置,让皇甫昂做出差别对待。
米尼公国的军队是十字军,虽然众所周知十字军只是一帮打着上帝名号行事的强盗,但他们到底还是文明人,还是遵守一些起码的文明规矩的,最起码他们攻下城池后,很少有屠城之举。
而那些草原部落,几乎个个都奉行国家恐怖主义,他们喜欢杀戮,而且非常喜欢在敌人的尸骨上作文章,仁慈一点的只垒一个京观,变态一点的喜欢将敌人的头盖骨做成酒器,腿骨做成乐器,异常血腥残忍。
来自后世的皇甫昂异常看不过草原人对人性命的轻贱,对人尸骨的玩弄,所以有点愤慨的对草原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厌恶草原人只是皇甫昂对其赶尽杀绝的一个小原因,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没有过多的兵力去看管,几乎与他自身兵力同样多的俘虏,而这一次他又是孤军深入敌方领地,自然更是不能留有俘虏,所以皇甫昂选择残忍地烧死敌人。
只有死了的胡虏才是好胡虏,处月人与猰颜人,是安西军一北一东的两个邻居,但都不是友好的邻居,可以说是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三方的关系,用二十一世纪的时髦话说,就是零和博弈的关系,一方的繁盛强大必定是建立另外两方的痛苦和血泪上的。
在皇甫昂的潜意识里,处月人所占的双河是属于大汉的,猰颜人所占的北庭和河西走廊之地也是属于大汉的,现在多消灭一个处月人和猰颜人,他将来收复上述地区时,就更为容易一些,牺牲的大汉将士也会更少一些。
于是,皇甫昂下令对两部落军队赶尽杀绝,并且命手下将尸体筑起两座,对于己方来说,是象征着赫赫武功,但对于敌人来说是象征着奇耻大辱的京观,一座在双河与龟兹的边境之处,一座就在这交河河谷内。
一天后,猰颜人的后续大军赶到交河谷地,望着被烧成一片白地的营地和其旁边被堆成一堆的尸骸,猰颜军主帅萨多尔面色铁青,尤其是望着德鲁克狰狞头颅上方的插着的一面白色旗帜,上面用血液书写着“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萨多尔就感觉自己的心肺都被怒火填满,整个人都将要爆炸燃烧一般。
萨多尔面上青红之色变化了好一阵,最后长叹一声,召来一名传令兵,疲惫地吩咐道:“你去东方,告诉单于,安西汉人中又出现了一位英雄人物,告诉他处月人可能遭遇了一场大败,再把你在这里看到的这个京观和他侄子的人头告诉他,特别是旗帜上的那句话,一定要告诉他,然后让英明的单于自己定夺吧!”
传令兵骑上快马,带领几个副手,一路绝尘向东。
七日后,萨多尔派出的传令兵经过日夜兼程,终于是赶到凉州城外,疾驰入中军大帐,将萨多尔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给乌母主单于。
乌母主单于现年六十四岁,长相平凡,身材瘦削,只有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似能看透人心,无人敢与其对视,他穿着一件破旧的甲胄,须发脏乱,但依然无损他做为一位单于的威严。
这位乌母主单于已经在位四十多年,如果说他的爷爷尤里·德尼索是猰颜部强盛的奠基人,那么乌母主单于就是猰颜部真正腾飞的缔造者,就是在其手中真正让猰颜部开始成为一方霸主,稳固在原大汉北庭都护府统治的同时,接连夺取原大汉高昌郡、敦煌郡、伊吾郡、晋昌郡、酒泉郡、张掖郡,几乎是整个河西走廊之地,只要再攻下凉州,占据整个武威郡,那么丝绸之路上,最重要的一段商路河西走廊,就将为猰颜人所有。
能够带领部族达到现在的高度,乌母主单于凭借的可不仅仅是武力,还有他自身的智慧和远见,乌母主单于听完传令兵的述说后,竟然直接下令撤军。
手下将领不解,纷纷议论起来,其中有胆大的直言禀告道:“单于,我们已经围攻凉州城四十余天,为攻城已经损兵折将两万余人,如果现在放弃,无疑是前功尽弃,让部族勇士的血白流。”
乌母主单于没有因为手下的顶撞而恼怒,反而耐心解释道:“诸位,我知道我那么多年一直带着你们向东方行军,向东方攻城略地,可能误导了你们,你们以为部族的未来在东方吗?”
“难道不是吗?我们攻克凉州后,后面就是大汉的陇右和朔州,只要攻占这两块地方,我们就能直指汉人的都城长安。如果攻下长安,那么我们将完成金帐汗国六百多年历史少有的壮举,到时连黄金家族都可能要向我们低头。”
又有一名胡将出来叫嚣。
乌母主单于这一次没有再和颜悦色,而是厉声喝骂道:“你们知道大汉的陇右和朔州有多少汉人吗?你们知道大汉的都城长安能够居住多少人吗,一百万!你们这些井底之蛙,见过能够居住一百万人的城市吗,你们能够想象能够居住一百万的城市是什么样的吗?你们明不明白能够修建出那么巨大城市的民族是多么伟大的吗?你们扪心自问一下能够攻克一座住着百万人的城市吗?能够统治那个能够建造这座百万人城市的伟大民族吗?而且那个伟大民族的人口可能有一亿人或是两亿人。”
乌母主单于的喝骂,让许多胡将清醒了过来,意识到先前的自己是如何的得意忘形,全部都是禁声,静静听着乌母主的话。
“部族的未来在西面,只要完全占据整个中亚,控制住丝绸之路,那么就能保证部族未来几百年的兴旺繁荣,所以凉州城什么时候都可以拿下,但那安西,我绝不能允许他死灰复燃,允许它再度繁盛起来,我要将又喊出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的那个汉人,给碎尸万段。”
乌母主站起身来,须发皆扬,如一头暴怒的狮子,从未见过自家单于如此愤怒的众胡将,不禁噤若寒蝉,再无一人反对撤军。
随着乌母主单于一声令下,二十万猰颜军很快拔营向西,整个凉州之围竟然直接就解了。
凉州城守将皇甫坚站立在城头上,目光随着迤逦向西行进的猰颜军,一直望向最西方,眼眸中闪动着满是困惑和不解。
已经做好与凉州城共存亡的皇甫坚所不知道的是,这一次,是因为在遥远的西方和他同样出生安定皇甫氏的同宗皇甫昂,救了他一命还有这座凉州城。
一月后,大汉安西军全歼米尼十字军和处月大军,并且火焚猰颜人的战报,终于是在中亚地区传扬开,所有生活在中亚的人在谈论的同时,心头一个念头也是不禁升起,那支一汉顶五胡的汉军不会是又要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