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祺远远站在一边望着门外,那一瞬扫进屋内沁人爽心的寒意,却是让他更加疲惫,尤其凝望外头昏黄寂冷的烛灯,竟有灯火阑珊的意味,令他沉重的心便是更加乏顿一分。
一切终于都妥善了……
苏祺转身往后堂后门走去。然而一只脚刚踏出门外,他忽然踉跄一步,弯下腰去——
“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血!苏祺下意识地按住胸口,只觉那里剧烈难忍。
“啊!”所有人全数惊住,蜂拥过去,失声:“少主!少主!”
“苏祺!你怎么了?!苏祺!”
然而还没等他回声,“噗”地又是一声,再度喷出一大口血。几个人一时无措,全数惊成一团,愕然。
苏祺一手扶住门框,勉力直起身来,不让自己倒下,脸色苍白如纸毫无生气:“我......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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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少主在辛决与和悦夫人的搀扶下回了府邸。
来到卧室门外,在屏退了辛决后,又好容易打发了难缠的和悦夫人。见她走远才打开房门迈了进去,然后反身将门牢牢锁住。
是的,屋内还有一个麻烦的芊芊姑娘。烦乱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他的心下也是沉重如山倒。吐了口气,缓缓来到室里,漆黑的房间居然没有一点光线,她走了?
苏祺走到窗边,摸到屋内十二盏灯里平日最常点的其中一盏暗灯。刚想一拉灯线,然而抬眼间却被黑暗里,咫尺身距的一双带着狂喜和欢欣的眼睛吓得微微一跳。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一把捏住了黑暗里人的喉咙,只听“呃......”地一声细弱呻吟,他陡然辨出了那个声音。蓦的点亮了灯,看清她的脸。
有些吃惊的苏祺迟疑了一下,便缓缓松开手指,仿佛也是习惯了屋里的人,然后也没管她地,径自往屋里的桌边走去,默不作声从拂香盏的底座下一个锦盒里拿出一支龙涎香,点燃。
没多一会儿,屋子里便弥漫起了龙涎香气,他慢慢走到床边盘膝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合上眼睛,不再有任何动作。
一直站在当地的奴傀芊芊一动不动看着他的每个动作。暗光下,黑色长发宛如墨色琉璃,有着无辜脆弱的美丽。
犹自好奇疑惑地,慢慢来到苏祺身边也跟着坐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犹若小兽守着自己刚捕获的猎物一般,死死盯着他的脸看。
仿佛感觉到了身边奴傀凑近的气息,苏祺默然睁眼,扭头看了她一眼,只是沉默,没有说话。
他早已察觉这个奴傀的特别,虽是女子,但心性却只有十几岁,仿佛初经人事的孩子单纯无邪,对他的一切都充满无限好奇和疑惑,令他也是忍不下心将这样一个脆弱的奴傀丢弃不顾.....
可是......总不能让她继续留在我房间里吧?
“噗——”
“......”忽然,思绪汹涌,血气直冲而上!他的身子猝然一前,一口血霍地疾冲而出!他不由得按住胸口,面露痛苦:为什么修行这么多年,我始终摆脱不了胸口的疾患......
他心下略微不甘地沉默了一会儿,不由得泛起微微苦涩,又仿佛只能接受似得最终还是平下心来。方想抬手擦掉唇边的血,一只古铜色瘦弱无骨温暖的手陡然间就伸了过来,轻轻地替他擦拭唇角。
苏祺忽然一震,缓缓转过脸去凝视身边无措、眼神犹若迷惘小鹿极其温顺的奴傀,一瞬间有些无语。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苏祺沉默着轻轻推开她的手,然后合眼凝神,再度静坐调息。
他两手嵌着如意灵珠,盘膝坐在床边,清澈波光映在他漠然的脸,苍白而宁静,也顾不得身边的芊芊一直蠢蠢灵动,凑近他脸前好奇而疑惑一瞬不瞬地瞅。
“咦?”芊芊注视他悠悠光下深沉俊气的脸,仿佛又发掘了新的乐园,欢喜地喃喃。
她慢慢伸出手去,凑近如意灵珠摸了一下,如意珠的波光陡然间熄灭。苏褀凝聚的神情忽然一滞,蓦地感到胸口有某种气息波澜不定,心下难以压制的烦躁霍然爆发出来,霍然挥手:“滚开!!”
即使一向性情温和如他,然而彻夜调理的气息好容易得到平稳,却被她方才一扰,体内澎湃的暗流仿佛又有了汹涌异动,让他差点再度血疾喷出!
苏祺的脸色略微难看,一手按住胸口,勉力来到桌边拿起一盏茶,有些羞恼地一口喝下。随着咽下的冷茶,心下的怒气也淡了一些。他沉默地注视对面的人,不由得有些愁郁——总不能让她一直待在这里吧......
怒斥划破寂静,犹若受惊的芊芊缩到床角不停地颤栗哆嗦。仿佛也是意识到了方才语气太过,他心下也隐约浮起几分恻隐之心,蓦然放下杯子,方想上前安抚,门外就传来了窸窣步声。
冷然一愣,他扭头看门的方向,脸色唰白,霍然抬手一挥龙须鞭拉下灯线——完全的墨黑瞬间笼罩下来,显然屋外的人见灯也灭了,不好再扰,和悦夫人便也默自离开了。
“呼......”站在黑暗里的苏祺,心下终于缓缓松了口气:深更半夜,若是被和悦夫人发现一个女子在房中......
黑暗里的人影忽然下床走了过来,没多一会儿苏祺便感到衣袖被拉了一把。他忽的一愣,低头看见黑暗里的一只手——芊芊微微推了推他的手臂,犹若孩子犯错后的央求,渴望地眼神注视着他,仿佛是在请求原谅。
苏祺先是愣了一楞,然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方才的怒斥显然是吓到她了。蓦然他又呼了口气,心下恻隐之心冉冉又起。可是这个奴傀总是黏在身边,又无法沟通,实在是头疼。
屋子里的人长久沉默,寂静无声,苏祺也是皱眉沉思,仿佛心下想着今夜要如何......毕竟总归......这间屋子只有一张床啊......即使有过肌肤磨合,可毕竟还是授受不亲。
莫可奈何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
眼睛微微一亮,他终于想到了妥善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