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对眼前的这支实际上的“友军”充满着好奇,数万人建制的正规大型军团一夜之间被叛军打的分崩离析,身为军团最高统帅的曹政不思收复失地反而第一时间集结人马朝着朝廷驻地赶来,为的就是先给朝廷这方一个下马威,同时保障自己的权势不被剥夺。
不过能将一支残兵短时间内调教的恢复部分士气,这曹政倒也不算太过草包。
玄衣引着数百亲卫一字排开拦在曹政大军的面前,对面的数千士卒整齐划一的停了下来,玄衣放眼望去暗自摇头,除了前排士卒装备还算精良,后方很多士卒甚至双手空空,整个队伍竟然连一杆像样的帅旗、番号都没有,好在士卒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对方阵中数百道目光投了过来落在玄衣身上,为首一名中年将领便是府卫统帅曹政,他捻着长须细细打量着玄衣却不开口。
玄衣冷笑一声夷然不惧,他单臂握起挂在马头一侧的重型攻城斧慢慢的转圈挥舞了起来,胯下战马打着响鼻开始缓慢的奔跑起来,身后数百亲卫见主将即将展开攻击齐齐虎吼一声驱马跟上。
空气似乎凝固了,大战一触即发。
终于,对面的府卫士卒率先败下阵来,几名前排士卒受不了玄衣传来的威压下意识的往后退去,齐整的队伍就此被打了一个缺口,而且以极快的速度往后方蔓延而去。
曹政铁青着脸愤愤的握紧右拳,五千多人被一百骑兵震慑成这个样子,一个治军无方、软弱无用的帽子怕是扣在自己头上了,他盯着远处纵马狂奔而来的玄衣,目光满是杀意。
“叮叮叮!”日宣城头一阵急促的鸣金声响起,同时依稀可见一群人急急忙忙的登上城楼。
不多时,安公公尖细的嗓音透过极远的距离清晰的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快快停手!切莫同室操戈!曹将军、楚指挥立即约束手下放下兵器有序入城!”
玄衣闻言将手中攻城斧随手抛落,锋利的斧刃重重的砸进地面一尺多深,他朝着对面虚虚一礼,故作了然的说到:“原来是名震宁都府的曹将军,幸会幸会!”
曹政也在数百亲卫的护送下脱出大部队朝着玄衣奔来,待到近前他朝着玄衣拱了拱手,目光在玄衣脸上流连了数秒淡淡到:“早闻陛下亲军勇武过人,今日得见楚指挥,真英雄也!”
“曹将军请!”玄衣一行让开大路示意曹政先过,曹政点了点头引着一干亲卫径直入城前去拜见安公公,其余的府卫士卒则排成纵队等待入城,足足半个时辰所有人马方才完全进入城中。
监军府衙,曹政将精心准备价值不菲的礼物奉上时却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热情接待,安公公只是稍稍瞥了一眼便绷着一张脸开始询问起前方战事来。
这一切不由让曹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年头居然还有宦官不贪财的?其实他哪里知道,安公公当前一门心思完全扑在升官之上,这次如果平叛有功,他一定可以积功升至九监之一,何愁什么样的奇珍异宝不可得?
曹政当前最怕的就是朝廷治他的罪,但又不得不老实交待整个宁都府卫数万人马分崩离析的来龙去脉。他苦着脸战战兢兢的将府卫中有人举旗谋反到自己收拢残兵败将的一应诸事完全交待了,其中不乏添油加醋夸大叛党的实力,以期可以减轻自己的罪责。
一番话说完,想象中的雷霆震怒并未到来,曹政悄悄抬眼瞄了一眼安公公的脸色,只见这老太监眉头微锁,满脸的凝重之色,他轻轻叩着桌面出言问到:“这叛党的民众根基竟然如此之深?”
曹政连连点头称是:“安公!这日宣城过去就是漕河城,虽然名义上还在我们大梁的手里,实际上里面的乱民早就和叛党同流合污,一旦我军进驻,必会遭到其暗中攻击。”曹政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到。
宁都府六城中只有东平、东昌二城是有叛军驻守,东平府和日宣城之间正是隔着一个漕河城,这座建在泯江支流上的水城当前虽说是处在一个三不管的状态,但也恰好成了大梁朝廷和公平会交战的缓冲地带。
安公公捧起一杯茶水轻轻呷了一口:“曹将军乃军中宿将,依你高见,这漕河城拿还是不拿?如果要拿怎么拿?”
曹政坐直了身子,心念急转之下硬着头皮说到:“安公,贼势浩大且有极深的民众基础,我方不可贪功冒进,当徐徐图之!”
“哦?你接着说。”
“我们可以给叛贼来个坚壁清野、釜底抽薪,将漕河、日宣两城周边所有村镇人口、物资统统迁入城中,这样一来叛贼便断了日常供应,更无法补充兵源,这时便可毕其功于一役!”曹政越说越大声,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急智,这个方法把他自己都说服了。
安公公眼前一亮,依照曹政所言虽然时日漫长但胜在行之有效,可以从根本上撼动叛贼根基,此长彼消之下胜算大增。想到这里他不由微微一笑,连带望向曹政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慈祥”。
“就依曹将军所言,传令下去,一周之内务必将日宣、漕河周边村寨所有人口物资尽数迁入日宣城中不得有误,违者军法论处!”安公公果断下令推行此策,他拍了拍曹政肩膀笑道:“此策若成,曹将军当计首功!”
“谢安公抬举!”曹政闻言“噗通”一声跪倒拜谢。
之后数天里,玄衣所部前锋营和曹政的府卫依照军令频频出没两城周边村寨,强征了不少镇民进入日宣城,不知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
“哎!作孽啊!”一位老农恋恋不舍的望着长势极佳的庄稼心痛的背上行囊被府卫士卒裹挟着强征入城。
“这大半年来泯江的水不知为何越来越少,这次一旦入城,辛辛苦苦灌溉的庄稼恐怕是捱不过这个月了。”老农惋惜的话语就这样被淹没在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