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睁开眼睛就看到巨木堆积起来的屋顶,自己被一双温暖的手臂紧紧地抱在怀里,耳旁听到心力交瘁的哭泣声。
低眉看向这面容憔悴的妇人,他心中不由感叹:“这世间大爱莫过于父母之爱吧。”
他抬起手臂,短小而苍白的手臂落入视线又因虚脱无力感受不到手的存在,江浩心中自嘲,果然是病秧子的身躯。。
“娘,别哭了!”
稚嫩的声音忽然在屋内响起。空气中瞬时一片寂静。妇女哽咽抖动的身躯也在这时猛地一颤,旋即整个人完全僵住。
过了半晌只见女子猛然抬起头,满眼惊喜兴奋,而男子也是松下拳头,瞪大了眼眸之后暗暗深吐一口气。
“浩儿……”女子紧紧盯着江浩,恍惚失神,怔怔片刻后,猛地一把将对方紧紧搂住,喜极而泣急声道:“你醒了,太好了,我的浩儿还活着。”
男子快步走到床边,激动地颤抖着身子,温声道:“浩儿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父亲。”
江浩感慨地望着这一世的父母,见他们满是惊喜与激动的表情,心下一暖:这一世就让我好好照顾你们吧。
从这具少年的意识里,江浩知道,自己这一世的名字也叫江浩,然而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他知之甚少。只因先这具身体的主人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常年躺在床上,见个人都是被母亲抱着出去才能看到。但从眼前父母的穿着来看,跟远古时的氏族部落相差无异。
“川哥,快,快去请周巫医。”女子松下江浩,站起身子手忙脚乱。
“好,秋娘你照看浩儿,我这就去。”
先前一激动,这才想起来江浩苏醒,却未知身体状况具体如何,这还需部落里的巫医来诊治一下。
男子急忙朝着门外走去。
江浩感觉浑身绵软无力,很显然这是体内积病的缘故,才苏醒过来一会,就已经疲惫不堪,眼皮子止不住往下垂。
“浩儿,你睡一会,你爹已经去找巫医了,娘就在这陪着你。”
眼帘渐渐闭合,耳旁萦绕着母亲温暖的声音。
……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泛着浓郁黄莲气味,飘入江浩鼻中,嗅觉微动,神经便苏醒过来。
“浩儿。”秋娘轻唤,双手捧着一碗药汤,碗口正飘散着浓郁的药味,“起来把药喝了,这样病好得快。”
秋娘心里依旧哀伤,自家儿子,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没停过饮药,别的孩子这般年纪都已经满地乱窜,只有家孩子天天躺在屋子里当药罐。
心下一揪,秋娘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娘你怎么了?”江浩轻声问道。
他怎看不出秋娘眼中的哀痛,心里也明白对方的心里,或许这就是每一位父母的爱子之心吧。
“浩儿乖,把要喝完就没事了。”
秋娘擦干泪水。
此后几天,江浩几乎在屋内度过,每日三餐都是苦涩的汤药。
眼看着江浩气色一天比一天好,秋娘心中欣喜,却不敢大意,仍是每天寸步不离的伺候对方饮食起居。
江浩的病隔三差五就犯,病情反复,大抵是胸闷气喘呼吸困难导致晕厥,这跟地球医学上的哮喘差不多。
几日前,天降大雪气温寒冷,江浩的病情突然严重,也就有了在黑水河内看到的那一幕。
吃了药,江浩精神好些后,开始打量所居住的屋子。这是一间简陋的屋子,一切用具多半是石头或者木头组成,自己的床榻正是一块巨大的圆石头,上边铺袒着兽皮,柔顺光滑。明媚的阳光透过墙面缝隙,投射出一道斑驳光斑在铜镜上,倒映着他依旧略显苍白的容颜。
唉!心中微微一叹,看样子这的确是一个跟地球有着天壤之别的世界,单看屋内装饰跟父母的穿着来看,很像是氏族系的荒蛮时期。
他轻轻闭眼努力让心理接受这一现实,然而在他闭眼沉寂的那一刻,脑海内漂浮出四幅虚图,正是当初在昆仑山死亡谷所见的那四幅虚图。
“奇怪,这四幅图怎么会还在自己脑子里?”先前深陷地狱,生死存亡尚不能肯定,如今重生到此处,静心之后,江浩不由疑惑开来。
门开了,最先走进来的是江浩的父亲,江川,长相古朴,面方眼正,给人一种正正方方,踏踏实实的老实感觉。之后的是一个身体略微佝偻,肩膀上挂着一个兽皮麻袋的枯瘦老者,五缕长须有如山顶望日的山羊。而后是面带焦急的憔悴中年妇女秋娘。
“气色是好多了。”挂着兽皮麻袋的老者一见江浩,欣慰的点点头,跟着快步走到床前,摸了摸前者的脸颊。“再服两日药剂,便可风寒尽退。”
“有劳周巫医”江川对老者道了声谢,转目关爱的看着江浩,目色里虽是欢喜,可眼底深处依然蕴藏着一抹痛惜。
“巫医大人,浩儿的咳喘病……”秋娘顿了一下,苦着神情恭敬问向周巫医。
对于一个氏族部落,生存繁衍为首要之事,因为人有生老病死,而医者又有救死扶伤的能力,是以部落酋长之下,医者为最大,在这个时期医者也叫巫医。
老者微微叹了口气,悲苦的摇摇头,秋娘这句话已经问了十五年,他能理解对方的心思,可他不是神仙,江浩不仅是单纯的咳喘病,最主要的是自一出生周身筋脉皆无,人活在世,不光吃喝就可活命,还要吸纳天地元气来维持机体生机,而筋脉,便是吸取元气的枢纽。
“秋娘……”江川微怒的拨高声音,他心中同样希望自己儿子能健康快乐地长大成人,可天意如此,他又有何办法。“照看好浩儿,我送送周巫医。”
“娘,我没事了。”来了几日虽不曾出门,可从前来探望地长辈的言语中,他还是知道这具身体的具体状况,不光得了如地球里的哮喘病,而且还周身筋脉全无,这才是他无法活过二十的最大原因。
听着儿子乖巧的声音,秋娘红润的眼眸微微笑了笑,宠溺的摸摸对方的小脑袋。“浩儿没事,娘也不会让浩儿有事的。”
“娘,我想出去走走。”
重生到此刻,江浩一直躺在石榻上,前些时日因体虚绵软无力,遂无法动弹,几日的调养之后他发觉,精神劲已经恢复不少。说完,就将用手掀开身上的兽皮,挪动起身子。
然而他这一举动却吓得秋娘面色煞白,后者急忙站起身子,双手搭在江浩肩膀之上,神色急切。
“浩儿你莫动弹,你刚清醒,周巫医说了尚需多加调理”
秋氏替江浩掩好兽皮,又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发。眼中尽是母性的关爱温柔。
江浩微微笑了笑,心中有些苦涩。在这位如今的母亲眼里,自己恐怕跟那池水上的泡沫没区别,一吹就破,格外脆弱。“你好生歇息着,娘去给你做些肉汤。”
端起依旧残留一些药渣的碗,秋氏起身,走至门前,却忽感觉脚下虚浮,摇晃地急忙抓住门柱,等定下身子后回头看着江浩,面露微微一笑,旋即走了出去。
江浩闭起眼睛,屋内一下子平静,听不到任何声响,风声,雪声,都好似无声无息的空气,在这沉寂当中,他脑海思绪翩飞,在十九层地狱时,他曾有过一个念头,鬼君说过要他重生到与地球完全相反的位面,当时他心中就念叨,若是在那个位面死了,投胎是不是就能轮回地球呢,正因为心有着要回地球的这么一种执念,他才选择重生到这病秧子身上,哪怕石婆告知他此人活不过二十岁。
如今深刻体会到了这一世父母对他浓浓的爱意,心中禁不住深深触动,好似有着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他的心脏,十分窒息,以此来惩罚他那自私的念头。
“放心吧,我不会撇下他们的,我会好好努力的活下去,活得让他们开心。”
心中默道,那种无形的窒息感才消失,他当然知道这一感觉是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执念在鞭笞着自己。
忽然,屋子的墙面上传来一道撞击声,惊醒了沉思中的江浩,他张开眼睛,耳畔传来轻微的踩雪声。
江浩身披着兽皮衣,站在门前,刺骨寒风渗透入身,他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将兽皮裹得更紧了些。
广袤的空地上,雪花飞舞,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院落。院落四周,整齐矗立着一排排石木相砌而成小屋,整个江氏部落正是由几十个这样的院落组成。江浩举目四望,这才发现了那装墙声的来源,只见六七来个**岁模样的孩童在雪地里奔跑,脚下是毛茸茸的圆球,那圆球正好滚到了自己的小屋下。
“江浩哥哥,你起来了!”一个虎头虎脑的男童,通红着脸跑来,身上兽皮沾满飞雪,却兴致高昂。
江浩自然认得此人,从记忆里知道,这小男童是自家三叔的儿子,江小虎。
而在江小虎身后,也紧跟着跑来了一个小女娃,头扎着两条马尾辫,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盯着江浩奶声奶气道:“江浩哥哥,你病好了吗,听阿爹说,你快……”
她本想说死字,可忽然觉得不妥,就急忙用双手捂住嘴,像是犯了错般,眼神惊慌的四处乱看,发现似乎没大人,这才又放下了手。
江浩重生这具身体之后,也继承了里面的相应记忆,这胆子有些小的小女娃是二叔的女儿,年纪比江小虎大半岁而已。自己病卧床榻之时,她可没少跟着二叔母前来探望,就是性格有些胆怯。
江浩上前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小代,二叔呢,要让二叔知道下雪天你还带着小虎出来胡闹,小心打手心。”
“才没有,是我要自己出来的,阿爹他们去山上打猎了。”江小虎听吧,立即站出身子,一副小大人的姿态,装模作样板着脸,最后眨巴眨巴眼,低声补充:“大人不在。”
江浩知道,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部族里的部落,江氏。整个部落五六百人,跟前世所谓的农村差不多。只是这里没有粮食谷物,主要食物来源为山上的野兽跟果子。<>