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和最后还是被接去了石府,由姐姐姐夫养着,虽然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他们并非一脉同胞的姐弟俩,但那份浓浓亲情却是无法泯灭的。
茗香阁也顺势推出了对安顺的讨伐,御史台搜集了证据上报,皇上虽心中也十分气愤,
但奈何户部是诸位皇子夺权时都虎视眈眈的肥水,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顶替,
于是就只能暂时将安顺降为侍郎,实则却依旧由他掌握着户部的主要权力,又雷声大雨点小地敲打了一番罢了。
而颜家这边,二房已是小小地办了婚事,不等她及笄,就将颜霏下嫁了,也没有请多少人,排场也并不大,
只是因为先前的传闻才急匆匆地将人嫁出去,以平息流言,证明其二人是情投意合,早有婚约。
二人成婚后不过两天,扬州知府突然派了人,压着先前收监的那些刺杀镇国公府的流寇,来到了京城。
罪名是冒充叛军行凶,刺杀朝廷命官,怕受人指使,特地送来京城让皇上定罪。
其实这样的小事情本就不需要如此大张旗鼓的,将人送来京城,也是提供陆离犯罪的证据罢了。
这消息传出来时颜卿瞬间就猜到了是谁的手笔,心中暗自感动,他在前线战场上那么忙,还要抽出空来替自己筹谋,实在是足够贴心了。
果不其然,那些人本就是贪生怕死之徒,当初也是被钱财眯了眼才会去冒充叛军、打劫镇国公府,
再加之又有人刻意安排,就更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对于当今皇上子书瑞来说,“叛军”就是最敏感的两个字,一听说陆离竟然拿叛军做文章,给流寇放出消息谋害朝廷命官,便火冒三丈。
于是,新婚燕尔的陆离正以为自己前途一片大好,便得了个停职查办的惩处,只能日日赋闲在家。
他去各处求了,包括老岳父颜志行和最大的靠山子书纪,可这会儿他们是避嫌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愿意再出手相助。
每每得到敷衍的回应,也让陆离逐渐心灰意冷。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但也是个足够自负的人。
一次次不合期望的发展已经逐渐让他失去了争夺的**,整日在青楼酒馆里买醉,回家还得面对颜霏的抱怨。
一开始颜霏还是支持着陆离的,始终坚信自己深爱着的丈夫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随着一件件证据摆在眼前,也很难让她再自欺欺人,成了婚以后的女人与还在闺阁时的女儿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会考虑更多,因为自己的一辈子都栓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一边气愤着他接近颜家的别有用心,让那一出在她心中埋下种子的英雄救美,都显得虚情假意,蒙上了利益的色彩,
一边又恨铁不成钢地想要阻止他自甘堕落,甚至不惜拿出自己本就不多的嫁妆来帮助丈夫寻找门路。
虽然最后都是无疾而终。
那日陆离是照例出了门,带着颓靡的身子去了醉今楼,独自一人坐在大堂的角落里喝酒,闷闷不乐者。
原本他是最在意这些场面活儿的,就算是没什么钱的时候也决计不会在大堂里吃饭,觉得那样自降身份,
可如今却认为既然也没什么人会关注自己了,又何必浪费那个钱,反倒变成他人的谈资呢。
所以一般就喝酒,点两叠小菜,听着哄哄闹闹的大堂里此起彼伏的声音,
又暗暗感慨自己实在运气太差,总在有一些成就或者涉险过关后,被命运给予重重一击。
当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被人掌控着的。
这日如往常并无二般,他依旧熟门熟路地走向常坐的位置,点了盘花生米,上了二两小酒,看着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可不多时,他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了一身华服,正不耐烦地数落着身边女使的一位小姐,那原本暗淡的眸光,亮了亮。
“你脑子落府里没带出来是吧?早就叫你备好东西,不然颜卿一会儿来了,倒显得我不知礼数了,这就落雨人后了,你到底懂不懂啊?!”
“二小姐息怒,奴婢,奴婢这就去买,定然会在朔阳郡主到来之前把礼备好,二小姐息怒,就饶过奴婢这一回吧,下次再不敢犯了。”
“还不快滚!难道等着我亲自去买吗?!”
白念念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那低声下气求饶的女使,若不是在外头,只怕那可怜的女使就已经见了血了。
“真是晦气。小二,一会朔阳郡主来了,直接领她去我定的包厢吧。”
“得嘞,那菜色依旧是给您上最好的一桌了。”
“这是自然,银钱便直接从白府的账上扣。”
颜卿早先约见她,说是有要事相商,白念念觉得她与颜卿本没有什么话可说,但也未必就不是拓哥哥的事,反正今日也闲着,便前来赴约了。
只是这各种排面都得做足了才行,否则岂不是丢了脸面,颜卿如今得封朔阳郡主,正式春风得意呢。
她也只有在财力上能与之一较高下,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再输一回。
安排好一切,觉得差不多可以了,便走向楼梯,打算前往屋里头先等候着。
谁料走着走着竟是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
“哎呦!是哪个不长眼的!走路这般跌跌撞撞,若是给我撞出个好歹来,定然要你好看——”
话音未落,白念念正想转过身来瞧瞧那人,却是先一步被人揽住了腰身,扶住了手臂。
“陆——陆先生?”
那人正是陆离。
“啊,白小姐。实在对不住,小生本无意冒犯,只是突然看到有人撞到了你,怕摔着了,才急忙扶了一下,并非有意为之。”
陆离赶快松开了手,一脸无辜又不好意思地看向白念念,还有些羞怯地挠了挠头,满脸都是歉意,好像真的十分真诚地感到了抱歉。
“无妨,该是小女要多谢陆先生出手相助,只是不知撞我那人,陆先生可有看到相貌?”
“未曾,只见他去得匆匆,我扶住再瞧时,便只剩下一个快速远去的背影了。想来,应当也是怕得罪了贵人,受到惩罚吧。”
“我也没想怎么样,总该与人说声道歉才是,怎的如此不礼貌,撞到人便跑,若不是陆先生,只怕我今日难逃一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